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背後的位置視野不好,曾芩帶着刑偵大隊的人衝過來,順着羅盤的指向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後,才發現白戟也在場。
曾芩先是一愣,隨後示意身後的刑偵大隊隊長張偉,讓大家先稍等一下,他自己上前跟白戟打了聲招呼。
張偉皺了皺眉頭,看不太明白曾芩對白戟的慎重態度。他掃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那中年男子,見對方沒有逃跑的意圖,遲疑了一瞬,才擡手讓自己手下的隊員稍等。
曾芩清了清嗓子,看着白戟開口道:“這麼巧,你也來抓亂往馬路上扔河豚的缺德術士?”
白戟涼涼地掃了一眼曾芩。
曾芩輕咳了一聲,把廢話咽回去,“那什麼,打個商量,這人交給張隊成麼?”
“憑什麼?”白戟道。
曾芩一臉正直,“像他這種破壞人類社會安定的缺德術士,就必須交給警察叔叔啊!”
白戟冷笑一聲,走過去拎起那中年男子的衣領,就要離開。
“你做什麼?”張偉上前一步攔住。
白戟擡眸看向張偉,張偉被那冰冷的目光看得頓時頭皮發麻。就在這時,曾芩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他面前,隔斷了白戟的目光。看着曾芩的後背,張偉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好吧好吧!我錯了,沈易冬下個月的住院費,我來交,換你把這人交給張隊!”曾芩咬牙道。
“三個月。”白戟眼也不擡地說道。
“兩個月!最多!再多我就要喝西北風去了!”曾芩一臉扭曲。
“成交。”白戟把手中試圖掙扎的術士扔給曾芩。
張偉:“……”這樣就成了?
曾芩給那術士下了個禁制後,把人交給張偉,讓他帶人走,自己留了下來。
等張偉帶人押着那術士走遠後,曾芩繞着白戟,在他身邊四下張望,“你在這裡,那就是說沈易冬的魂魄也就在附近了。在哪兒呢?”
“你留下就是爲了見他?”白戟問。
“沈易冬好歹是我上輩子的舊友,我想見一下他有什麼奇怪?”曾芩一臉理所當然。
“輪迴轉世,他已經不認識你了。”白戟道。
“他不也不認識你這個徒弟了嘛!你還不是找到他後,就一直跟着他?”曾芩嘿嘿一笑,露出一臉八卦的表情,“據說你師父他還追求你了……”
“人類的警察什麼時候開始負責抓術士了?”白戟沒搭理曾芩的問題,看向張偉他們離開的方向問道。據他所知人類判案都是需要證據的,術士操縱妖怪,看不到妖怪的人,又怎麼去證明那術士是元兇呢?
“普通人是看不到妖怪,分不清作案術士,不過這不是還有修真界的人麼!”曾芩也沒在意白戟突然換了話題,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五百年前那場大劫之後,天界和地府與人界脫離,三界關聯被切斷,之後修真界的人,即便修爲到達,經歷雷劫,卻再也無法飛昇天界,位列仙班了。所以呢,修真界裡總有那麼些閒得慌的人,他們在國家中央建立了一個組織,叫什麼特別事件管理局,專門負責處理跟修真界相關的案件,各地抓到的人會交由他們處理。”
“修真界的閒人有那麼多?”
“那倒是沒那麼多,至少要他們在一個省內的每個市設立一個全是修真者的部門小隊都很勉強。”曾芩笑道,“所以像張偉這種能夠看到妖怪的國家機關部門人員就倒黴了,他們必須帶隊肩負起地方部門處理修真界事件。這樣的部門,像張偉那種能看到妖怪的也稀缺,一個隊裡有三個人能看到就算多了,張偉那隊人,就他一個人能看到。”
白戟走出石碑背後,打算回沈易冬那邊,曾芩隨後跟上,繼續跟白戟普及人類修真界事件處理小分隊的相關知識。
“當然,光看得見普通人很難鬥過修真者,就算是那些算不上修真者的術士,作爲凡人也一樣很難拿下。所以,在有必要正面對上的時候,他們會像上級打報告,上面就會派出中央修真者處理。”
曾芩頓了頓,繼續道,“這次事件,那術士可不止在馬路上扔了一條河豚,他已經在本市接連作案多次,造成三人死亡。張偉早就盯着這件案子的,這次因爲這人作案後一直沒馬上挪地方,張隊找到了些線索,中央那邊的修真者都騰不出時間,才讓他來找我幫忙。”
“你沒有加入那些修真者?”白戟問道。
“你說那個特別事件管理局?那裡的修真者誰也不服誰,沒人能夠徹底把他們徹底鎮壓的能力,亂得很,我可沒興趣。”
說話間,曾芩已經跟着白戟穿過了馬路,來到了沈易冬他們面前。
“解決了?”沈易冬迎上去,仰頭看着白戟眨了眨眼睛。
“嗯。”白戟應了一聲,側頭看向馬上上還被結界困在其中的河豚妖,擡手在空中畫下一個符籙,那隻巨大的河豚驟然變成了籃球大小,然後在空中轉了一圈,擺着身體,扭頭朝着遠處遊弋而去。
“放生啊……還以爲會被直接消滅呢……”曾芩小聲嘟噥了一聲,隨後目光在劉傑和沈易冬之間轉了一圈,又看了一眼白戟,很快便確認了那仰着頭看白戟的男孩就是沈易冬了。
不過——沈易冬怎麼變成小孩了?
