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你喜歡喬將軍一般,我也是這麼的喜歡你呀!”
任西樓騰得起身,像看見鬼一般盯着殷素素,“等等等等!你剛說什麼?”
這是什麼表情,殷素素愕然的看着任西樓,木木的回道:“我喜歡你……”
“不對,前一句。”
“就如同你喜歡喬將軍……”
“打住!到這裡就行了!”任西樓儀態碎了一地,瞠目結舌幾近抓狂的在原地轉着圈,“我喜歡喬珏我竟然喜歡喬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喬珏你從哪裡看出我喜歡喬珏,了啊?”
殷素素百思不得其解,懵懂的說道:“你老是喜歡找她打架,試圖吸引她的注意力,你天天和她同進同出,本來你每天都很早回府,可她來了你就支開青團青原和她去喝酒還喝得大醉,你還爲了救她寧可自己身受重傷……”
說好了要做個溫良柔順,善解人意,體貼細緻的女人,可說着說着,殷素素還是忍不住滿腹的怨氣。她滿腹怨氣,他滿腔委屈,“難怪你總是把喬珏掛在嘴邊……你竟然以爲我喜歡她?”
“難道不是嗎!”殷素素頗爲理直氣壯。
任西樓直想捶胸頓足,問蒼天蒼天你爲什麼這麼不長眼,“我、怎、麼、可、能、喜、歡、她!”他欲哭無淚,又哭笑不得,自個兒後院起火竟然是因爲這麼個原因,殷素素納悶,還想追問,任西樓擺擺手,“喬珏的事有點複雜,反正我不喜歡她。”後一句說的咬牙切齒。
溫柔。溫柔。溫柔。
殷素素在心底默默唸着,於是不再繼續問,笑了笑,軟和着語氣說道:“那,你提了珊瑚當姨娘不是因爲喬將軍嗎?”
“珊瑚,”任西樓沉默了一瞬,“她的事的確和喬珏有關。她我自會處理,你以後不要關了。”
如果是以前的殷素素,或許會馬上翻臉有鬧起來吧?
殷素素抽走了背上靠着的一個枕墊,躺下身,“雖說天氣熱,不怕菜涼了,大人你還是快些去吃吧,我不能下牀,不能與你一起用膳了。”
經過小產這番事,殷素素躺在偌大的牀上,錦被緞褥堆就,她臥於其中,竟覺得有些清瘦弱小,任西樓看了幾眼,還是頭也沒回的離開了。
頂着言官的吐沫,任西樓我行我素,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只是撤走了錦衣衛,改用小任府的外院家丁。
疲憊的捏捏眉間鼻樑,如果真的查不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任西樓靠在椅背上仰着頭,如果是任家,又會是誰呢?大伯母?還是三嬸孃?任西樓不知道,也想不通。
她們那些女人明明那麼端莊柔弱,看見踩死一隻蟲子都會嚇得尖叫連連,怎麼能有那麼狠的心腸害死人,還是一個未成形的孩子。自嘲的笑了笑,他後院的那個起碼好多了,殷素素潑辣厲害,也在明面上讓他看得見。
“大人,葉苒姑娘暈過去了。”青團稟告。
任西樓嗤聲笑道:“我還以爲她骨頭有多硬呢,這纔不到一天就熬不下去
了。”
青團沒作聲,任西樓指間轉着毫筆,兩指一夾毫筆停住,眉間浮現狠辣,“用冷水潑醒了繼續,等她牙軟了再停手。我好吃好喝的讓她舒舒服服過了一年多的好日子,她便真當我對她,對葉家心懷愧疚,是由她揉搓的好性子了?對了,用刑的時候,讓另外四個在一旁看着。”
既然下人這邊斷了線索,便從上面可能是主謀的人的開口。葉苒對他恨之入骨;李梓雪鬼心眼最多,一心想往上爬;盈律出身青樓,對落胎的藥最熟悉;而珊瑚,任西樓緊跟着想起了喬珏的事,嘴角沉了沉,敢威脅他的人,從來都活不長。
青團領命告退。
走之前,擡頭看了任西樓一眼,他正劍眉深擰陷入沉思,青團心中吁嘆不已,恨之深,又何嘗不是因爲愛之切,只可惜了,大人從來對這不屑一顧,葉苒姑娘選錯了路。
小產的坐月子規矩比生產後的坐月子只更嚴不鬆,大熱天的,之前還肯放少許冰塊,現在一個冰屑殷素素也瞧不見,門窗緊閉,半絲風透不過,殷素素身上汗涔涔的,成媽媽不嫌麻煩的用熱水一天給她擦四、五遍身子。針線活做不了,書也不能看,怕傷了眼睛,殷素素百般無聊,幸好寫意身子好了些,能起身來和她說說了。
“聽青原說,大人前段時間和喬將軍走得近的事都被參了上去,不過沒出事兒,陛下說,是他給大人和喬將軍下了旨意,當時那些言官就氣了個仰到,說這偏袒得太過分太明顯了吧。”寫意眉飛色舞的說着,一激動揮了揮手手臂,“嘶”的倒抽了冷氣,牽動了臂上的傷口。
殷素素看着寫意手臂、背上遍佈交錯的鞭痕,不忍的移開目光,寫意已是如此,還起不來身的道涵傷得更重,情況有多慘,她想象不出,“給你們的藥在用嗎?”
