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差不多一小時,期間,湯圓好幾次有意無意地滑開手機,偷看時間。
這次,當她再滑手機時,指尖不過剛剛點上,屏幕竟然自己亮了,竄出一串陌生的號碼。號碼屬地還是西京的。
她歉意地對斯文眼鏡男笑笑,接了起來:“喂,你好,請問哪位?”
“看外面。”言簡意賅的三個字,透着清冷,力透耳膜。
湯圓一驚,循聲望向窗外,只見路邊停着輛白色特斯拉,動感流線型設計,酷炫又時尚,特斯拉在西京滿大街都是,已經毫不稀奇,但在老家這種二線城市,卻被視作“電動車”,並沒太多市場,所以,偶爾看見一輛就會覺得新鮮。
這時,前車窗褪了下來,露出那張惹人厭的清俊側臉。
湯圓更加吃驚。他是怎麼知道她的號碼?又是怎麼知道她的所在?滿腹疑問,她蹙眉:“你怎麼來了?”
項鄴軒答非所問:“這裡是禁停區,上車。”
“你以爲你是誰?”湯圓咬着嘴脣,才咽回去這句話。
“你朋友?”張龍問,臉色不大好看。
“哦。”湯圓歉意地點頭。她捂着手機,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他會過來,明明約的是晚飯。”她說完,就恨不得咬斷舌頭。
果然,張龍的臉色更加難看。原來是爲了這個人,才把晚飯改成了下午茶。他忍不住看向窗外。
“湯小姐,我沒什麼耐心。”項鄴軒語氣冰冷。
湯圓真有些氣着了。他以爲他是誰,憑什麼對她耳提命面,擺臭臉?她真想說,姐姐我不要這個頭條了。可是……
她歉意地起身:“對不起啊,我真有急事,得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賠罪吧。”
她轉頭,沒好氣地對着手機說了句“馬上”,就掛斷了電話。她又招呼買單。
張龍這才臉色舒展開來,搶過賬單:“我來吧,你既然有急事,先走吧。”
湯圓終究搶不過他,只好又道謝,便急匆匆地出了門。
特斯拉果然是金玉其表,可後半句似乎也適用。內飾當真不咋地,因爲不待見旁邊
的人,湯圓連帶着瞧這車都覺得不順眼。
尤其是車子從落地玻璃前飛馳而過,驚鴻一瞥張龍的表情,她就更覺得不爽。雖然她並不在乎這次的相親,可這個人害得她連最起碼的禮貌都顧不上,她怎麼能不生氣?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簡直槽糕透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湯圓略帶興師問罪的意味。從她坐進車來,項鄴軒就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哪怕她客氣地笑着跟他打招呼,他都連眼皮子都沒擡。真沒教養。
項鄴軒微微扭頭,冷瞥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問這種低能問題,你不覺得侮辱自己的智商嗎?”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告訴過你號碼。”湯圓從來不是不依不饒的人,可對着眼前這個人,她不自覺地破了例。
項鄴軒哼笑:“項先生問項太太的號碼,有多難?”
湯圓霎時如芒在背。
項鄴軒又瞟她一眼:“兩個小時,勉強能做個造型。”
湯圓驚地直看他。“做什麼造型?我這樣挺好的。不做。”她斬釘截鐵。如果不是晚禮服退不了,她絕對不可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接受天價饋贈。他當她是見不得人還是怎地?
“男人出門,只有兩件配飾。”項鄴軒似乎從早上開始就沒了笑容,此時說話,變得冷冰冰的。好像紳士風度和冷口冷麪都只是他率性而爲,想怎樣就怎樣,他活得完全自我。他說:“名錶和——”
他從後視鏡不着痕跡地瞥一眼湯圓:“女伴。晚禮服和造型都是女伴的一部分。你既然答應做我的女伴,就等於同意了我的TERM SHEET,接受我的安排,難道不應該?”
什麼?湯圓驚呆了。TERM SHEET?風險投資家成天掛在嘴邊的“核心投資條款”。他以爲他在商業談判嗎?他還給她估值了不成?他給她估了多少?一百萬?一千萬?還是——
在他眼裡,她非得包裝了才帶得出手?就像那些投資家們,一旦入資了某家公司,就恨不得立馬大張旗鼓地包裝上市,套現獲利。太欺負人了!
說她被雷得裡焦外嫩,也毫
不誇張。這可以說是她迄今爲止,聽到的最恬不知恥的言論之一,唯一能出其右的也只剩張慕之的母親。
張母曾一邊撥弄着愛馬仕包包的拉鍊,一邊漫不經心地對她說,“人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選慕之,我不同意,卻能理解。可慕之選你,呵,恕我直言,他是把他從我這裡抽到的卵巢彩票,全揮霍在你身上了。既然是我開出的彩票,不問過我,合適嗎?你哪點比得上巧巧?人貴在自知。”
那是湯圓第一次聽說“卵巢彩票”這個詞。聽說,這個詞出自巴菲特之口,說白了,與大家說的投胎是門藝術,投到好的父母,有異曲同工之妙。
湯圓自覺她也是中了彩票的。老爸老媽雖然沒很多錢,還超生了一個弟弟,可生在這樣的家裡,她很幸福。
當年,她當即就反駁了張母,而現在,她自然容不得,項鄴軒拿“男人的配飾”埋菜人。
她不甚和善地說:“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是沒有契約精神的人。說好,我不剪短髮,不染頭髮,除此之外,你看着辦。”
項鄴軒嚅了嚅脣,到底沒接話,可眼眸的冷光倒是暖了幾分,算是默許了。
“話又說回來。”湯圓故意上下打量項鄴軒,透着一股子不懷好意,“我對你所謂的‘男人的配飾’,不敢苟同。”
她想起莎一刀的話,“都黑帶四段啦,還練?還想不想嫁人了?哪個男人敢娶你?不怕你一個不順眼,劈叉下去,秒殺他啊?”
從小練跆拳道,她可從來不欺凌弱小,可這次,她第一次有教訓人的衝動。她恨不得,立馬一個劈叉下去,逼他收回這番狂妄之論。
她瞟一眼項鄴軒手腕上低調奢華的“名錶”,不以爲然:“名錶算什麼男人的名片?如果說是黑帶,那還差不多,好歹夠MAN。”
忽然,剎車急踩一把。項鄴軒略帶狐疑地扭頭看她。
湯圓笑着下戰書:“有來無往非禮也。你請我吃晚飯,我請你去跆拳道館,見識下男人真正的配飾。”
清冷的臉上,不經意地浮過一縷淺笑。項鄴軒點頭,應得乾脆:“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