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物質的貧富差距已經不再是時新的詞,在數據主義時代,認知上的,大體也就是精神認知方面的貧富差距是要比過去現實的物質方面的貧富差距更新鮮,也更可怕的詞。”
——蘇澈《黃金時代》
2150年7月7號
中國新疆 天業19號避難所
位於巴音郭楞、阿克蘇與和田交界處的天業19號避難所是新疆地區最大的一座多用途地下避難所。它的規模大體相當於雄安新區1號避難所的3.5倍,但居住在這座避難所裡的倖存者這隻有不到一百萬。
天業19號避難所之所以地方大,居住人口少,是因爲這是目前世界上極少數集成了航天發動機建造、遠航者級母艦設計與研發的大型科研避難所。
因此,居住在此的居民大都也是高知識儲備糧的社會精英人員。
從“太陽消失”至今,天業19號避難所一直處在隱蔽封鎖狀態,地面出入口被嚴密封鎖,就連第一中軸也極少有人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可今天,時隔近五年半,天業19號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一批客人。
這些人來的很突然,甚至他們都抵達天業19號避難所的入口附近了,天業19號避難所的高層還都不知道有人要來。
保密工作做的這麼徹底主要原因只有一個——“任務特殊”。
帶隊也不是新面孔,隨行的大都是老人物。
可對於天業19號避難所最高級管理層方面,這些人實在有些“陌生”。
……………………
在接待處,來訪人員坐成一排,面前也坐了一排接待他們的高層人員,屋子裡還站着不少全副武裝的守備人員,看起來就像是在審訊犯人,而不是在搞什麼接待。
“張豐宇?”說話的是天業19號避難所裡最高管理級成員之一,該避難所的特勤保安大隊大隊長龍興東。
作爲帶隊人,張豐宇起身負手而立:“到。”
龍興東先是一愣,隨後尷尬的說道:“不用這樣,我就是沒看過這樣的證件,您請坐,請坐。”
張豐宇坐下了,身旁的秦歡憋着笑,不過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張豐宇悄悄的掐住了他的大腿。
龍興東又看了看其他人的證件。
有男有女,而且年齡跨度不小。
其中最讓他意外的是這隊伍里居然有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也姓張,叫張妙。
不用問,龍興東也知道這個張妙應該就是坐在這一排人最右邊的那個小丫頭了。她身邊那個叫葉子欣的年齡也不大,看着也不像是執行特別任務的精銳人員。
可龍興東這邊已經安排人和第一中軸以及組織方面覈對過了,他們的確是正牌貨。
龍興東只好逼着自己接受這事實,但好奇心卻有點壓抑不住了。
他便問張豐宇道:“冒昧的問一句,幾位今天突然到訪究竟是要執行什麼樣的‘特殊任務’?”
張豐宇沒說話,坐在秦歡另一側的一個冷麪男人開口道:“根據第一中軸制定的《最高安全法案》第六十七條第三款之規定……”
“啊喲!好了好了!是我唐突了!是我唐突了!”龍興東挺尷尬的,他身邊幾位也面上有些不好看,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邊的特勤保安大隊長有些不靠譜。
“那幾位需要什麼特別的幫助嗎?”這次開口的是坐在龍興東這一排最中間的,天業19號避難所的最高管理者尹尚元,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坐的端正,穿着打扮也是一絲不苟。
張豐宇直接開口道:“我們需要貴方提供避難所內部備案的全部人員信息名單,同時也希望貴方人員在未來一週內不要介入此次行動,同時嚴格約束下屬人員對我方行動予以保密,如有發現異常人員活動,請立即採取必要措施以防止行動部署泄密。”
尹尚元聽完還沒說什麼,他左手邊坐着的天業19號避難所駐軍最高指揮官閆沛中有些不悅道:“天業19號是組織特別關注的研發型避難所,這裡的每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們把名單提供出來容易,可你方人員必須在行動時向我方透露具體行動細節。”
張豐宇看了閆沛中一眼後直接反問道:“閆將軍是否對我方行動組人員不夠信任?”
閆沛中也毫不客氣的回答道:“對,就是不太信任。”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可張豐宇只是微微一笑:“好的,具體行動細節我會在每一步行動開始之前與貴方相關的最高負責人進行溝通,您看這樣可以嗎?”
