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爲她對盛繁沒有惡感,所以她今天才會這麼直接地找上門來。
否則以她的性格,連跟盛繁多一分的交集也是不願的。
顧藹佳直接開門見山了。
“我希望,對劉桐她們,你能稍微手下留情一些。”
盛繁微微抿了口咖啡,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舔了舔脣角沾上的泡沫,咧齒笑了起來。
“爲什麼?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顧藹佳並不知道盛繁已經讓露西婭減輕了幾人的刑期,她唯一的消息來源還停留在劉桐媽媽找上門來以友情爲要挾懇求她幫忙的時間點。
她像是有些不適這樣請求別人的姿態,手指在桌面下不安地動了動。
“你之前是不是收到了一張紙條……”
“那是我給你的。”
盛繁挑了挑眉,“哪張紙條?”
她故意裝傻。
顧藹佳平靜看她一眼,像是有所預料,直接從包裡拿出了個本子和一支筆,快速地就在紙上寫了起來。
寫完,她直接把那張紙唰地一聲,從本子上扯了下來,如鋸齒般不平的邊緣看起有些魯莽粗糙,但卻和盛繁那日收到的紙條無限重合了起來。
盛繁接過紙,只微微掃了一眼,就可以確定,紙上的字跡確實是對的。
不過她也早就對這個結果有所預料,故而現在面上看不出多少驚訝的神色。
她對上顧藹佳暗含期待的眼神,懶懶地笑了笑,“我能問問爲什麼,你當時不願意親自當面和我說嗎?”
顧藹佳抿了抿脣,“你肯定不會信我。”
她當時正被當成了劉桐手上的槍,不斷在網絡上製造着對盛繁不利的言論,甚至學校裡都有一部分人把她當成了這件事情的主謀者。
她若是就這麼貿貿然地跑到盛繁面前,告訴她劉桐纔是幕後黑手,誰會信她呢。
盛繁又問,“既然你當時都主動告訴我了,劉桐纔是背後害我的人,爲什麼現在又要來爲她求情?”
她面上雖然還在笑,眼神卻帶了幾分寒意,顧藹佳只是看了一眼,就莫名心驚地垂下了眼眸。
她知道,今天她要是不說實話的話,盛繁肯定不會搭理她的任何請求。
這個女孩兒雖然比她還要小一歲,身上的氣勢卻是強得讓人擡不起頭,顧藹佳不敢拿隨便編的謊言來糊弄她。
“劉桐太偏執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在的心態有多可怕,我不想再拿她當朋友,卻也不能坐視她就這麼陷下去,我想通過你給她些教訓,纔會主動來找你。”
說到這兒,顧藹佳微微吸了口氣,“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狠。”
盛繁像是被誇獎後得到了糖的小孩子般,笑着彎了彎眼,“我認爲這個教訓對她再適合不過。”
顧藹佳搖了搖頭,“她這個人最是看重自己的前途,功利心很重,你這麼一出,估計能讓她崩潰,殺了你的心都有。”
她的語氣異常平靜,評價起劉桐這個昔日的好友,像是在評價一個平庸無奇的裝飾品花瓶一般。
而盛繁笑得更開心了,“那正合我意,她怎麼不想想她的舉動,放在別的哪個普通學生身上,會不會讓別人直接崩潰。”
謠言此物最是可怕,只要幾句流言,就能成爲輕鬆殺人於無形的武器,劉桐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就已經能輕鬆自如毫無愧疚心地操持這把利器,不得不讓盛繁對她多下幾分狠心。
這樣的人,還是進牢裡悔過一段時間爲好——
——對她,對社會,都是一件好事。
當然,等她出牢後,會因恨意更加變本加厲,還是會吸取教訓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就不在盛繁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顧藹佳擡眸認真看了盛繁一眼,身子微微前傾,“前幾天,劉桐的媽媽找到了我這裡,求了我好久,又哭又鬧,讓我找你求一求情,放劉桐一條生路。”
盛繁沒說話,懶洋洋地托腮,等着顧藹佳的後續。
“我答應了……但不是因爲她。我只是知道,如果我不答應,之後的日子我就會一直被劉桐她媽媽盯上,成爲她發泄恨意的主要目標。我不希望之後的生活一直受到劉桐的干擾,永遠都要揹負着見死不救的罵名。她在牢裡過得不好,好像我在牢外也必須得承受和她同樣的煎熬一樣……劉桐是該受到法律制裁,但我什麼也沒做錯,我甚至制止過她,也來告訴過你真相,爲什麼我就得揹負上這樣沉重的負擔呢?”
顧藹佳的語氣越來越激烈,像是隱隱有些失控。
盛繁簡潔地做出了評價,“交友不慎,也是一項原罪,這就是你沉重負擔的源頭。”
顧藹佳想辯解什麼,最後還是沉默不語,手指絞在一起又再度分開,眼神有些懊悔,又有些無助。
盛繁看着她,半晌突然道,“你知道嗎,在你告訴我真相之前,我已經讓我的經紀人幫我查出了所有參加這件事情的人,也已經打算對她們準備起訴了。”
顧藹佳不敢置信地驟然擡起了頭,就像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也被人從手中搶走了一般,她的眼神中像是有些絕望。
她今天找上門來就是仗着自己給盛繁遞過紙條的這件事,認爲她應當可能會幫自己一把,卻沒料到她唯一的憑仗,在盛繁那裡也沒有多大價值。
“不過……”
盛繁突然轉折,眸中閃過幾縷暗光。
“如果你願意幫我一個忙,我也願意去提出幫她們減減刑,但是,具體減多少,我並不能給你多少保證。”
顧藹佳的面上微微露出了幾分驚喜。
這樣的程度就已經夠了!
這樣的變化,已經能讓劉桐的媽媽把槍口從她身上轉開,而顧藹佳要的也僅僅是這個。
她已經忍不住想點頭同意,卻又理智尚存地想起一個問題。
“你……要我幫什麼忙?可以先告訴我嗎?”
盛繁單手托腮,眼神認真地從顧藹佳的面上劃過,像是有些滿意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有沒有聽說過學校的話劇社?”
“話劇社?”
“最近他們在排一個劇本,缺一個角色,本來讓我去演,但我最近可能有點忙,未必有這個時間。”
其實也沒有那麼忙,只是盛繁不希望養成他們事事都依賴自己的習慣。
對上顧藹佳驚疑的目光,盛繁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了一種狡黠的氣息,她舉起一個手指,比到了自己的面前,笑嘻嘻地道。
“你不用擔心的,因爲只有一句臺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