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就是個沒膽量的。」方夫人狠狠啐了一口,冷冷道:「那徐滄到蘇州還不到三天,他從哪裡知道咱們身份?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兒。鳳兒說了,他們是去看第二個火場,天色晚了懶得回行轅,所以纔去了於家歇腳,今兒上午就走了。」
說完忽見門簾一掀,接着一個青年走進來,興奮低聲道:「爹,娘,孩兒看得清楚,徐大人他們又往火場去了,這一來,怕是要忙活到晌午,到時咱們就有動手的機會了。」
方員外疑惑道:「他們昨天不是看過火場了嗎?怎麼今兒又去?這會不會是誘敵之計?」
「誘敵之計你個腦袋。」
方夫人彪悍的舉起柺杖給了丈夫一下:「徐滄身邊就帶了那麼幾個人,他不要命了?還誘敵之計,都說過他來蘇州這麼短時間內,不可能知道咱們身份,別說他精神都在這三場大火上,就是分一半在咱們身上,他哪裡能這麼快就查清楚?」
「是啊爹。」青年也上前一步,興奮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徐滄既是神斷青天,又是皇帝的外甥,王爺公主之子,一旦他死了,蘇州定有一場大亂,尤其他還是爲了調查三場大火而來,他這一死,咱們再適當傳播些謠言,百姓心中便更確信是朝廷失德了,過兩年太子起事,江南百姓必定歸心。」
方員外神色十分掙扎,顯然兒子描繪的美好前途也打動了他,然而他到底是慶朝安插在蘇州總管全局的人,因在這美好的大餡餅面前,還存着一絲理智,猶豫道:「徐滄身邊可不乏好手啊,那程剛就是御林軍中的翹楚人物,更不用提他身邊那兩人,我昨兒遠遠看了一眼,絕對是高手…」
「三個高手就把你嚇成這樣了?咱們蟄伏百餘年,靠的是什麼?別的不敢說,可這武林高手,呵呵!咱們這會兒召集幾十個也沒問題,徐滄身邊的人就算功夫再高,難道還能刀槍不入飛天遁地?」
青年也連連點頭道:「是啊爹,俗語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惡虎架不住羣狼,只要咱們出其不意蜂擁而上,不信那徐滄不伏誅。」
「好,就他媽賭這一次。」方員外終於被兒子說動,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方夫人含笑看他,點頭道:「總算你這會兒還有了些當年的豪氣。哼!二十多年了,自從二十五年前咱們在甘陝一帶遭遇那場大清洗,不得不轉戰各方蟄伏下來,這二十多年我簡直憋都要憋死了。再不弄出點兒動靜,只怕人心浮動,日後再也不能成氣候。如今好了,只要徐滄一死,必定可以激勵人心,到時候太子重新掌握大權,做好萬全準備煽動那個草包起事,這大慶江山,說不定就要在我們手裡收回。」
「沒錯沒錯。」
方夫人一番話說得青年連連點頭,見父母臉色決然,他便喜滋滋道:「時間緊急,他們不可能在火場太多耽擱,我這就立刻召集人手去他們回程路上設伏。」
方員外點點頭,想了想道:「獅子峰到欽差行轅,這條路坦蕩的很,唯有鏡平湖,那裡草木茂盛,你們恰可隱身其中,若是徐滄等人能被鏡平湖吸引,過去賞賞湖景,那就最好了,你們突然暴起,必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算他們急着回行轅,一路疾馳之下,你們從天而降,也可以…」
不等說完,就聽方夫人道:「在路上設一道絆馬索,比什麼都強。」
方員外笑道:「你以爲我想不到這個主意?只是我還指望他們下馬賞湖景,設置絆馬索,固然可以殺個出其不意,但終究那路距離鏡平湖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倉促下準備好了,反而破壞大計。」
方夫人翻了個白眼,冷笑道:「你真是蠢死了,難道非要把絆馬索設在鏡平湖前?你不會靠後?這樣一來,他們要下馬賞湖景就下馬,若不下馬,到時候讓絆馬索一絆,咱們再殺出去,怎麼也要比倉促出擊從容得多。」
方員外想了想,點頭笑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我竟忘了這一節。也罷,就這樣安排吧。」
青年答應一聲,轉身出門,這裡方員外和方夫人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激動。
且說徐滄等人,原本是要直接去第三處火場的,不過想着昨天在第二處火場一無所獲,徐滄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想了想,昨天下午他們來得晚,黃昏的光線本就不如上午充足,這案子雖然是越早查明越好,可有數的,磨刀不誤砍柴工,太急於求成,很容易出紕漏,倒還是穩紮穩打的好。因此便改了主意,幾人就又往第二處火場而來。
剛進入火場,徐滄眼尖,就見很遠的地方似乎有個東西在隨着草叢起伏,連忙指着那邊道:「去看看有什麼?」
初二答應一聲,下馬飛快跑過去,好一會兒纔到了那東西近前,接着就見一個小身子從草叢鑽出來,初二向這邊喊道:「大人,是個小孩兒。」
徐滄等人也連忙下馬,快步來到那小孩跟前,原來是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剛剛他彎腰不知在草叢裡找什麼,慢慢挪着步子,風吹草動,露在外面一小截穿着粗布汗褂的背脊也像跟着草叢起伏一般。
徐滄四下看了看,見方圓三五里之內根本沒一個人影,他不由心中奇怪,對那小孩兒道:「小傢伙,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個人跑過來,出點事情怎麼辦?你們家大人知道嗎?」
那七八歲的孩子看見這麼一羣人,心中十分緊張害怕,此時聽見徐滄說話和藹,方放下心來,小聲道:「我…我找一樣東西,我的虎頭被少爺搶走了,我…我沒辦法,只好再來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