曾芩彎腰湊到沈易冬面前,在對方警覺地後退前,伸手搭在沈易冬的肩膀上,眯起雙眼。
——這身體裡不止一個魂魄,這是……沈易冬那出竅的魂魄附身在活人身上了?
得出結論後,曾芩對上沈易冬的視線,見對方眼中絲毫不掩飾的嫌棄,忍不住伸手掐住他的臉,“來,叫叔叔,叔叔給你買糖吃。”
沈易冬:“……”哪裡冒出來的神經病?
曾芩:“叔叔不是神經病,叔叔是白戟的朋友!”
白戟側目看他,“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成我的朋友了?”
曾芩收回掐着沈易冬臉頰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隨後一臉贊同地點頭道,“確實,我不是你朋友,真要論起你和我的關係,你應該叫我一聲師伯。”
“你這是在亂攀親戚吧?”沈易冬不太高興這人跟自己男神套近乎,擡手拍掉曾芩還按在自己肩上的手。
“我是說真的。”
“劉傑,給我幹掉這個騙子。”沈易冬搖着手指,跟個大少爺一樣支使自己的保鏢。
不過,叫沈易冬失望的是,劉傑這個保鏢一點也不敬業,他朝着曾芩微微頷首,“曾先生。”
“你認識他?”沈易冬扭頭問劉傑。
劉傑自然是認識曾芩的,當初因爲唐翊的事,是他跟隨唐雲天一起去請這位曾先生出手的。
劉傑點了點頭,“是曾先生推薦白先生過來……當你的保鏢的。”
這麼說,是因爲這人,他纔在唐家見到了他的男神?這樣看來,這人也不算那麼討厭。沈易冬沒原則地對曾芩改觀了。
雖然劉傑看不到那河豚怪,但不妨礙他看到他開出來的那臺車子變成了一大塊廢鐵,這樣不尋常並且危機他職責所在的唐小少爺的人身安全,劉傑自然是第一時間給唐雲天打了電話報告。所以,在白戟回來沒多久,唐雲天便趕到了。
看到自己的兒子完好無損,唐雲天鬆了口氣。隨後看到曾芩,便邀請了他去唐家吃晚飯。
對曾芩,唐家人顯然要比白戟信任多了,畢竟曾芩的父親對唐家是有大恩的,跟白戟這種突然出現,心思又不好掌控的人,唐家人很自然地都會選擇曾芩。在席間不止一次地暗示曾芩來接手唐翊的問題,但都被曾芩笑着推諉過去了。
吃完晚飯,曾芩就告辭離開唐家。雖然他想和白戟討論一下沈易冬的情況,但是唐家人這個態度,他覺得繼續留下來就不太妙了。要知道當初他就是不想接手唐家的任務,才把白戟推出去的。他也不是真的怕了唐家的背景,只是這種背景的人家太麻煩了,他不樂意參合。
曾芩走出唐家大門,唐雲天親自送了出來。
曾芩走出大門之後,也沒直接坐上唐雲天安排送他回去的車,直接在路邊站定,他只當唐雲天有話要說。
“曾先生,你爲什麼不願意出手?”唐雲天也沒有囉嗦,開口直白地問道。
“你兒子的情況,我真的沒辦法。”曾芩說道,“如果白戟的還是有希望的,我是真的束手無策。”
“好吧,我理解了。”唐雲天沒再做糾纏。
曾芩拉開車門,上車的動作微微一頓,側身對唐雲天道,“我覺得我還是先跟你說一聲吧,有白戟在,你兒子是絕對安全的。今天遇到的事,馬路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白戟能夠輕而易舉地護着你兒子,如果是我——往高估了算,估計你兒子大概是會受點傷的。”
曾芩頓了頓,隨後笑着道,“而且白戟那傢伙……知道他的,基本沒人敢去惹他;不知道他的,去惹了他,也就有來無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