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涵領着芙蓉離開後,寫意佩服地說道:“明面上把芙蓉安排到大人的房間貼身伺候,給足了老太太的面子,實際上,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從大人和三奶奶和好後,就沒再單獨住一間房過了;道涵帶芙蓉去找燭花的時候,一定會故意刺激燭花,燭花那個不饒人的性子,再加上還有搖影幫忙,嘻嘻,三奶奶,芙蓉真可憐。”
“你也不笨啊。”殷素素斜睨了說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的寫意一眼,“自從進了任府,我發現你越來越聰明瞭,膽子也大了,來說說,背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寫意身子一扭,嘟嘴道:“奴婢本來也不笨啊,天天被道涵瞪眼嘆氣,人家也是會羞愧的。”彆彆扭扭的模樣引得殷素素忍俊不禁。
被調笑了,寫意跺跺腳,不好意思的跑出去。
殷素素收起了笑,陷入深思。
有腳步聲漸行漸近,輕輕的腳步聲落入屋子裡時,殷素素目光散漫的問道:“道涵,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道涵走到她身邊,回問:“不知三奶奶想要如何。”
殷素素猶豫了下,果斷說道:“我想要他身邊只有我一個人,我想要他沒有寵愛的妾室。我不想給芙蓉開臉,讓他收房。”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太直白露骨了些,輕咳了聲,挽回補充道,“我能依靠只有腹中的孩子。章家任家,誰又真將我放在心上看在眼中了。如果……出現了其他女人,他有了很多孩子,還會重視我的孩子嗎?沒有孃家撐腰的我,在這小任府,那任家,還有說話的地兒嗎?”
說到後面,越說越激動,殷素素這些日子的苦楚彷佛藉此機會一併發泄了出來。
道涵倒了杯水遞給她,“想要夫婿只有自己一人,眼中再容納不下他人,恐怕,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心中所想。只區別於敢說和不敢說。”
殷素素回過神,覺察自己失態,定了定神,穩住情緒,嘆氣無奈一笑,“最近老是想七想八的,情緒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道涵笑道:“聽成媽媽說,有身子的人是這樣的,總是心思敏感。大人這些日子不是對三奶奶很好嗎?三奶奶放寬了心吧。”
殷素素搖頭:“我哪裡能放寬心,我剛鬆了口氣沒多久,這不,有人見不得我清閒,送麻煩來了。”
那芙蓉,的確是個麻煩。道涵眼神閃了閃,“或許,她可以是個把刀。”
正端着茶杯往嘴邊送的殷素素偏頭一頓,道涵笑得狡黠:“這些日子大人每日都按時回府,後院的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與大人來了好幾遭巧遇,三奶奶不是厭煩,卻又拿她們沒法子嗎,芙蓉可是把好刀。”
一方是想要獲寵與任西樓有舊情的姬妾,一方是想爬牀有任老太太撐腰的大丫鬟,兩相碰撞揮刀互砍,她坐收漁利。殷素素十指交叉成蓬狀,撐着下頷盯着道涵,感概道:“當時收服了你,真是我太正確不過的決定了。如果那些女人有你這麼個聰明的腦袋,我怕是有的頭疼了。”
道涵惶恐下跪:“小姐,奴婢絕無背主的心思,對大人從無妄想。”急切之下,叫回了原來的稱呼。
這突然一跪,倒驚了殷素素,殷素素好笑道:“我沒有懷疑、警告你,你起來吧。”
道涵鬆了口氣,展顏笑道:“奴婢的聰明都是小聰明,哪裡比的上小姐”最近自家小姐愈發脾氣古怪,喜怒無常堪比大人,誰知道她突然想起什麼又要做哪一通。
既然提起了這件事,殷素素順着問道:“那你以後想嫁誰?你和寫意也有十六了,雖說大多主子都喜歡將親近的貼身丫鬟留到十九二十再配嫁,我卻不想耽誤了你們。”
道涵難得小女兒心思的絞着手指,“奴婢向小姐坦誠表露心跡的時候,曾說過想做管事娘子。奴婢不過一介下人,要求也不高,能配得上奴婢作爲三奶奶身邊大丫鬟的身份,不給三奶奶丟臉,身家清白品性端正,就行了。如果,如果,長得不錯,識文斷字就更好了。”究竟是女兒家,對未來的夫婿總有無限美好的期許,道涵想到以後,羞紅了臉,不過也知道機會難得,強忍着捂臉掉頭就跑的衝動,握緊了雙拳大方說道。
“那你覺得,青團青原怎麼樣?”殷素素微笑道,像狼外婆似的,循循善誘。
“凡事由三奶奶做主。”道涵頭埋到胸口,“廚房有給三奶奶燉的湯,還有蒸的新配味道的點心,奴婢去廚房看看。”後面有狼狗在追似的快步跑了出去,待出了房門,道涵雙手捧着紅彤彤的臉頰,抿脣一笑,整了整衣衫,儀態佳然的踩着碎花小步的向廚房走去。
傍晚,任西樓回府,殷素素殷勤的迎上前,任西樓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殷素素將他換下來的外衫扔到道涵手裡,“我就不能當回賢妻良母嗎?我殷勤了你說我沒安好心,冷淡了你說我沒將你放在眼裡,你也太難伺候了吧!”