閆沛中是軍人出身,軍人就是這樣,討論問題都是從實際出發,既不包含形式的東西,也不會捲入個人情緒。
他點了點頭道:“唔……那你到時候直接來找我吧。”
張豐宇笑的更開心了:“那最好不過了。”
尹尚元一直保持沉默,直等到兩人說完了才左右看了看,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家紛紛搖頭,只有坐在尹尚元左右邊的一個女人突然舉手提問道:“請問你們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嗎?”
這沒頭沒尾的提問讓大家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張豐宇反問道:“不,我們來自五湖四海,但隊伍裡有幾位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尹尚元皺眉道:“肖晴,不要在這種場合問一些與工作或者行動無關的事情。”
肖晴全名沈肖晴,她是天業19號避難所 重子能源研發部的負責人,今天會出現在會場主要是天業19號避難所有規定,任何重要的會議都必須有一位與行政權力機構無關的高層人員參與,沈肖晴是這些人員裡的其中之一。
沈肖晴頓時尷尬,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下一句。
見其他人都沒話要說了,尹尚元終於難得一見的露出笑容道:“幾位不要介意,因爲事出突然,所以場合顯得有些僵硬了,待會我會讓秘書給幾位安排妥當的,你們遠道而來,先歇一天,明早再行動吧。”
張豐宇也是尊重客隨主便這個道理,他起身笑道:“那真是太感謝您了。”
尹尚元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後便先行離席了。
其他天業19號避難所最高層管理人員也都陸續離開。
等到張豐宇一行人被帶到休息的地方,一直繃着臉讓自己顯得相對成熟穩重的張妙嘟着嘴抱怨道:“他們真是的!我們都給他們看了證件了,還懷疑我們!剛剛還像審訊犯人似的!哼!”
張豐宇等人聞言都是會心一笑,童言無忌,也沒有人在這時候說教這小丫頭。
葉子欣摸了摸張妙的小腦袋瓜然後問張豐宇道:“宇哥,我都餓了,咱能不能先把吃飯的事情解決一下啊?”
張豐宇一挑眉:“當然了,出了門怎麼還能虧待自己,我都和那個張秘書說好了,讓他們儘快準備飯菜,咱們待會再喝點,都放鬆放鬆。”
聽說還能喝一杯衆人興致立馬高亢起來。
秦歡見大家都高興也沒有說什麼,直到所有人都去了接待大廳才悄悄的問張豐宇:“怎麼?今晚不打獵?”
張豐宇笑着道:“打什麼獵?咱們這是掉火坑了,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秦歡聞言心底咯噔一下:“怎麼說?發現問題了?”
張豐宇左右看了看,才輕聲道:“那份名單裡的目標之一就在今天那羣大佬裡坐着呢,你說有沒有問題?”
秦歡當時眼神一變,隨後又問道:“那你還叫大家都喝一杯?”
張豐宇卻道:“不讓他們放鬆警惕自己露出狐狸尾巴,難道要嚇跑他們?”
秦歡明白了,他哈哈一笑:“那感情好,我最近越來越饞酒了,要是今晚沒酒喝估計還睡不着呢。”
“那行啊,待會讓子欣多陪你喝幾杯就是了。”張豐宇話裡有話。
秦歡難得老臉一紅:“哎咳咳,宇哥你也真是的,我跟子欣……那是哥哥跟妹妹……你們都想啥呢。”
張豐宇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不一會衆人在餐廳落座,這一行十五人多半都是老面孔,剩下幾個雖然張豐宇以前沒接觸過,但聽說是遊格格安排過來的也就放心作爲自己人看待了。
這幾位話不多,但也不是特別難以接觸的那種,尤其是在飯桌上,酒過三巡之後,一個個都聊的興起,好不熱鬧。
張豐宇的酒量屬於千杯不醉的,所以喝與不喝對他來說沒啥區別。
幾個女士中,葉子欣滴酒不沾,但勸酒的功夫一流,這就直接導致本來能喝三斤的秦歡秦大隊長連第一輪都沒支撐柱就鑽桌子底下去了。
小小年紀的張妙本來是很討厭看大人們喝酒的,可是出於好奇,這丫頭也悄悄的嚐了一杯,這一杯酒下肚不要緊,那接下來一個人獨飲獨酌喝掉一瓶陳釀佳釀的氣勢着實讓人驚了個呆。
總之這一晚,看着挺能喝的倒了下去,平時不喝酒的卻成了“大人物”,大家有說有笑,一直鬧到後半夜才各自回去休息。
尹尚元的私人秘書有三位,其中那位姓張名飛的是他最信得過的。
雖然名叫張羽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而且她經常出入尹尚元的私人住處,再加上尹尚元雖然有家有室卻是獨自一人到這邊赴任,所以慢慢的,就有流言蜚語說這位張羽朋張大美女就是尹家的二奶奶。
