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有眉目就線索中斷,江聽瀾清朗的眉眼頓時染上些許陰霾。
傅晶聽不見話筒那頭說了什麼,只知江聽瀾面色不虞對蘇吟道:
“電話是一個死人的,已經死了十年了。”
她當即震驚地跳起來,失控嚷道:“怎麼可能!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是聯繫這個號碼!我沒騙你們!”
蘇吟倒是面色平靜:“意料之中,對方肯定早就準備好棄子了。”
說着,掃了傅晶一眼。
傅晶登時如芒在背,卻又緊咬着嘴脣不敢出聲,整個人彷彿被放在火上煎烤。
萬幸,蘇吟開口了:“走吧,還是先把這個小傢伙歸位,剛養好魂魄,正是效果最好的時候。”
傅晶悄悄鬆了口氣,連忙跟上兩人的腳步。
她無力抵抗江聽瀾和蘇吟,那個所謂的“大師”又在她心中積威已久,一時之間,傅晶只能把所有的矛盾都怪罪了寧寧頭上。
昔日的“命根子”,現在還不如路邊的狗尾巴草看起來讓她順眼。
如果一開始沒有寧寧就好了,傅晶想。
蘇吟路上抽空問了傅晶的八字,手指微動,等到地方時,已然成竹在胸。
江聽瀾見她並不進去,而是在外面繞了一圈後,才進到別墅內。
“有發現?”他跟上去小聲問道。
“這房子風水不對,你看左邊。”蘇吟用眼神示意江聽瀾向左看,左邊是壁爐的位置。
“家中西南位屬女主人,傅晶八字屬火,這裡、那裡還有那邊,擺放都與傅晶相剋。”
江聽瀾順着她暗示的方向掃了一遍,略帶驚訝地問:“那邊不是電視嗎?電視都克她?”
蘇吟揹着手上樓,整棟別墅裡傭人早就被傅晶遣散了,是以她講話也不怕有人偷聽。
“很多人不知道,電視機等電器,其實都是火屬性,火燒大了,物極必反,只會讓傅晶心氣浮躁、神思煩亂,時間久了,傷及臟腑。”
這番言論,倒是讓江聽瀾耳目一新。
以往江家裝修的時候也請過風水師,卻從沒有人像她這樣講得透徹。
傅晶在樓上左等右等,愣是沒看到蘇吟和江聽瀾上來,探頭一看,卻見兩人站在樓梯上嘀嘀咕咕。
只一眼,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蘇吟在上,江聽瀾在下,肯定又是蘇吟攔在前面!
“蘇小姐,您再等下去,天都黑了,到時候望川回來,我沒法交代!”她居高臨下喊道。
蘇吟聳聳肩上樓,隨口回說:“你沒法交代是你的事情,不要隨便甩鍋。”
傅晶一噎,自知理虧,灰溜溜地回到寧寧房間等着去了。
要說走得慢,實在怪不到蘇吟頭上,寧寧的生魂一步一挪,上樓梯的時候尤其磨嘰,好一會兒,她才把他引導到房間。
“給我一滴你的血和頭髮。”
“啊?”
傅晶正背靠着牆詛咒蘇吟,冷不丁聽到她講話,整個人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眼神心虛地亂瞟。
蘇吟掏出一片黃紙小人,江聽瀾一眼就發現這黃紙小人和自己吐血醒來那天,牀腳上貼的一模一樣,不由得好奇它的用法,腳步挪進了一點兒。
他一米八七,蘇吟一米七出頭,以他居高臨下的角度,恰好可以聞見她發上似有若無的梔子花清香。
江聽瀾摸摸鼻子,又悄悄後退半步,直到那梔子花香消了,耳根的熱度才褪去。
蘇吟低着頭,一邊寫上傅晶的生辰八字,一邊漫不經心提點道:“失去制約的棄子一般是什麼下場?”
傅晶渾身一顫,不敢耽擱,連忙拔下一根頭髮,又咬破手指擠了滴血滴在小人上。
蘇吟把頭髮纏好,將黃紙小人放在房間角落,這才緩緩念起咒語:“…………魂兮……歸來……”
隨着她緩緩吟誦,寧寧的生魂爬到牀.shang,慢吞吞躺下,嵌進小小的身體裡。
最後一魄歸位後,他喉嚨裡“啊”地發出一聲短促地尖叫,瞪大眼睛凝滯兩秒,隨即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啊——”傅晶被這一幕嚇了一跳,驚叫連連,隨即又撲上去盯着寧寧猛瞧。
“這就好了?”她不敢置信地問,她付出這麼大代價,蘇吟輕飄飄手一揮就好了?
