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其來意，殷素素索性靜坐等後續，章侯氏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不僅關係到你和你以後的孩子，也關係到章家啊！你應該提前和孃家打個招呼，我們也好一起商量商量辦法。”
“哦？”殷素素揚眉，“如果你們提前知道了，是能夠阻止祖母嗎？還是想法子儘快治好我的身子？”章侯氏搖頭，都不能，她忍不住笑了，既然如此，那她們知道或不知道有什麼關係，“母親想說什麼直接說吧，就別打關子了。”
章侯氏醞釀了一下，道：“我們可以一起商量這要娶的平妻的人選。這事和你息息相關，如果你心裡有人選，只要家世人品合適，想來任老太太是不會反對的。”
殷素素靈光一閃，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想這平妻人選由章家準備。果然，章侯氏接着道，“她進了門，既不會妨礙到你的地位，也不會影響章家和任家的關係，最好的人選自然是你妹妹。”
她立馬一口茶水噴了出去。“她？這……不……”殷素素瞠目結舌，不可思議，舌頭打結繞了半天才解開，順利吐出一句話，“她不是要嫁給周峻嗎？”
一直被章侯氏壓着不讓說話的章雅儀掙脫開了，擡高了下巴氣沖沖道：“章雅汀你可真夠陰險的。我就說你怎麼會那麼好心幫我，你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吧！你着急的幫我嫁出去，就是怕這事兒抖出來了，我嫁進來壓過你吧？”
“不是你自己很着急想嫁出去嗎？”殷素素攤手無辜道，眼光刁鑽的上下打量了下她，嗤笑出聲，“我怕你？怕你什麼？怕你天天演猴戲，逗得我吃不下飯，還是怕你被大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我要費心思照顧你？得了吧！”
章雅儀氣得渾身發抖，“章雅汀你！”
“閉嘴！鬧夠了沒！”章侯氏厲聲喝斷她，殷素素牙尖嘴利犀利毒舌，她明明吵不過她還老是跑上去找罵，自討苦吃，章侯氏對這個單蠢的女兒真是頭疼。
章雅儀不服氣的扭過頭，章侯氏心裡一聲暗歎，面對殷素素時又換上一副表情，“雅汀，這件事你爺爺已經決定了，讓你在任老太太面前推選雅儀。”
殷素素不以爲意的把玩着手中茶杯，他決定了我就得做？我說了任老太太就一定會聽？呵，她只一聲冷笑，當做耳旁風。
她漫不經心的態度使得章侯氏不禁蹙眉，“雅汀，我知道你和雅儀不合，但如今情形不一樣。你想想以後，是進來一個別家女子好呢，還是自己的親妹妹好呢？你們再吵再鬧，終究都是章家女兒……你妹妹若生下兒子，便記在你名下，你們姐妹二人好好相處，地位穩如泰山。”
章雅儀不屑的撇撇嘴，“放心，如果我以後得了寵生下兒子，一定不會欺負你。”章侯氏氣惱的捅了捅她。
“……看來，你對你那位‘峻哥哥’也不是那麼鍾情嘛！”殷素素玩笑道，而且她之前還表
現的那麼懼怕任西樓，沒想到現在也上趕着要嫁給他。
轉了轉眼珠，章雅儀的表情驕矜傲慢，卻因容貌姣好而顯得明媚活潑，嬌氣嗔人，“那不一樣。”如果嫁給任西樓，她依然會怕他，但身份不一樣，她將會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生母，他會帶給她許多令人仰視的身份和好處，就連她娘，也會因爲這格外高看她一眼。
語重心長的將利與弊一一告知，只要殷素素主動找任老太太說了，任老太太同不同意，他們還有別的辦法。平妻到底不是嫡妻，且頭上有殷素素這麼個出身不甚顯赫的正頭夫人壓着，就算任老太太想往身份家世高的找，也頂多娶個庶女。她老人家廣撒網，人選在高門世家的庶女和中下官宦之家的嫡女中選，章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章侯氏自信章雅儀的條件和好處比其他人多得多了。
靜靜等待殷素素的回答，章侯氏信心十足，殷素素沉默半晌，勾起嘴角緩緩搖頭：“不、行！”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還不同意，未免有些任性了，章侯氏不禁眉間緊蹙，“現在不是耍脾氣鬧性子的時候，你已經嫁人了，不是閨中不知事的小女兒家，要以大局爲重。”
“什麼是大局？大局便是我非得同意章雅儀進門，和我共侍一夫？”殷素素冷嘲，“我光看見她一眼都受夠了，天天待在一個宅子裡，我怕我會未老先衰英年早逝啊！”
