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想起自己在東宮秘道外看到馮保與宮女麗青盡情歡愛的那一幕,考慮到他忠心耿耿,還特意與母后一起將麗青賜與他成了“對食”,名正言順地在宮外作起了小夫妻。
他還不知足麼?弄一個“對食”還不成,也要學我這個皇帝一樣,來個衆美“多食”麼?
大伴兒!你是覺得每日與我相伴,就和我一樣了是麼?
原來你可是口口聲聲說過的,你不作土木堡之變中那個慫恿作亂的宦官王振,我也不是那個糊塗透頂的明英宗!
此話才說了不到半年,難道就忘記了!甚至他還想再進一步,作那富甲天下、權傾九州的魏忠賢?
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正守在門外的馮保急忙問道:“皇上!怎麼了?是何事讓您生氣?”
皇帝這纔想起馮保從送密奏摺子來之後一直守在門外,急忙收斂怒氣,笑着向外說了一句:“沒事兒!朕笑這些官員們,在三患齊發前互相攻詰,唯恐天下不亂,現在看到三患已去其半,又開始大唱讚歌,真是可笑!”
馮保這才寬心,悠悠問了一句:“皇上!現在戚繼光他們應該已經開始對倭作戰了,不知道是否已經報捷?”
皇帝愣了一下,心裡嘀咕一句,這個馮保還真是精明,看到這兩個摺子來自東南沿海就猜測是戰事,看來得找個好些的理由,不能讓他起疑心才行。
於是微微笑道:“大伴兒!你這想法和朕一樣!朕原來也以爲這是東南戰事摺子,卻未曾想是那兩個復任監察道陸無爲和張家淦的摺子,你猜猜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馮保在門外應道:“這二人前些日子受皇恩官復原職,您還特意讓他們官升二級,他們此次上密摺,會有什麼講說辭,臣還真猜不出來!”
皇帝大笑:“他們上的雖然是密摺子,卻只知道唱讚歌,大誇剷除福王和閔、鍾二人後二省百姓歡慶!朕覺得可笑至極,你說朕身爲一國之君,難道這些情況會不知道麼?還用他們這兩位監察御史來報告?真是大材小用,絲毫搞不清楚朕讓他們復任之目的所在!”
馮保似是若有所悟,停頓了一會兒,說道:“皇上!您也不用過於苛求他們,他們剛剛復任,反映東南二省民情也是情理之中,這還是說明您此番剷除福王等人深得民意啊!”
“嗯!你說的也是!”皇帝眼見已經遮掩過去,馮保並不起疑心,輕輕出了口氣,繼而說道:“今日正好沒什麼事,大伴兒!辛苦你去請一趟母后來此吧!另外,又到了與晴天通信之時了,你把解明叫來,朕吩咐他幾句!”
“是!”馮保應聲走了,皇上分派這兩件事情沒有引起他的任何疑慮,讓自己去請李太后,那是常有的事情。讓解明來取信送給晴天,也是每旬之慣例。
不一會兒,解明就來到上書房門外,行禮完畢,皇帝讓他起來,把給晴天之信交給他。他向皇帝一拱手,正準備轉身離去,卻聽到皇帝叫了一句:“等一會兒!”
解明急忙轉過身來,躬
身拱手:“皇上!您還有何吩咐?”
皇帝讓他坐下,他卻怎麼都不肯,最後纔在一張椅子上靠邊而坐。
皇帝輕笑:“解明!就在半年多前,咱們還一起跟在馮保後面當親兵呢,哈哈哈!”
解明急忙站起身來:“皇上!你那時是微服私訪,馮總管讓你扮作親兵與小人同列,也是爲了掩人耳目!”
皇帝擺擺手:“哈哈哈!你別拘束!朕只是乏了,找你敘敘舊!朕問你,東宮行刺之案查得如何了?”
解明臉微微紅了紅,拱手說道:“回皇上的話!馮總管已經讓小人四處查探,連皇宮外的大街小巷都走了個遍,仍是毫無頭緒。馮總管昨日指出此事蹊蹺,外線毫無線索,估計宮內有內應,所以這段時間小人正在加強宮內嬪妃暗訪,希望有所斬獲。”
皇帝點頭,似是漫不經心地說出一句:“看來你對馮大總管,甚是忠心耿耿嘛!”
解明聽到此句沒有多想,點頭稱是:“爲下屬者,當以長官之命是從,不可三心二意,陽奉陰違……”
話說至此,他似乎聽出了剛纔皇帝所問並非平淡而奇,而象是另有深義,急忙擡起頭來,看見皇帝正笑而不語地看着他,吃了一驚,匆匆低下頭去:“皇上!小人心直口快,還請您莫怪!馮保爲小人長官,但皇上爲九五之尊,小人誓死效忠皇上!絕不敢有違!”
