我扶她起來賜座，就細細打量她。一邊打量一邊笑道：“夫人近來可好？在這靖安苑裡沒有那麼多規矩，夫人不必拘謹。其實論起輩分來，我還得喚您一聲姑姑呢！”
“賤妾不敢！”她垂首規規矩矩地回答。
我笑着看她：“原先也是我唐突，想着一人在這京都沒個親人，好不容易打聽到竟然有同鄉，這才讓王上請了府尹大人來，一問才知真是姑姑，所以就着急得請來了姑姑，敘敘舊。姑姑，你會不會怪我？”
“是賤妾的榮幸。”她總算擡起頭來笑了笑。
我眼尖地看見她的眉眼之間淡定異常，不覺有些詫異。她左右看看，我身邊並無侍女跟着，大約是放了心，鬆了口氣道：“夫人這宮裡也太冷清了些。上回郭美人在宮中設宴宴請京城權貴家的家眷，賤妾看着那宮裡繁華得很，大約要上萬銀兩的砸，纔能有這等風光。”
我笑道：“郭美人姐姐孃家顯赫，這些錢不算什麼。”
“是啊，錢生錢的事情，本來也不是大事。”她笑了笑，低眉笑道：“賤妾失言。”
我裝作沒聽見，又將話題繞了開去。又說了一會兒的話，她便要告辭。我送她到門口，囑咐她要時時過來坐，看着崔歡將她送走，我嘴角的笑容越發深起來。
錢生錢……是麼？原來你郭家還幹着這樣的行當！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
這些年郭美人在宮中一向闊綽，妃嬪的月俸又不高，我一直疑惑着她哪裡來的銀子。原本以爲她孃家也會補貼，轉念一想，就算孃家再補貼，他將軍的月俸也不見得高。光是郭美人自己的開銷都如此大，郭琦自己養着那麼大一家子，又能節儉到哪裡去？這真真是一筆糊塗賬。
有個這個消息就不一樣了。錢生錢，放到民間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放到皇室宗親，就是罪不容誅的一件事。
姜堰他老爹尚且還在時，就三令五申昭告天下，絕對不容許官員放高利貸。一次一個官員違反了這條詔令，作爲榜樣，還被處理極刑，一時間傳爲美談。也正是因爲此舉，姜家的天下漸漸得到民心的支持，那也是高利貸爲禍百姓留下的後遺症。
郭家……這是天不亡你，人也要亡你！
我見了這位“姑姑”不久的一天，玉蓮匆匆跑來跟我說，姜堰在朝堂上大發雷霆，將一堆官員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再細問，玉蓮又說不出來了，只模糊知道，是與郭琦將軍有關。
我含着笑容，吩咐她下去，不要對人提起這件事。
崔歡也聽了個大概，見我關心這件事，自然而然着力爲我打聽。很快就回來稟告我，說是都察院的方林山方大人在街上撞見一羣人毆打百姓，上前探聽，竟然是郭琦將軍家的下人。再一細查，那兩個百姓竟然都是跟郭家借貸的平民，因爲還不起高利貸，才被追債地毒打。
都察院監管天下官員，最是正直不過，當即覺得這事有蹊蹺，展開一查，居然屬實。他不敢耽擱，就稟告了姜堰。姜堰在早朝的時候不過藉機提了提，哪知道郭琦竟然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否認不說，還出言頂撞了姜堰，愣是把姜堰氣了個七竅生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