當然了,張羽朋本人也聽到了這些話,可她和尹尚元都基本不予過問,大有一副清者自清的架勢,所以慢慢的,也就很少有人在背後嚼舌根說些沒有營養的廢話了。
這天終於是把這羣突然到來的客人安頓好,疲憊不堪的張羽朋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尹尚元也還沒走。
他的房間燈亮着,人沒在辦公桌前,而是靠着窗戶看着窗外極遠處那臺正在組裝的“夸父3號”怔怔出神。
“夸父”計劃是除開星瀚國際那套“探險者”計劃以外,中國單方面設計研發並付諸實踐的“太陽”探索計劃。
而這艘“夸父3號”飛船就是該計劃的核心所在,它使用的是人類設計研發的第一臺“重子曲變引擎”,據說可以讓它擁有千分之一的光速。
張羽朋進門時光着腳,所以踩在地攤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也沒有敲門。
來到尹尚元背後時就挨着他坐下,輕聲問道:“你怎麼還沒去休息?”
尹尚元也習慣了張羽朋進門不敲門這“壞毛病”,可誰讓他寵着她呢。握住美人搭在肩頭的手,尹尚元問道:“怎麼樣?沒鬧出什麼亂子吧?”
“沒,都喝高了,吃完了飯還嚷嚷着要去唱歌,被我好不容易勸回去洗澡去了。”張羽朋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尹尚元也笑了:“這些人啊……到底是幹嘛來的呢……”
“反正不是衝着那幾艘飛船來的。”張羽朋道。
“哦?你有什麼看法?”尹尚元轉過身看着張羽朋。
張羽朋很自然的靠在尹尚元懷裡,她用手一邊摸着尹尚元的下巴一邊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
“嗯?”
“如果我突然不在了,你不會傷心?”
尹尚元皺起眉:“幹嘛突然問這種話?”
隨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他連忙扶住張羽朋的肩膀問道:“他們是衝你來的?”
張羽朋苦笑一聲:“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
尹尚元卻不這麼認爲了,他收回手,想了想之後沉聲道:“怪不得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看來是他們已經找到線索了。”
張羽朋默不作聲的看着尹尚元。
在她心裡,這個比她大許多的男人與其說是她的情人,倒不如說更像是她的哥哥。明知道自己跟着他不會有任何結果,還極有可能成爲他的麻煩,可張羽朋就是忍不住去靠近他,就像是一個在海面上漂泊了幾十年的人突然找到了孤島一樣。
她知道自己不是愛上了一個人,而是把他視作救命的稻草,是一種依靠。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尹尚元道。
張羽朋聞言心裡一驚,隨後卻笑着道:“你要做什麼?殺光他們?”
尹尚元搖搖頭:“他們是組織和第一中軸那邊安排過來的,既然有這種身份,殺了他們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導致更多人受牽連……所以……我打算幫幫他們。”
張羽朋心底稍緩,隨後卻又苦澀笑道:“但無論如何,我的罪都不是輕易可以抹消掉的,所以……”
“什麼罪?你瞎說什麼呢?沒有什麼所以不所以的,我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手指頭的!真要是上綱上線的,該被定罪的是那些人!你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別胡說了。”尹尚元臉色一冷,語氣裡總是包含着一種不容商量的專斷。
張羽朋還能不瞭解他嗎。
當初選擇與老婆孩子分開來到這邊也是尹尚元自己的決定,在很多人眼裡,他就是捨不得放下自己的權利,可又有幾個人知道,他只是不放心這麼大的擔子落在別有用心之人的手上而已。
見張羽朋不說話,尹尚元緩了緩語氣道:“你先別亂想,我會去安排的。”
說着尹尚元又重新把張羽朋擁入懷抱。
……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剛準備睡下的閆沛中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他睜開眼的同時,槍已經拿在手上。
“誰啊?”