寫意眼神閃爍的點了點頭,殷素素無奈笑着,“別捨不得用,藥固然珍貴,人更重要,姑娘家的,身上可不能有傷痕,不然就嫁不出去了。”
寫意嘟嘴道:“不是有小姐做主嘛,誰敢嫌棄奴婢。”
理了理寫意鬢角垂下的散發,殷素素笑道:“你不治好,難看了我也嫌棄。”
低頭瞅了瞅她能看見的臂上的一道長長的鞭痕,觸目驚心,寫意不想再提這事,活潑的笑了笑,繼續說道:“之前陛下不是袒護了大人和喬將軍嘛,那些人不服氣,大人就像是在和那些人故意唱反調似的,天天兒和喬將軍校場射箭賽馬比武喝酒……”
直到殷素素的笑淡了許多,缺心眼的她纔想起之前因爲喬將軍,自家小姐可和大人鬧了不少,立馬噤了聲,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又道,“這些都是青原和我說的,他說大人明面上看着故意氣那些人和喬將軍玩兒,實際上是在辦正事。大家只瞧見了大人和喬將軍,其實秦大人、嚴大人和周千戶都在呢!”
“我沒多想。”殷素素道,“你不用說了,大人已經和我解釋過了。”
雖然那解釋不太像解釋,更像找不到理由的敷衍之
詞,不過是不是真的又怎樣呢?他說,她且信便是。
乾笑了兩聲,寫意找不出話了,悶着性子過了好一會兒,見殷素素的確沒有不高興,才又說道:“其實還有一件事,奴婢都差點忘了。”
殷素素看她,她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說道,“是二小姐。”
殷素素恍悟。這事情接二連三的涌上來,她自顧不暇,都忘了府裡還住了人,想到昨天任西樓的暴行,連忙問道:“大人發怒,沒有把她也拉去打吧?”寫意搖頭,說大人估計也將她給忘了。
殷素素半是玩笑半是遺憾的說道,“怎麼都把她忘了呢,她那麼喜歡找存在感的一個人。要是借這個機會讓大人好好抽她一頓,也能給我報報仇呀!”也只是玩笑話罷了,如果章雅儀真在小任府被打了,丟臉的可不止章雅儀,還包括章府,以及她殷素素。
“那她打算什麼時候走?”殷素素小月子要坐一個月,且章雅儀在小任府已經“小住”得夠久了,故如此問道。
寫意答道:“二小姐說想見小姐,見了小姐就走。”
殷素素“哦”了聲,突然想到,下藥害她小產這事,會不會和章雅儀有關呢?按捺住心底的懷疑,打算等寫意走了,再讓成媽媽去注意一下章雅儀。
“你告訴她,這幾天我沒精神見人,過幾天吧,等我好些了再說。”等確定章雅儀與之無關,再放她走吧,反正她住了這麼久了,如果心中無事,再待幾天也沒事。
有的人是殷素素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的,而有的人,則是想見她,她就必須得接見的。
這次代表任老太太來的人還是鄭嬤嬤,上次來沒見到殷素素,這次沒人再攔她了。
鄭嬤嬤表情嚴肅的站在牀前說道:“老太太知道了這件事,十分傷心,在昭明寺爲沒能平安出生的小少爺捐了一千冊佛經。”昭明寺是和皇家寺廟相國寺並肩的一座寺廟,香火鼎盛,靈氣十足,“只是,三少爺太亂來了。這事兒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卻鬧得大張旗鼓人盡皆知,老太太說,大人不會處理後院的事,三奶奶難道也不會嗎?”
殷素素氣得差點破口大罵,她會?她會倒是會,但也得有那精神啊!
鄭嬤嬤瞥過殷素素難看的臉色,繼續道:“三奶奶那時候沒法兒處理,難道下面的媽媽貼身丫鬟也不知道去任府找老太太幫忙做主嗎?好吧,已經鬧大了,就不多說了。可是查出什麼來了?查不出就嚴刑逼供,這是在查人還是在逼人吶?老太太說,讓三少爺和三奶奶停歇停歇吧,爲那孩子積點德。”
提及孩子,殷素素心口一痛,頓時沒了辯駁的力氣。
“……三奶奶這次小產已經壞了身子。”鄭嬤嬤一板一眼的說道,冷酷的聲音傳入殷素素耳裡,“三奶奶日後再懷上孩子可能會很難,但三少爺不能無後,老太太問三奶奶可有打算。”
壞、了、身、子?殷素素猛的擡頭,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鄭嬤嬤,鄭嬤嬤憐憫又無情的望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