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易冬的病房內,黃書郎坐立不安等着白戟帶沈易冬的消息回來,但是直到天際破曉,白戟沒等到,卻等到昨晚那老頭的兒子,提着一籃子水果,對他昨晚及時發現他暈倒在走廊的父親,表示感謝。
黃書郎神情幽怨地盯着站在門口的男人,“你爲什麼不看好你爹?讓他大晚上的出來亂跑?”
要不是那老頭大晚上地出來亂跑,就不會暈倒在醫院走廊。他沒暈倒在醫院走廊,沈易冬就不會不小心踩到那老頭。沈易冬不踩到那老頭,就不會附進那老頭身體裡。現在也不知道沈易冬的情況怎麼樣了,雖然昨晚白戟沒有找他算賬,但那並不代表如果沈易冬情況不好,白戟還會容忍他活蹦亂跳的!
站在門口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是我媽病了,然後我把非要留在醫院看護她,他倆感情很好。我們子女就輪流在醫院陪他們,昨晚輪到我,我不小心睡熟了,他出去我沒發現……”
“……他大半夜地跑出去幹什麼?”黃書朗瞪他。
“上廁所吧?”男人聳肩道。
“病房沒有廁所麼?!”他是被沈易冬追着跑出病房了,才順道去出去的廁所的!你一個身體不好的老頭亂跑什麼?!
“我爸不太喜歡病房廁所……”
黃書朗:“……”
男人離開後,黃書朗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來白戟,反而是曾芩一大早地跑來了。
聽黃書朗說了沈易冬把自己踩進老頭身體裡的事後,曾芩二話不說,就直奔那老頭的病房看情況去了。那邊病房有白戟在,黃書朗不敢擅自過去,曾芩可沒這個顧慮。
曾芩從沈易冬病房出來,轉過護士站,就遠遠地看到了白戟。白戟背倚着牆,對面的病房門敞開着,他靜靜地看着對面的病房,神情沉寂而專注,讓原本想開口打招呼的曾芩產生一種怪異的感覺。白戟在看什麼?居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曾芩無聲地接近白戟,然後順着白戟的目光看去。對面的病房內,病牀上躺着一個老太太,一個老頭安靜地坐在病牀邊,而是白戟的目光所及之處,正是那老頭的背影。
曾芩眨了眨眼睛,這白戟沒事看着一個老頭的背影神情凝視做什麼?不過這個疑惑還沒在他腦海轉完一圈,他陡然想起沈易冬這次似乎不小心附身的人就是一老頭。
“沈易冬這次進的就是那老頭的身體?”
“嗯。”
曾芩扭頭問白戟,這時白戟臉上已經恢復成了平時淡漠的神情,好像剛纔他看到一切不過是海市辰樓之中的一抹錯覺。沈易冬追求白戟,曾芩一點不奇怪,反正這人上輩子就是一個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主,但如果說着白戟對沈易冬……剛起這個念頭,曾芩就自己暗自搖頭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把那股怪異感放到了一邊,曾芩把目光重新轉回病房內的老頭身上。
“這還真跟死魂差不多……”曾芩摸着自己的下巴道。
白戟側頭看他,“什麼意思?”
“我昨晚回去查了關於生魂被抽去一魄的資料。”曾芩解釋道,“生魂抽去一魄後,自己原本的身體就沒法回去,是因爲魂魄縮水,無法填滿作爲原裝容器的身體,魂魄就會從身體漏出去。少一魄的生魂容易附身在體弱,罡火低的人身上,因爲那些的魂魄虛弱,身體就產生了容納空間,正好讓失去容器的生魂有填補餘地,這跟死魂,即鬼一個原理。”
曾芩說到這裡頓了頓,又繼續道:“這種附身的情況不用太擔心,當對方的魂魄恢復,罡火上去了,或者附身身體的原魂魄離開自己容器,也就是被附身者死亡,沈易冬的魂魄就會脫離那個身體。上次附身的唐家少爺,就是原主魂魄恢復後,把沈易冬的魂魄給擠出來了。至於這個老頭,我想……”
曾芩話到一半,自己頓住了。這老頭身上他已經能夠看到死氣了,說明這老頭的魂魄只會一日比一日虛弱,但是要等着老頭死,他也不知道這老頭什麼時候會死。雖然能夠看到死氣,但三五載死不掉也是有可能的。
“咳!”曾芩清了清嗓子,“那什麼,我說……殺人是不對,你如果殺了那老頭,沈易冬的魂魄是可能受到驚嚇的,他現在在那老頭的身體裡,你如果殺那老頭,給沈易冬的感覺,就會像是你殺了他。”
“與其關心這個,你不如想想怎樣才能找到鬼差。”白戟緩緩開口。
