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時，溫銳奇怪地看了盛繁一眼。
這一眼雖然很短暫，但還是被盛繁敏銳地接收到了。
她像是覺得有些好笑，開口問道，“看我做什麼。”
溫銳聞言，又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些疑惑，“你就這麼素顏去？”
她拿出資料來又在盛繁面前晃了一眼，像是在提醒她，二人馬上要去見的關豈因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
不，不是不錯，應該是很不錯纔對。溫銳如此想道。
盛繁拉上車門，沒忍住笑出了聲，“溫銳，你在瞎操心些什麼。”
她藉着昏黃的暮色，指了指自己的臉，“不過你說的確實不錯，我不該就這麼素顏去，我應該再把自己化得醜一點憔悴一點才行。”
溫銳沒聽過關豈因的那番容貌論，當即就用一種你怕是瘋了的眼神盯着盛繁不說話，而盛繁想了想，還是跟溫銳解釋了一遍。
“這位關大導演可嫌棄我這張臉了來着……劇本里我本來要扮演的那個角色是個很平凡很普通的女生，他覺得我容貌太過了，卡着我不讓我進組。”
溫銳只知道這場飯局的起因，卻不知道里面還有這樣的曲折，她轉過頭看了看盛繁的臉，心裡也隱有認同。
盛繁這臉……是過了些。
現在她年紀還小，等再過幾年，真正長開了，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驚人。
溫銳現在對圈裡的一些事也算是有個初步的認知了，就她看來，盛繁若是不出意外，之後的路應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她演的角色，可能都會逃脫不開美貌的這種限制。
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好是壞，溫銳自己也說不大清楚，只是單純憑藉着她對盛繁的瞭解來看，這應當不會是一件讓盛繁開心的事。
“那你今天該怎麼辦？”溫銳擔憂地問道。
若是其他的拒絕理由，盛繁倒還有幾分迴轉的餘地，可是問題卡在臉這上面——總不能讓盛繁現去整容吧。
盛繁倒是一副毫不擔憂笑嘻嘻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着她笑意吟吟的樣子，溫銳怎麼也說不出打擊的話，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安慰自己，其實談不攏也不算什麼大事，這部片子不能演，總還有別的片子的。
也不是非它不可了。
二人喬裝打扮，從後門進了餐廳，一路倒是沒看見什麼形跡可疑的人，也不用擔心什麼狗仔的問題了。
還差十來分鐘到六點時，盛繁被侍應生領着走向了餐桌，而那張被屏風遮了大半的桌子旁，已經坐了一個微微低着頭的男人。
他低着頭，讓人看不大清臉，不過盛繁還是以某種直覺覺得，這人應當就是關豈因。
溫銳並沒有跟上去，只是識趣地在附近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杯水後眼神就一直警覺地在附近逡巡着，防範着有什麼可疑的對象出現。
最近盛繁正在風口浪尖之上，再出不利的輿論就真的是有些棘手了。
餐廳裡開了足足的暖氣，盛繁自走進來後，就把外套脫了搭在手臂上。
走到桌旁後，她先拉開凳子，把外套搭在了上面，然後便從容地坐了下來，跟對面聽到聲響而擡起頭來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關導，晚上好啊。”
從他擡起頭露出全臉的時候，盛繁就已經確定他是關豈因了。
這男人的臉確實不像個導演，反倒更像是行走在T臺之上的模特，其輪廓鋒銳而鮮明，每一個眼神都帶着種說不出來的沉鬱，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行走在荒野上獵食的白狼一樣。
盛繁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這麼一個貼切的比喻來。
但說起來，他這樣的氣質，反倒又的確很像個導演，那種藝術家的風範，在他身上被詮釋得淋漓盡致。
盛繁這邊對關豈因的評價很高，然而關豈因卻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她的模樣。
“盛小姐，你遲到了。”
他只是冷冰冰地甩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盛繁作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哦？是嗎？我以爲我們約的是六點鐘。”
說着，她碰了碰自己的手機屏幕，光一亮，17點49分的時間就大大地顯示在了屏幕中央。
關豈因眯了眯眼，“我以爲提前十五分鐘到是對對方的尊重。”
盛繁笑眯眯地道，“您看，您這不也說是以爲嗎。”
“牙尖嘴利，有意思麼？”關豈因冷嗤一聲。
盛繁咧齒笑開，一臉真誠，“沒意思沒意思，我遲到了，我錯了，給您道歉。”
誰讓她現在有求於人呢，盛繁能屈能伸，該當孫子的時候就當孫子，絕不含糊。
關豈因被她這不要臉的風格噎了一噎，又眯着眼看了她好幾秒，才更加不爽地開了口，“是老師讓我來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其實並不想來，要不是衝着老師葛晉的面子，盛繁連他的面都見不着。
盛繁活這麼大了，見過傲的，還沒見過這麼傲的。
也是醉了。
只是她面上還端着那副笑吟吟的樣子，沒話說了，就回了一連串的是是是，像是很認同這話的樣子。
關豈因都被她這毫不走心的敷衍方式震驚了。
這人是聽不懂他說的話嗎？
他又換個方式重複了一遍，“我其實並不想見你。”
說得如此直白，不禁讓盛繁在心裡默默吐槽，說得好像她有多想見這人似的。
但面上她還是得繼續討好，又說了一連串的是是是，明明是敷衍，但又讓人找不着生氣的點來回擊，就跟一拳打進了棉花裡似的。
關豈因只好冷哼一聲。
他聲音微沉，“你並不適合演薛意，我不會答應的。”
今天來吃這頓飯，不過是爲了敷衍葛晉而不得不答應的，不然還不知道葛晉要在他耳朵邊唸叨盛繁多久，老是說什麼見到真人他就會改變主意了。
他今天確實見到了真人，不過主意並沒有改變，反倒加深了他的決心。
盛繁這張臉，和劇本里的薛意完完全全地不符合，即使他並不介意電影中‘貼臉’的這麼一說，但也不會選一個和原本的角色形象相差這麼多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