實在是欺人太甚!太不公平了!
“等他睡醒就沒事了。”
蘇吟話音剛落,一旁的黃紙小人突然“啪”地爆裂開來,炸得四分五裂,所有碎片眨眼間燃燒殆盡,一絲灰都沒留下。
傅晶嚇得癱坐在地,瞪大眼睛:“這……這……”
“唔……如果不是這個替身,現在中咒的就是你了!”蘇吟答道。
傅晶當即面如死灰,心底涌出無盡的後怕,鼻孔翕動,腦子裡一團亂麻。
蘇吟出門前,最後望了眼平靜睡着的寧寧。
好歹也是養了幾天的魂,她起了一點惻隱之心:“好好對他,他會是個好孩子。”
這句叮囑,可以算是泄露天機了,依照寧寧的面相,好好養大,就是個有坎坷,但總體順遂的命運。
而他命運中最大的坎兒,就是傅晶。
“用不着你假惺惺!”傅晶尖叫道。
她壓根兒不領情,一雙怨毒的眼死死盯着蘇吟姣好的臉龐,“你都把我害成什麼樣了!”
蘇吟抿脣,最後看了她一眼,好言難勸該死鬼,傅晶執迷不悟,她言盡於此。
江聽瀾在一旁冷眼旁觀,只覺得可笑。
從一開始便心思不正,到頭來害人又害己,明明是自食惡果,卻還在怨天尤人。
“今晚就從江家搬出去,離婚協議書我會代交給江望川。”江聽瀾冷冷說完,便跟着蘇吟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晶最後一點僥倖心理落空了,如果讓她親自跟江望川說,撒撒嬌講點軟話,興許能矇混過去。
但若是江聽瀾親自交,恐怕江望川那個軟骨頭不用說第二句話,就上趕着簽字了!
她出神之際,兩個彪形大漢走進來:“傅小姐,您還有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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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聽瀾動作很快,一出門就聯繫了江望川。
江望川從小知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在江氏只有個閒職,這麼多年一直老老實實做一個二世祖。
除了江聽瀾剛瘋的那段時間,他被傅晶攛掇,起了點不該有的心思,還沒動作,就立刻被江老爺子掐滅。
接到江聽瀾電話的時候,他正翹了班和新勾搭的美女快活,一看清號碼,當即嘴角一撇,病剛好就來催命,還不如一直瘋着!
江望川不情不願地接起來:“什麼事?”
“晚上回來籤個離婚協議書。”
江望川懵了,檢查了一遍號碼,沒錯啊,是江聽瀾,江聽瀾管他離不離婚幹嘛?!
還沒等他發問,電話那頭又來一句:“寧寧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
“!!!”
被窩裡脫得精光的美女只見江望川面色一變再變,越變越難看,最後竟急得赤身裸體奪門而出,連忙上前攔住。
江望川沉着臉穿完衣服,一句話沒說就往家趕。
他現在就要去做親子鑑定,要是真像江聽瀾說的那樣……呵,傅晶,等着瞧!
蘇吟聽他兩句話,就把傅晶極力遮掩的事情抖了個乾淨,忍不住吐槽道:“要是傅晶知道了,肯定要罵你我不守信用了。”
江聽瀾笑得溫潤,金絲眼鏡下的眼眸暗潮洶涌:“一個下藥,一個想奪權,這種好事情,不讓他們狗咬狗,還等到什麼時候?”
“蘇小姐,被動等待,不是我江某人的風格。”他壓低上半身,眉眼深邃,呼吸間輕微氣流弄得她臉頰微燙,鼻尖上的紅痣尤其顯眼,晃得她有一秒失神。
蘇吟先走兩步兩步,避開凝視。
她使勁揉了揉臉,兀自出神,江聽瀾剛剛的樣子,漂亮又危險,還有一點侵略性,唔……就像慵懶的貓科動物。
不過貓科動物會戴金絲眼鏡嗎……
蘇吟想象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