“我。”
閆沛中聽到聲音這才起身開門。
門外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與閆沛中住在一層的特勤保安大隊大隊長龍興東,他神色慌張,見到閆沛中就說道:“出大事了!”
很少看到老戰友這般模樣的閆沛中皺眉道:“出什麼大事了?”
“沈肖晴死了!”
簡短的五個字,閆沛中卻如遭雷擊。
這的確是大事,而且是天業19號避難所自建成並投入使用以來最大的大事了。這不單單是一個高級科研人員的遇害,而且還是一個關鍵項目的負責人遇害,又恰好趕在今天張豐宇這羣人的到來。
閆沛中緩了緩心神皺眉問道:“通知老大了嗎?”
這個老大自然指的是尹尚元。
龍興東點點頭:“已經安排人去告訴了。”
“唔……那現場呢?”
“我已經安排最信得過的手下給封鎖起來了。”
閆沛中點點頭,但隨後又問道:“那張豐宇那羣人呢?有沒有安排人過去看過?”
龍興東一愣:“還沒有。”
“那快去啊!”閆沛中急了。
龍興東反應過來了,趕緊去安排。
三個小時後,尹尚元帶人來到了位於天業19號避難所中層重子引擎研發中心的7號實驗區。
沈肖晴的遺體還在原地,現場沒有打鬥痕跡,唯一的致命傷在後頸,一個非常小的紅點,那是被一枚塗了氰/化物的鋼針刺破皮膚留下的。
這種殺人手法實在有些傳統了。
張豐宇也來到了現場,但沒有進入7號實驗區,而是在附近轉悠起來。
尹尚元表情平淡,但眼神冷冽。
他看着沈肖晴的屍體,隨後緩緩擡頭,目光掃過實驗區裡其他非調查人員。龍興東和閆沛中都面色凝重,只有一個人從一進來就一直盯着7號實驗區中間那臺早已被視作失敗品擱置多年的試驗型7號重子曲變引擎,似乎這裡死了人一點也提不起他的興趣。
這位對屍體視而不見的人叫範雲池,天業19號避難所後勤部總負責人,也是沈肖晴的前任。
不過雖然是前任,也不至於這麼視而不見。
尹尚元微微皺眉,叫過張秘書說了些什麼後就轉身離開了。
從7號實驗區出來,尹尚元看到了正在附近瞎逛遊的張豐宇,他想了一下後走過去道:“張隊長,這件事事發突然,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可否請你們這邊暫緩行動部署?”
話是試探性問的,可意思很明確。
張豐宇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好吧,服從安排。”
尹尚元有些意外,但眼神裡還藏着更多的東西,他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
等到調查人員重新把7號實驗區封鎖起來,張豐宇立馬收起微笑,餘光瞥見實驗區裡那正在被調查人員小心擡走的沈肖晴的屍體,張豐宇輕聲自語:“風聲鶴唳啊……有趣……有趣……”
……
“哎?不是吧?咱們纔來一天,他們就死了個負責人?”秦歡醒酒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沈肖晴死了。
坐在秦歡屋子裡的張豐宇冷笑一聲道:“重子引擎研發是‘夸父’計劃的重中之重,現在部門負責人一死,這個項目至少也要被延緩幾個月,在此期間,很多真相都會藉機下沉,咱們得先動起來了。”
秦歡打了個哈欠道:“可這地兒的總老大不是說了嗎,讓咱們安分一點,咱們這麼悄悄的做,真的好嗎?”
張豐宇正要說話,秦歡的房門被敲響了。
“誰啊?”秦歡皺眉問。
“我。”
是葉子欣。
秦歡趕緊穿褲子,張豐宇則起身去開門。
門開了,外頭站着的卻不止葉子欣,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年輕男子。
對方是個眯眯眼,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極了臉譜中的小丑,讓張豐宇覺得有些詭異。
“這位是?”
