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會議暫停休息時間,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糟糕。
因爲在討論具體細節的時候大部分對原先制定好的“降臨日”步驟感到十分的不安和不滿。
韓空文更是怒極摔門而去。
艾米和林森見狀趕緊追過去。
進了私人辦公室,韓空文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灼熱讓她內心的壓抑得到一些釋放,但她還是把杯子摔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林森和艾米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這一幕。
“你還好吧?”艾米問。
韓空文低着頭,看着桌子上運轉的數據流,那些東西展示的是當前全世界的人口增減。
“他們在猶豫什麼?”韓空文擡起頭看着窗外,陰暗的天空下着細密的小雨,狂風一陣又一陣的呼嘯而來,用力的拍打在玻璃上。
艾米和林森對視一眼。
林森坦言道:“降臨日一旦開啓,全球至少四分之三的人口會消失,就算我們坐在指揮室內,也還是會嗅到血腥氣的。”
韓空文笑了,她轉過身:“說白了就是誰都不想當這個劊子手咯?”
艾米皺着眉:“空文,這不是誰想當誰不想當的問題,問題是誰能做到這一點?”
韓空文冷哼一聲:“誰能做到這一點?這間屋子裡除了阿森以外,你覺得咱們倆誰沒這麼幹過?”
艾米:“可那不一樣,我們之前做的事情是爲了給那些人一個圓滿的結束……”
“圓滿嗎?恩?真的圓滿嗎?”韓空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艾米,盯得她心裡發毛。
“好吧……我承認,塞伯魯斯的計劃最終有出入,但這一次不同,如果這一次我們真的使用了‘意識拘束’,我們一定會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
“別說的那麼絕對……真的……不會那麼絕對的……”韓空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一次她是小心翼翼的在品味了,可是入口之後的酒水卻溫和的像白開水。
“你在擔心‘意識拘束’出現問題?”林森問。
韓空文點點頭,然後道:“‘意識拘束’可以在你的意識裡強行植入一股念頭,這種念頭也會變得像你吃習慣的口味一樣根深蒂固,但它並不是絕對的力量!所以,說到底這種力量就像是矇住了你雙眼,然後讓你向前走一樣……你或許一開始記得方向,但你真的能抵達目的地嗎?”
林森明白了,不過關於這個問題剛纔已經討論過了。
“我們會建立一個‘聲音’來確定方向的,這一點應該可以避免迷失的問題。”艾米再次重複。
韓空文卻反問:“什麼樣的聲音?你的意思是歸鄉計劃仍然要有人知道全部真相是嗎?”
艾米沉默一陣後道:“我們需要一個普羅米修斯,一個能在永夜降臨之後重燃文明的存在。”
“誰?”韓空文問。
艾米很自然的看向了林森:“他。”
……
片段結束了。
艾米卻反而更加疑惑。
“後來呢?爲什麼那個聲音消失了?爲什麼林森也忘記了這一切?!!”
林妍道:“這或許就是一切問題的關鍵點……爲什麼阿森會忘記如此重要的事情……以至於計劃走入了一個怪圈,所有人都像是被矇住了雙眼一眼,一次又一次的輪迴反覆,不得前進。”
艾米也意識到了,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以她的性格,她處理問題的細緻程度,再搭配上薛明、韓空文、林妍這些人……他們是絕不可能出差錯的!
那麼也就是說……林森一開始什麼都知道,但莫名的,他就忘記了這一切,甚至他自己也墜入了漩渦。
“我們必須找回林森!”艾米說着,然後又立馬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因爲她根本不知道林森在哪……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齊軒道:“長官,玄奧大宗的羅生天告訴我,森哥就在淨天火之墓中,如果我們現在聚集所有力量去尋找的話,或許有希望。”
艾米聞言眼睛逐漸亮了。
但是很快,在林妍展開最後一組截取數據的時候,他們又陷入了迷茫。
……
那是一座地下實驗基地,龐大,陰暗,隨處可見的培養槽內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被實驗體。
有人類的、人類與動物的、異化的、人類與植物結合的……等等等等……
畫面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林森。
這個片段如果給米妮看得話她一定會大聲說道:“她看到過!”