“這個我比你更着急,畢竟你師父……咳!沈易冬的魂魄如果一直不能回到他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就需要一直留在醫院,那需要大筆的住院費!我恨不得現在就能找到他失去的那一魄,那樣下兩個月的我就能剩下我承諾給你的那兩個月住院費了。”而且我相信,現在你的可能在我交完那兩個月的住院費後,繼續坑我一頓。
沈易冬附身的那老頭姓樑,膝下有三兒一女,昨晚陪夜的——也就是早上去找黃書朗道謝的男人是他的小兒子。他小兒子從黃書朗那邊回來,幫他爹買好早飯後,給他二姐打了個電話,聽他二姐說已經趕過來了,便跑去隔壁病房,跟那邊這幾天認識的病人家屬打了聲招呼,讓幫忙看着他爹一會兒,就匆匆忙忙上班去了。
那樑老頭的小兒子離開後,白戟和曾芩就進了樑老頭所在的病房。這間病房跟沈易冬那間一樣,是間單人病房,樑老頭的小兒子離開後,病房內就剩下躺在牀上昏昏沉沉的老太太,以及坐在病牀邊發呆的樑老頭了——當然,這樑老頭此刻是正被沈易冬附身着。
白戟和曾芩一進病房,沈易冬就扭頭看來,滿是溝壑縱橫的臉上,一片沉痛,“我覺得我跟着醫院似乎八字不合。”
曾芩哈哈大笑,“兩次附身都是發生在這醫院裡,看着還真像八字不合,我一會兒就幫你算一下八字。”
沈易冬正要開口反擊曾芩,就聽到白戟開口了。
“感覺怎麼樣?”
沈易冬馬上無視了一旁的曾芩,站起來走了兩步,回道:“不是特別難受,就是感覺有點累。”
“這很正常,畢竟你現在用的是老人的身體。”曾芩搶話道。
“這個我知道,謝謝。”沈易冬斜眼看向一直刷存在感的曾芩,“你不是要幫忙找鬼差麼?你一大早跑來醫院做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曾芩笑道。
“你真噁心。”沈易冬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露出一臉嫌棄。
曾芩正要再說些什麼,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扭頭看向白戟。白戟眉頭微蹙,看向病房外的走廊。
“在這待着,別亂跑。”白戟對沈易冬說完,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沈易冬茫然地看向還在病房的曾芩,“出什麼事了?”
“來了一個難纏的傢伙。”曾芩直起身子,臉上沒了方纔跟沈易冬瞎扯的隨性,“我出去看看,你別出來。”
沈易冬看着曾芩消失在病房門口的背影,這貨自己不也是個人類麼?那一副不把自己當人類的口吻算什麼?不過——這來的究竟是什麼人?沈易冬盯着病房門口,開始對要不要出去做心理鬥爭。
來人刻意隱藏了妖氣,到了沈易冬的病房後,撞到白戟設下的結界後,似乎覺得沒有隱藏的必要了,於是肆無忌憚地釋放出了他龐大的妖氣。
白戟趕到沈易冬的病房時,黃書朗倒在病房門口奄奄一息,一個高挑的男子站着沈易冬的病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病牀上的沈易冬。沈易冬病牀周圍閃爍着如同雷電般的青光,那是白戟設下的結界,相比病房門口境界作用的結界,有着絕對的殺傷力。那男子沒法靠近病牀上的沈易冬,但似乎也沒了繼續靠近的興趣。他那張峻得妖異的臉上,脣角微勾,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神情冰冷的白戟。
“來得真快,我還以爲你又不打算搭理我這個老朋友。”男子掃了一眼病牀上的沈易冬,“看來我不需要問你了,讓你那麼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方的原因,必然就是他了。”
“堯革,你來做什麼?”白戟冷冷地看着那容貌妖異的男子。
“不做什麼,只是想賺點外快。”堯革擡手打了個響指,一張白紙在空中展開。
那張白紙上印着沈易冬的照片,還有懸賞的文字描述,跟昨晚白戟在外面小妖上拿到的一模一樣。
“這叫沈易冬的,身體在這裡,你又這麼費心地保護他的身體,想必他的魂魄也就在這附近了。”堯革拉過病房旁邊的椅子坐下,“不過你放心,我不缺錢,我的酒莊這幾年生意特別好,既然這外快是你護着的人,那我就不賺了。我就想看看被你保護得那麼周密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