皇帝笑了:“此話當真!”
解明跪倒磕頭不止:“皇上!小人不敢欺君,但凡一句有假,天打五雷轟!皇上可誅小人九族!”
皇帝雙手將他扶起:“好一個解明!竟然立此重誓!朕相信你!其實大伴兒是朕的左膀右臂,他說的話多半都是朕想說的話,你聽他的,也多半不會錯!”
解明這才長出一口氣:“確實如此!皇上!馮總管對您忠心耿耿,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也都是看在眼下,記在心上!”
皇帝卻不知哪兒來的脾氣,突然眼一斜,冷冷地問道:“哦?你的意思是你能爲馮保的所作所爲統統打保票?”
解明一下傻了,本來是順得皇上說的藤向上摸瓜,卻沒想摸了一手刺,“這……皇上……要說打保票,小人卻是不敢!”
皇帝卻又笑了:“這不就得了!連朕剛纔都說他說的一多半是朕想說的,剩下的一小半,朕卻不知道,你卻敢統統打保票?”
解明急忙繼續叩頭:“臣未理解聖意,罪該萬死,還請皇上賜罪!”
皇帝再一次將他扶起:“起來吧!既然你已經知罪,朕就不追究了!朕只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幫朕去查探馮保這一小半不爲所知之事?”
解明先是一愣,而後很快明白皇帝的本意,急忙再次跪倒,重重叩首:“臣願意!但凡皇上所派,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皇帝點點頭,卻是沒有再去扶他,而是背起手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回過頭來問他:“朕來問你!馮保與麗青在宮外有一處大宅子,你知道麼?”
“臣……”解明
停頓了一下,還是決定和盤托出:“臣知道!馮總管原來隔三岔五會上那兒去,不過最近好象去得少了!”
“哦?”皇帝當即就是一驚,迅速想起了張家淦在密奏摺子中提到了向馮保贈送二位絕色美女之事,快速接話問道:“去得少了?這是爲何?”
解明臉紅了紅:“回皇上的話!馮總管在宮外,不止這一處宅子!”
“是麼?”皇帝當即警覺起來。
不止一處宅子,而且最近不怎麼去麗青那兒了,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要說他爲麗青置下的這所宅子,自己和太后都知情,花了不少銀子,當時作爲鼓勵,也就一笑了之。可是他竟然又置了好幾處宅子,他上哪兒弄這多錢去?他又是爲誰而置?
看來陸無爲和張家淦二人所奏非虛,他置下這些宅子,說明他確實收了不少銀子,而且都是爲了比麗青更美貌之“多食”佳人而置!
皇帝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竟然還有這些事情,朕竟然一無所知……”
話語未完,他突然停下來指着解明說道:“解明!朕現在就派給你任務,你去幫朕把這些宅子統統弄清楚,然後一五一十地告訴朕,這裡面住了幾個象“麗青”一樣的人,都從哪兒來,叫什麼名字?
解明跪倒叩首:“是!微臣遵旨!臣這就去查探!”
皇帝點頭:“嗯!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如果讓馮保知道,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解明感動不已:“多謝皇上體恤!皇上!您保重龍體,微臣去了!”
……
不一會兒,馮保領着李太后來到上書房前,皇帝遠遠看見,親到門外迎候,行禮完畢,將母后讓到房中,吩咐馮保:“大伴兒!快到中午了,就讓母后在這兒用午膳吧!你親自去御膳房督促他們弄幾個可口的素菜,朕和母后聊一會兒就去用膳去!”
我兒真是越來越會體貼人了!”李太后因爲東宮行刺之事還是有些心存芥蒂,但畢竟近來皇帝作出不少努力,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所以笑着拍了拍皇帝的肩膀。
馮保也陪着笑:“是啊!太后,您就和皇上好好聊會兒吧!臣這就去準備,一定讓您中午吃得可口!”
“哈哈哈!”皇帝拉着太后的手大笑起來,在椅子上坐下,馮保識趣地把書房門關上,轉身佈置膳食去了。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走遠,李太后伸出食指在兒子的額頭上點了一下:“你這個小機靈鬼兒,哀家記得上次和你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看你對馮保的信任也是與日俱增!今日這又是作甚麼?”
皇帝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母后!孩兒真是無用!什麼也瞞不過您的眼睛!”
李太后也笑:“你是哀家生出來的,你心裡想些什麼,還能夠瞞得住爲娘?說吧……”
話音還未落,她雙手已經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兩封密奏摺子,細細看完後,也是大驚失色:“怎麼還會有這等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