“自稱是範部長的內線,這次是來傳話的。”葉子欣看起來挺無所謂的樣子,可她的手就沒離開過掛在腰上的手槍。
張豐宇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可不覺得這時候對方會安排人來搞事。
他讓開路道:“唔,那進來坐吧。”
那位內線卻搖搖頭,只輕聲道:“謝了,範部長讓我穿的話只有一句,在門口說就行了。”
這時候秦歡也出來了,他看到葉子欣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容。葉子欣也偷偷斜了他一眼,看到他褲子沒穿好的時候還撇了撇嘴。
內線也看到了秦歡,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範部長說,沈主任的死與‘山海號’事件有很大關聯,如果你們此番前來目的在此,不妨將計就計,跟着查下去。”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其他三人都神情微變。
當然,他們都掩飾的很好,尤其是張豐宇,那張臉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波瀾。
“沈主任的死和‘山海號’事件有關?這是什麼意思?‘山海號’不是意外嗎?”
內線聞言卻只是笑着點點頭:“我的話傳到了,就不打擾幾位用早餐了,再見。”
說完這小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前往的轉角處,葉子欣冷聲道:“要不要幹掉他。”
張豐宇聞言一呆,秦歡更是驚得眼睛瞪得老大。
葉子欣見這兩位這幅表情,不悅道:“幹嘛這麼看着我?”
張豐宇咳嗽了一下後說道:“額……那個子欣啊,咱們是來辦事的,不是來滅口的,沒必要隨時隨地動刀動槍的,淡定,淡定。”
葉子欣卻皺眉道:“可你聽他剛纔那意思,這些人好像已經都知道咱們是來幹嘛的了,現在不動手,難道還等着他們把這裡炸了?”
秦歡卻一瞪眼:“他敢!!!真當天高皇帝遠就能胡作非爲了!咱們可是代表組織代表第一中軸來的!這幫子人就算再怎麼囂張,在真正撕破臉皮之前也得收斂着點。”
葉子欣聞言卻不由揶揄道:“喲?秦隊長畢竟有經驗哦!那怎麼當初在上海差點被人家按摩的小妹妹給卡了脖呢?”
秦歡頓時紅了臉:“呸!又是哪個龜孫在在我背後揭我老底的?”
葉子欣一撇嘴:“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你那幫子好兄弟唄。”
“我那幫好兄弟?那能有……”秦歡說着說着就發現張豐宇的表情有點異樣,當時人就傻了。
而張豐宇呢,咳嗽了一聲後說道:“額,早飯應該做好了吧,咱們趕緊去吃飯吧,別浪費糧食。”說完就逃了。
秦歡愣在原地,葉子欣則皺着眉,一臉心疼的拍了拍這兄弟的肩膀道:“老弟啊,別浪費糧食。”
……
接待中心的早餐還是很豐盛的,而且還是自助餐。
這對於一路趕赴這裡風餐露宿的張豐宇一行來說可就太奢侈了。不過沒人說啥,都儘可能的多吃點。
張妙胃口不太好,而且還一直打嗝。
葉子欣以爲她病了,便關切道:“妙妙,你這是怎麼了?”
張妙擡頭看着葉子欣道出了一句經典名言:“姐,我再也不喝酒了!真是太**難受了!”
這話一出口,衆人都愣住了。
隨後就聽秦歡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起來:“妙妙啊,這話也就隔天宿醉頭疼的時候說一說,等恢復了元氣,到了酒桌上,該喝還得喝!”
張妙斜了者不正經的大高個一眼,跟着就又扶着頭難受去了。
至於葉子欣嗎,她只能嘆氣搖頭。
張妙聽到葉子欣嘆氣,便問道:“怎麼了姐?出事了?”
葉子欣也不瞞着張妙,一邊剝着雞蛋,一邊說道:“昂,纔來一天,就死了個負責人,搞得我們跟掃把星似的,我估計啊,接下來一段時間這裡的人都得看我們不順眼咯。”
張妙聞言卻比葉子欣看得開,她勉強喝了一口稀粥道:“姐,咱們是來執行秘密任務的,行得正坐得端,用不着關心他們,但是呢,或許在別人眼裡咱們就沒那麼受人待見了,這也是很正常的,犯不着往心裡去。”
葉子欣驚訝的看着這妮子,隨後笑着把剝好的雞蛋塞進張妙的小嘴裡:“可以啊!妙妙!都開始說教起你姐了!”