得!大丈夫不跟小女子計較。任西樓摸摸鼻子,自認倒黴,“好了,這事揭過。”
這些日子任西樓對她是很好,百依百順無所不從,看似寵溺,
實則原則上半點沒挪動後退,殷素素順着換了話題,笑眯眯地說道:“今天我去了趟任府,祖母看你沒人侍候,賞了一個丫鬟給我們。”
任西樓不太在意的問了句:“是誰?”
殷素素道:“祖母身邊的大丫鬟,芙蓉。”
任西樓瞭然:“是她呀!”
殷素素眼神一緊,立馬就着給任西樓換衣的姿勢扣住他的手臂,“怎麼,你們很熟啊?”她的指甲陷入他結實的手臂肌肉中,不痛,但也表明了一種威脅的態度,殷素素語氣陰測測的,和任西樓如出一轍——不得不說,所謂物以類聚,近墨者黑,真是先人們總結出的精華。
“哈哈,你這樣子就跟個醋罈子似的。”任西樓被逗樂了,“不就一個丫鬟,瞧你緊張勁兒。芙蓉芙蕖是祖母的貼身人,我自然熟了。”
當然緊張了。芙蓉對他有意思已經表現得明目張膽了,如果他對芙蓉也有情,那便不是丫鬟攀高,而是兩人兩情相悅,這對以後芙蓉的地位如何十分重要。殷素素悻悻鬆手,撫平了袖上皺痕,調整了下語氣,平靜道:“我已經把她派去你房間了,你的四個大丫鬟名額已滿,二等丫鬟也委屈了她,便暫時記在我這邊。”
“這些事你做主吧。”在瑣碎小事上,任西樓是很不耐煩的。
換了常服,用過晚膳,任西樓也沒去書房,白日裡少瞌睡幾刻,多剝削周千戶幾次,公文也就看完了,回到家中悠然閒聊,品茗看書,好不自在。殷素素在燈火下做着布玩偶,成媽媽道涵寫意都固執的將未出生的孩子當做男孩兒,做的玩偶都是老虎獒犬之類的兇猛動物,殷素素偶爾心態倒很好,爲或許是女兒是孩子做小兔子,小熊貓之類可愛的動物。
“你這是做的什麼?一圈黑一圈白的,模樣真怪。”任西樓看累了,時不時逗弄殷素素兩下。
“它叫白熊,生長在蜀地,喜歡吃竹子。”殷素素回憶了下,說道。大多女生都喜歡可愛萌系的東西,殷素素有段時間特別喜歡熊貓,專門查了下它。在古代,不同時期,熊貓也有不同的叫法,黃帝時期叫貔貅,戰國時期稱作白黑、食鐵獸;三國時期叫白豹、貔;漢代時叫做貊、猛豹;西晉時被稱爲騶虞;唐代時叫白熊;到明代時,大熊貓又被叫做貊、猛氏獸,也不知道在這個異於歷史書上的朝代有沒有熊貓的存在。
任西樓拿過才做了一半的熊貓布玩偶,左右瞧瞧,看得殷素素提心吊膽,最後感嘆道:“你的針線活,真不是一般的差。”
殷素素頓時惱羞成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