章侯氏沉下臉，“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好了不說這個，就說以後……你的身子你也清楚，生育艱難，任家和大人不會說出來，可心裡怎麼會嫌棄呢，要是找個厲害的進門，又有孩子撐腰，你還有活路嗎？大人如今對你千依百順，可大人是個什麼人我們都清楚呢，等以後你容貌不在，又沒有孩子，大人被外邊的狐媚子勾了去，對不管不問，任家對你漠不關心，你說你以後怎麼辦？”
“去死唄！”章雅儀見縫插針譏笑道。
章侯氏沒有阻攔章雅儀說話，“你現在就得先有算計。你妹妹過了門，你掌握管家大權，你妹妹幫你生孩子拉住大人的腳，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自家親姐妹，如果你妹妹以後反了，我們都不會由着她！”最後這句話，她說說罷了，自己也聽聽便是。
深深思索，殷素素好像有些想通了，自顧自的點了頭，章侯氏嘴角帶出微笑。
可是……“母親說的的確不錯，可是就憑雅儀，母親別怪我說話難聽，大人好歹也是見過千花萬葉的人，妹妹怕是入不了大人的眼啊！”殷素素有些憂愁的單手撐着下頷，嘆氣說道，“臉如盆大脣如血口雙目似銅鈴頭髮賽雞窩我都懶得說了，睡覺鼾聲震天說話平地響雷女漢子的身材東施效顰的姿態一巴掌扇飛一個大漢暫時不提，動不動就拍桌摔碗粗野無禮粗俗不堪俗不可耐不堪入目的樣子也就是我心軟顧及血脈親人勉強能忍下去，但大人，母親，求你們放過大人吧！”
“你你你你你……”章雅儀嘴皮子哆嗦着，手指顫抖怒指殷素素，氣得說不出話，章侯氏在一旁驚呆了，木木的看着殷素素還沒回過神。
殷素素毫不吝嗇的向章雅儀還以一個端莊優雅的微笑，“妹妹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我知道這些實話對你很殘忍，你一時間接受不能也是正常的，我能理解。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一點，便在你和我之間體現出來了。”
章侯氏氣的一個倒仰，嘴皮子往上一撅就要說話，殷素素哎了一聲又趕緊說道：“母親，我勸您可別說我娘什麼壞話，你應該知道，我外祖父外祖母和姨母都回來了。”
“你覺得她們會爲你撐腰？”章侯氏譏諷道。
殷素素神閒氣定道：“會不會，母親你可以試一試。她們或許懶得搭理一個藏在深閨默默無聞的失母孤女，但一定不會冷落錦衣衛任大人的夫人。”她們所覬覦的，想要擁有的，是她已經握在手裡的。
入了夜，任西樓回府，一臉不豫之色，殷素素剛迎上去，便聽他說：“今天我遇見你父親了。”是‘你父親’，不是岳父，章家上下，除了章老太爺可以令任西樓有幾分敬佩之外，其餘的皆入不了他眼，殷素素也不介意，她也都瞧不上，不喜歡。
“父親和你說什……”殷素素爲他解衣裳，笑着問話，話說了一半，眨了眨眼，“父親和你提起了我妹妹嗎？”任西樓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不過表情顯然是默認了，殷素素氣得笑了出來，她們還來了個雙管齊下呀！
“不過今天你父親和我說了番話，我才知道，原來你不願意我娶平妻。”任西樓淡淡說道，殷素素的動作漸漸慢下來，他問道，“你心裡不願意，不痛快嗎？那你爲什麼對祖母說你沒有意見。”
殷素素原本站在他身後爲他寬衣解帶，聞此問話，徹底落下搭在他寬厚雙肩的手，“因爲面對祖母的時候，我的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同意。”她能告訴他，她其實是等着他去拒絕的嗎？
在那個時候，她知道他和任家不和，便以爲他對任老太太也心有隔閡，任老太太想做的事，他一定會不樂意，不用她出面，他自己會拒絕。卻原來，他和任老太太祖孫情深。
或許有間隙，但一旦任老太太是真心爲他好的事，他不會拒絕。如順勢幫了任大太太，給周函譽和任西樓見面的機會，任西樓不樂意，果斷拒絕，任老太太也不會強迫；她沒有其他心思，純粹爲了他的子嗣着想，要爲他娶平妻，他無所謂的笑納聽從了。
雙手繞到他身前扣住，她緊緊抱住他的精瘦的腰身，側臉貼在他背上，“其實今天不止你遇見了父親，母親帶着雅儀上午也來找我了。理智上十分贊同，可在感情上，今天母親讓我向祖母推薦雅儀的時候，我心裡一點都不樂意。大人，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應該妒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