最討厭吃雞蛋的張妙才咬了一口就給全吐了,心疼的她對面那兄弟直摸心口。
張妙瞪了那傢伙一眼就把雞蛋抓起來丟給他了,對面那哥們也不嫌棄,抓起來就吃,吃的特別香。
“不是說教,老大都不在意,咱們在意什麼,對不對?”張妙看着葉子欣正色道。
不得不說,張妙確實說到點子上了。
這一行十五人可都是以張豐宇做主心骨的,現在他都這麼淡定,底下人有什麼好煩心的。
可殊不知……此時在飯桌上悶頭吃飯的張豐宇卻已經因爲預感到一場暴風雨來襲而不安起來……
……
7號審訊室。
重子曲變引擎研究中心的人員幾乎都受了審,現在這位更是整天在7號實驗區附近活動的。
可一見到她那害怕的樣子,負責審訊的調查人員就明白又是白費功夫。
外頭,閆沛中和龍興東面色鐵青。
這都三十多個人了,又調取了最近一個月的全部監測影像,確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案發的前幾分鐘,沈肖晴還在和幾個新來的工作人員講解爲什麼當初被寄以厚望的7號試驗型重子曲變引擎項目會被終止,結果一個轉身的功夫,就見沈肖晴摸了摸脖子,跟着就筆直的向前倒去,橫死當場。
隨後一個工作人員上前查看了沈肖晴的狀況,但沒有人真正接觸沈肖晴。
在確認沈肖晴死亡不到一分鐘,龍興東這邊就道報警,說沈肖晴遇害了。
去到現場的第一批特勤人員最大的印象就是7號實驗區十分的空曠,幾乎不存在能把整個人藏起來的遮掩物,也就基本排除了有人埋伏在實驗區內行兇的可能。
但問題是,沈肖晴是死於一枚塗了氰/化物的鋼針的,而且這東西還扎的特別深,幾乎要穿透沈肖晴的脖子。
也就意味着這不可能是沈肖晴的自殺行爲,因爲從現場錄像來看,她只是摸了一下脖子,根本沒有揚起手向下刺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有,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把針扎進自己脖子深處。
調查陷入了僵局。
閆沛中問道:“沈肖晴平時和什麼人有仇嗎?”
龍興東搖搖頭:“查過了,她就是個‘隱形人’,別說仇家了,平時關注她的人都很少。”
閆沛中知道“隱形人”是什麼意思。
這類人專指一個部門,或者一個大的羣體中默默無聞,交際圈極窄的一種人。對於這種來說,除非真有事涉及到他,否則就算你和他坐在一個辦公室裡你都未必注意過他。
沈肖晴就是這類人,可她在“重子引擎”研發方面的貢獻卻不可忽視。
想到這,閆沛中皺眉道:“重子曲變引擎是‘夸父3號’的重心所在,現在沈肖晴死了,其他項目勢必受到影響……也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也查過了,沒什麼線索。”龍興東嘆了一聲。
閆沛中很意外:“這也查過了?什麼時候?”
“事情剛發生沒多久我底下的調查人員就想到了這一層,可查來查去就是白紙一張,呵……但這就是最讓人納悶的地方了,如果真的沒有原因,誰會有意去殺一個研究人員呢?”龍興東摸着下巴,眉頭緊鎖在一起。
閆沛中聞言想了想之後卻道:“如果查到這種程度還是白紙一張,那就只能說明我們站的還不夠遠。”
龍興東看向閆沛中:“你的意思是……這裡頭還有大文章?”
閆沛中點點頭:“嗯,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什麼太巧了?”
“你忘了昨天張豐宇那羣人剛進來,老大帶着咱們去接待的時候,沈肖晴問過一句話嗎?”
龍興東眼睛亮了起來:“她當時問的是……額……你們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嗎?”
“對。”
“這句話有什麼深意嗎?”
“不知道,但你不覺得是個方向嗎?”
龍興東點點頭。
“另外……我聽趙秘書說,昨晚沈肖晴遇害的時候,你安排的人去送消息給老大,趙秘書找到老大的時候,他不在自己的住處,而是和張秘書在一起,這件事……也挺古怪的。”閆沛中又補充了一句。
龍興東卻呵呵一笑:“這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好古怪的。”
閆沛中不解:“哦?”
“張秘書和老大的關係就是個不公開的秘密罷了,更何況昨晚張豐宇那羣人才來就聚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張秘書一直安排到深夜纔回去,老大就算不心疼美女,也得問問情況,所以我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唔……”閆沛中點點頭:“這樣啊。”
“嗯,不過你剛纔說的沈肖晴問張豐宇的那句話,這確實有可能是條線索,我會安排人去查的。”龍興東說着已經開始通過內置的腦神經芯片部署了。
閆沛中沉默一了一會又說道:“還有就是……今天老範的表現也有點異常。”
“老範?誰啊?範雲池啊?”
