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心裡明白，他千里迢迢追來這裡，又豈是爲了來給我一封休書？他追來這裡，忘記了我們的仇怨，又怎麼可能是爲了休離我？
“你休想！”他咬牙切齒。
我逼着自己裝出最冷淡的笑：“我是季陵兒，季青雕早已被你一劍刺死在九搖山了。現在站在這裡的，不過是一個與你不相干的人。且念在今日是我大喜，我放過你！你若再不走，莫說我夫君不饒你，就是我，也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我心頭滴血，再不能去看他的表情，甚至連想象也不能。艱難地扭轉身，珠簾下藏着的傷心，他別瞧見就好。心中卻在祈求：“姜堰，求你，不要追上來，不要追！”
身後的腳步聲卻一聲扣一聲，緊緊攢着我的魂。
衣袖被一隻手抓住，他的聲音哽咽着傳入我耳朵：“青雕兒，從前都是我不好，你……”
不……從前是我對不住他，是我活該！這樣卑微的祈求，我不敢去聽。
魏殷周的殺意已經瀰漫開來，再不能拖了！
我緊緊咬了下脣，側頭見魏殷周的佩劍，閃電般地抽出來，閉了閉眼，毫不猶豫地回身刺去。
是用了巧力的，就算他不躲，也不會傷得很深。但劍身受阻的剎那，心口越發的痛了。
我睜開眼睛，是他不敢置信地眼睛。
握劍的手抖得厲害，不能讓他看見。劍身抽離的那一刻，好像有溫熱的鮮血灑出來，噴濺在我的手上。劍重得握不住，掉落在地上，掩在衣袖中的手已經掐進了肉裡，而我只是擡頭冷笑：“再做糾纏，下一劍就插進你的心口！”
魏殷周伸手將我攬在胸前，滿意地笑了：“姜公子還不走，難不成是要喝杯喜酒嗎？”
冷冷地視線絞在我身上，身後卻寂靜無聲。
魏殷周也不勉強：“既然不喝，那就請吧。愛妃，我們走！”
他的表情有驚喜，也有算計。扭頭的時候，親自看見他對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
高高的宮門緩緩關上，我看不見姜堰是何等的表情，想來一定是恨意難填。
我收起所有的表情，心想：“忘了我吧，姜堰！如果不能忘，就記住我給你的仇恨吧！帶着對我恨之入骨的感情，用力地活着回到晉國，然後……報復我！”
宮門砰地合上，卻擋不住那聲淒厲地嘶吼傳入我的耳朵：“青雕兒--”
我高高擡起頭，不想眼角的淚水滾落溼了鬢髮，壓抑不住心口翻滾的劇痛。腥熱的液體不斷地從嘴角涌出，擦去了又流出更多。一切的疼痛都在那一剎那爆發，感覺心臟裂開了，痛得毫無力氣，往地上倒去。
魏殷周驚懼的瞳孔在我眼前放大，我用力地抓住魏殷周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求你……給……蘇息……解藥！”
這一生就這樣吧，只要他和蘇息都活着，我……就滿足了！
這一覺睡得好沉好沉。
事實上，我沒有感覺到自己在睡，我甚至沒有什麼感覺。只記得那一天倒地的時候，胸口劇痛，我以爲我的心臟已經破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活過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