因爲,這是林森發現有關於蓋亞之心、普羅米修斯和至暗文明時期的秘密的地方……也是林森遭遇玫瑞,再次見到楊語蓉的地方。
只不過從時間點還有實驗基地內被破壞的情況來看,這一段應該是米妮所看到的那一段的後續部分。
……
又回到了這裡……
就像一場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噩夢……無論多少次努力……林森最終會孤身一人被囚禁在這裡!
難道說這真的就是一個無法逃離的陷阱嗎?
林森眼中的堅定早已不在,有的只是麻木和冷漠……
淨天火的力量太過強大……以至於林森根本無力對抗。
但是,林森再一次回到這裡的時候,感受到明顯有變化的實驗基地,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逃離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
就現在一個玩家遇到了無法解開的謎題,於是他就不斷的走回頭路,可是任他如何探索,最終謎題還是指向了這裡,那麼這是否就意味着答案或許一直就在原地呢?
“帝亞……你也這麼覺得嗎?”林森自言自語的樣子看着很奇怪。
不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來自內心深處的回答。
“恩,如果所有的努力最終的導向仍舊是這裡的話,那麼我們就不能再回頭,而是要從這裡找到突破口!”勒米帝亞的聲音是林森最後的支撐。
他點點頭,再一次邁開步子沿着不知道走過多少遍的道路對整個實驗基地進行搜索。
可是那些熟悉的場景,熟悉的東西,和熟悉的死寂……
林森最終一無所獲的回到了起點,他站在那,望着這條路的盡頭。
那是一個巨大的標本槽,那裡裝着的是一個名叫喀莎的女孩。
她的身體如嬰兒般蜷縮,她頭顱開裂向上發散出如人體大腦紋路一般的蒼白枝幹。
那是中心之帷的印記,這一點林森已經很清楚了。
不過他始終都不明白這個印記到底象徵着什麼?
只是某種圖形藝術的話林森是絕對不相信的……中心之帷的那些人不是瘋子,他們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
那是某種力量嗎?
林森意識到那或許是蓋亞之心的力量。
不知不覺中來到這個標本槽面前的林森輕輕擡起手按在了冰冷的玻璃槽上。
看着那仿若沉睡的側顏,還有更加清晰也更給人一種恐怖和森冷的蒼白質感……
“帝亞……你覺得她活着的時候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的一具標本嗎?”林森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勒米帝亞道:“不知道……不可能的吧……她有一個願意爲她瘋狂的愛人,又怎麼會想到自己變成令人恐懼的標本呢?”
林森的手離開了標本槽,他站在那巨大的,通透的器皿之前,感覺就像是在展覽館看一副不知在表達什麼的油畫一樣。
只是眼前的畫面更加生動而傳神……
蒼白的枝幹蔓延出的大腦紋路被浸泡在LCL脫氧原液中,只要密封得當,這具標本可以存在數百萬年之久。
一如被包裹在琥珀中的動植物。
林森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得到一枚記起珍貴的琥珀項鍊!據說那是贊斯波爾女皇的私人藏品,是一件真正意義上從地球帶到蓋亞星的無價之寶!
所以林森對那根項鍊倍加珍惜,每天還會拿着它對着太陽看琥珀中那被定格的不知名的甲蟲。
而每當林森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甲蟲,總是會錯以爲那蟲子還沒死,它只是被時間凝固在了琥珀中……
於是爲了證實這一點,林森做了一件十分大膽的事情!
他把項鍊摔碎了,把琥珀打開了!一件無價之寶就這麼變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
當然結局是……甲蟲永遠都不可能再起飛,他也被父親狠狠的抽了手心。
……
想到這,林森再看面前的標本,忽然發現那個叫喀莎的女孩眼睛睜開了,同時她張着嘴說道:“我還活着……”
背脊一寒的林森再看過去時,喀莎沒有動,她也不可能還活着。
不過林森卻打算釋放她……他要讓這個女孩得到安息。
於是他開始想辦法把喀莎從標本槽中解救出來。
但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類似排水閥之類的東西。
無奈之下,林森只好說了聲:“對不起了喀莎!希望不會吵醒你!”
說罷林森擡起手按在了標本槽外,跟着隨着他的手臂發力,標本槽出現了一道裂痕,並且裂痕迅速擴散。
看到擴散的時候,林森後退了幾步,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標本槽內的喀莎,他要等標本槽完全碎裂的瞬間衝過去將她抱走,這樣她就不會隨着LCL脫氧原液摔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