“還能有誰。”
“他那人……哎,我都不想說什麼,他就跟沈肖晴一樣,都是‘隱形人’,要不是這件事的主角和他有段過去,誰能想到他啊。”
閆沛中卻皺眉道:“但你不可否認,沈肖晴和範雲池兩人都是‘隱形人’這一點有點巧了嗎?”
龍興東表情一僵。
“好好查一查吧,不能因爲手底下有一幫子能幹的小夥子自己就懈怠了啊,老夥計。”閆沛中拍了拍龍興東的肩膀,然後就走了。
剩下龍興東一個人坐在監控室的房間裡。
好一會龍興東才擡頭看向那些監控畫面。
審訊還在繼續,不過龍興東覺得調查的重心已經不在這邊了。
他沉思了一會後,從衣兜裡拿出一枚鈕釦大小的芯片貼在後耳,跟着輕聲道:“執行第二步。”
“是。”
……
來到天業19號避難所的第三天,張豐宇這羣人就一直呆在接待中心,一點要出門的意思都沒有。這對於尹尚元來說反而是個頭疼的問題,他知道沈肖晴的死背後一點與他關心的那件事有牽連,可現在張豐宇這些人以靜制動就讓他拿捏不準他們的態度了。
難道說他們真就這麼聽話,讓他們不要查,他們就真的乖乖的呆在屋子裡睡覺?
張羽朋在外頭整理着近期避難所緊要事務的材料,本打算今天將最下層區域生態循環部報來的問題拿過去給尹尚元看看,結果見他一臉愁悶,就又給放在了桌子上。
還是光着腳不敲門,張羽朋進來後就自然的站到尹尚元背後給他揉捏肩膀。
尹尚元感受着美女的體貼,輕聲道:“我有時候總感覺渾身不自在……就好像做什麼都落在人後。”
張羽朋沒第一時間明白尹尚元的意思,還以爲他是在爲沈肖晴的死而自責。
便安慰道:“這件事可能只是個意外,或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複雜呢?”
“意外?這可不是意外!”尹尚元冷聲道:“你都沒注意到昨天範雲池那表現,就算是沒有什麼感情瓜葛了,可哪有見到人死了,連看都不看一眼的。”
張羽朋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尹尚元深吸一口氣後輕聲一嘆:“罷了,他們願意鬧,那我乾脆就主動一點。”
說完尹尚元就要撥通一個號碼。
張羽朋見狀趕緊阻攔道:“你要幹嘛啊?”
尹尚元看了她一眼後道:“怕了?”
張羽朋不說話。
尹尚元抓住她的手道:“放心,我有分寸,更何況,他們不出來,難道真要你一個人去頂?”
說完他撥開張羽朋的手撥通了那個號碼。
不多會,通話建立。
尹尚元就當着張羽朋的面說道:“喂?老鄭?”
電話那頭半天沒說話,直等到尹尚元有些不耐煩了才幽幽的說道:“不就是死了一個沈肖晴嗎?用得着給我打電話?”
尹尚元聞言卻冷笑道:“老鄭啊,沈肖晴可是‘重子引擎’項目的負責人,怎麼到你嘴裡說的跟死了只螞蟻似的一文不值了?”
對方也不客氣:“呵,原來不是來求我幫忙,而是興師問罪來了啊?”
尹尚元也不和他廢話了,回頭看了眼張羽朋,看着她緊張到發白的俏臉,尹尚元握住她的手然後說道:“興師問罪談不上,但外頭來了人,你們卻視而不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對方懂尹尚元的意思了,他沉默了一會後答道:“我知道了,你替我向張丫頭問好,叫她安心,我們還不至於讓一個女孩子出面頂包。”
說完,通話中斷了。
尹尚元對於對面人這種無禮早已習慣,他放下電話,回頭看向早已緊張到手心冒汗的張羽朋道:“別怕,有我呢。”
正要說點什麼的張羽朋卻突然表情僵硬的摸了摸脖子,跟着便一頭栽倒在了尹尚元懷裡,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