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劇院後門的拐角處,因爲太過偏僻和荒涼,每隔一節路段就會立有顯眼的路標,指示走岔了路的人們重新找到正確的入口。
焦鈺縮在綠植和大路的分界線處,一個人形的美女指示牌就立在她的不遠處,笑意吟吟,溫和親切。
她焦灼地皺起了眉毛,時不時掃兩眼外面衝着美女指示牌陸陸續續走來又走開的人羣,手指緊緊攥住一張工作牌。
“我不管,要較真兒的話,我一輩子都拿不到進這裡面的許可證,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我進去看一眼,姐你怎麼這麼固執?”
“不是,你管別人幹嘛,現在討論的是咱們倆能不能拿到盛繁簽名的事兒,你別老是扯到別人身上去好不好。”
“是,是,我知道,這確實是別人的,可是這東西扔在這兒,說不定是別人不要的東西呢?姐你不就想着要盛繁一張簽名嗎?……是,我來這兒一開始的目的確實只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在外邊兒堵到盛繁,可現在運氣不就來了嗎?有了這張工作證,我甚至也許可以進去休息室!姐!我還可以在紅毯上近距離接觸到盛繁!你想過沒有!”
“……可是……好吧,好吧!我知道……但我好不容易撞這麼一次大運,這種機會落你手裡,你不去試試能甘心嗎……那這樣,那這樣!我在這裡等半個小時,等她們記者全進去了,只要外面沒落單的,我就用這張工作證,這樣總行了吧……”
聽到話筒裡嚴厲的姐姐終於鬆和了幾分語氣,焦鈺這才放下了一顆心,又隨意敷衍幾句後便掛斷了電話。她擦了擦額角已經微微滲出的汗珠,從草叢裡起身時眼前還花了一下,差點兒沒站穩。
等到眼前的那些黑色亂紋都散去時,焦鈺的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小孩兒,一臉嫌棄地颳了刮臉,指着她大聲指責道,“姐姐你隨地大小便!”
不知道這誰家跑出來的小破孩兒,焦鈺一頭黑線,伸手趕了趕,“小孩兒一邊玩去,姐姐辦正事兒呢。”
見小孩不走,焦鈺一臉頭痛地自己走開,可那小屁孩兒依舊一臉譴責地盯着她,
她一臉緊張地開始在後門這邊轉悠來轉悠去,他也跟着轉悠來轉悠去,雙手背在身後,一副老成世故的樣子。
焦鈺有心想趕人,自己又心虛不想惹來更多的人,便只能手裡緊緊捏着那張薄薄的工作證,一臉不耐煩地遛着小孩兒東跑西跑,她的兜裡,手機的計時器已經開始咔噠咔噠地轉動。
而此時的正門,許簡已經重新鎮定了下來。
她露出了親切的笑意,向那幾個高大的保安走近了些,“請問,沒有工作證的話,記者要怎麼才能進去呢?”
一個眉毛黑濃的保安轉頭看向了她,面容嚴肅,“沒有證件一律不得入內。”
旁邊的小田又露出了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神色極富譏誚意味。
而小阮顯然是還沒回過來神,他捏着自己的證件愣愣轉頭,“許姐你在幹什麼?你不是有證件的嗎,拿出來咱們走了啊?後邊兒的人還等着進呢。”
許簡強力壓下自己一瞬間想打死這個愣頭青的衝動,繼續彎起脣角露出儘量甜美的笑。
“那如果已經帶了證件的人爲我作保呢?”
濃眉保安皺眉想了想,又看向身邊的幾個同事,一個剃着寸頭的保安停下了手裡檢查證件的動作,朝這邊望了一眼,給出瞭解決方案。
“至少得有五名記者爲你作證,而且如果出了什麼岔子,他們也得一起擔責任才行。”
許簡眼睛一亮,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能解決這件事情的方案,不過等她轉頭回望時,心底卻有些發涼。
無他,後面站着的這小半部分記者竟然大多數來自一些小社,許簡幾乎見都沒怎麼見過,偶爾有些面熟的同行,卻在猶自聊天迴避着許簡的眼神,一副擺明了不想出手相幫的樣子。
剛纔那實習生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面前這個女記者很顯然是和盛繁相熟的,放她進去,就等於無端端給自己找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所以大家心裡都不願意這麼做,巴不得這女記者進不去纔好。
湊不齊五個作保的記者,許簡就還是進不去會場,她有些焦急地直接走了下來,順着隊伍一張張臉找過去,可是見她走來,不少人甚至都轉過了身子不與她對視,就害怕她找上自己開口請求。
許簡心頭髮涼,腳步加快,終於在隊列的末端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她提聲喊道,“李文!”
年輕男人面無表情地擡頭看向了她,不等她開口,他就先自顧自說道。
“許記者,前面發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我很遺憾你犯下了沒帶記者證這樣的大錯,但恕我不能相幫。如今業內都知道你摘得了盛繁的首個專訪,面對你這樣的強力競爭者,我自是沒有理由站在對手的角度爲你作保。其次,我也不知道你不帶記者證要進入會場究竟是想做些什麼,畢竟在我看來,忘帶這個理由對許記者來說實在是太不堪一擊,我承擔不起事後擔責的壓力,所以,抱歉。”
他微微垂首,一番話說完,就兀自轉頭不再看許簡的表情,而聽了他這話,本來對許簡不是很瞭解的記者都大吃一驚。
面前這個女人竟然就是前些時日一舉摘下盛繁首個專訪的記者許簡?多少一流大牌報社都沒做到的事,就被她給辦成了?
聯想到她和盛繁可能有的親暱關係,不少剛剛覺得她挺可憐,想出手相助的記者都默默收回了視線,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不再理會這場騷動。
許簡有些絕望。
進不去會場,就拍不到照片,也拿不到採訪,事後寫不出新聞,給不出交待,也將全是她許簡一人的鍋。她敢肯定,小田這女人只要和小阮進去,絕對會遛着這傻子滿場亂跑,最後什麼有價值的新聞都採不到。
許簡氣得胸肺都有些疼,惡狠狠的眼神瞪向小田,卻只換來對方一個甜甜的笑容。
“許記者,怎麼辦哪?你進不去,咱們今天這採訪可沒法兒做了。”
她一副做作擔憂的樣子,終於讓小阮回過來了些神。
“什什什麼??許記者進不去?爲什麼?她的記者證呢?拿出來就進去了啊,就像我這樣啊!”
他還煞有其事地想重演一遍過程給許簡看,被許簡一個瞪視嚇了一跳,止住了手上的動作。
小田看着這幅場景,哎呀一聲捂住了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脣角微微上揚。
“我記得,許記者不是說和盛繁熟得很,情同姐妹,想喊出來就喊出來嗎?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出來接你吧。”
說完這話,她還不忘看向保安,詢問道,“保安大哥,這樣是可以的吧。”
那寸頭保安似乎也聽說過盛繁的名字,沉思一瞬點了點頭,要是有明星作保,記者自然是可以進去的。
小田得到了保證,一下子就笑得燦爛了起來,眼眸裡帶些挑釁地催促許簡,“聽見沒,許記者,快打電話吧。”
許簡恨得咬牙,她壓根兒沒說過這些話,此時卻被小田這賤女人一通胡扯,惹得周圍的記者眼神都古怪而諷刺了起來。
她冷聲道,“我根本沒說過這話。”
周圍的人羣卻似乎一副不是太相信的模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們這出鬧劇。
而小田笑得得意,又一次催促道,“許姐,你不是有盛繁電話嗎?快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