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板着臉，心裡有些虛，想着，若是成媽媽問出來，她直接發一通火，就說不想提那些日子那些事了。
成媽媽將殷素素的手放在自己粗糙又溫暖的手心裡，悲憫又溫情親切：“可憐了我的小姐。夫人過身後的日子，小姐……就忘記了吧，不管多苦多痛，都忘了它，往前看，以後小姐會過得很好的，奴婢永遠陪着小姐。”
殷素素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好笑章雅汀之前的遭遇還真是有利於她，許多露餡的事不用她自己找藉口，成媽媽她們就先爲她想好了一大堆原因；感動，章雅汀還是很幸福的，身邊還有兩個忠心相待的人。
不過成媽媽雖說了往前看，但以前的東西還是得重新拾起來，於是開始了成媽媽親自教學。
首先學的是針線活。
“小姐，日後姑爺的貼身衣服，最好你親自縫製。”成媽媽一邊咬斷線頭一邊說道，“這樣姑爺心裡也纔會惦記着你。”話音落，一件小小的布料柔軟手感極好的上衣也完工了，成媽媽拎着兩肩抖了抖，左右前後看了看，又細細檢查了有針線頭地方，確定無礙才滿意點頭。
“還有，小少爺的衣裳一定不能穿別人做的，別人送的小姐收着壓箱底便是了。奴婢從現在就開始爲小少爺做衣裳，等到小少爺出生，一定夠穿了。小姐你小時候的衣裳都是奴婢做的呢！”
成媽媽十分驕傲。殷素素忍着笑連忙點頭，樂於捧場。
說是教，殷素素還有着身子呢，針線活費神傷眼睛，主要是成媽媽做衣裳殷素素在一旁看着，時不時上手來幾針，上手次數少，殷素素學得認真，加之以前殷素素給洋娃娃做衣服也做過針線不算生疏，成媽媽倒也沒看出什麼來。
屋內正其樂融融，寫意叩了叩門進來，臉色有些奇怪，“小姐，老爺來了。”
成媽媽一愣，先是喜，後又沉默。殷素素拍了拍成媽媽的手，含笑，“父親難得看我一次，咱們得笑臉相迎。”
成媽媽牽強笑了笑，“老爺要只是來關心小姐的，咱們當然得好禮數相待。”
兩天前，殷素素的嫁妝單子終於定下來了。
最開始的那五間好地段的鋪子和京郊外的五十畝良田如言記在了章雅淳的
名下，殷素素則是另給了二十間收益好的鋪子，和兩千畝良田，只是鋪子只有八間在京城，另外十二間在各地，兩千畝良田雖不是京城的地，但也在江南肥沃一帶。
上好的絲綢錦緞等布料上百匹，夠殷素素做大半輩子的衣裳；金銀玉器瑪瑙珍珠寶石等首飾齊全，樣式都是最新出的，一天穿戴一類首飾幾個月也換不過來；傢俱齊全，木料全是好木料，做工也精緻，連箱子都是黃花梨做的。
——章侯氏到底捨不得辛辛苦苦給章雅儀攢下的嫁妝，只得花重金另尋，想着日後算賬，這冤枉錢算在章雅汀身上，章雅汀多花費了多少銀子，雅儀也得多給多少銀子。
除此之外，零零碎碎的許多殷素素都記不清了，殷素素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真金實銀的五萬兩壓箱銀。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殷素素無限感慨，章老太爺真是捨得。
既然是爲了裝門面，私下的私房錢什麼的，殷素素自然是一分沒有了——如果她之前摳下下來的幾兩碎銀子也算的話。不過那門面可都是實打實的，就算沒私房錢，也足夠殷素素花用了。
成媽媽寫意道涵對此都表示十分的喜悅。
“每一個人的快樂，都必定是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痛苦之上的。”殷素素表情嚴肅的沉重道。
從殷素素穿越至今，這位父親大人的面她只見過兩次。
一次是剛穿來的那天，把脈把出了喜脈，她逃跑被章府家丁圍截堵住後，章溫玉跟在章老太爺身邊與章侯氏、章雅儀母女緩緩而來，置身事外冷漠旁觀；一次是那天上午她闖入章老太爺的書房，匆匆瞟了一眼。
章溫玉前有威嚴的父親，後有強勢的妻子，哪怕是曾經知書達理性格溫和的章雅汀生母皇甫氏，也有自己的堅持與底線，比章溫玉有本事得多。章溫玉與衆人站在一起時，總是最默默無聞沒存在感的那一個，像是懦弱不堪，更像冷眼旁觀，與其說是扶不起的阿斗，更像是樂做富貴閒人。
殷素素暗暗打量着他，獨自站在一處的章溫玉，性格依然不張揚不明顯，平淡普通，像是山野隱士——也只是像罷了，真正的隱士再平淡，也自有一番風骨在內。不過章溫玉倒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人已中年依然俊雅翩然，
年輕時定然更加風采迷人了。
“父親安好。”殷素素慢吞吞的行禮。
章溫玉雖沒怎麼見殷素素，不過女兒性子大變後的行爲，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殷素素腰才微微彎了一點，章溫玉已扶住她，客套又故作親熱的摸了摸殷素素的頭，“父女間哪兒那麼多禮數，你還有身子，日後不必這麼客套。”
“禮不可廢。”殷素素得了便宜賣乖，微笑堅持道，“父親成日忙碌，難得來見女兒一面，女兒真是受寵若驚。”
章溫玉呵呵乾笑兩聲，“是呀，是挺忙的……”清咳了下，“爲父雖然沒有常來看你，可心裡是十分惦記着你，我囑咐過了你母親和你妹妹多照顧你，陪伴你，你年紀小，你母親多給你說些親密的話，你可得銘記於心好生學習。”
是呀，可不得時刻惦記着我嗎，惦記着我那份嫁妝呢！殷素素笑而不語穩坐泰山。
之後的談話，不管章溫玉說什麼，殷素素都只作以簡單應答，弄得章溫玉好不尷尬，直想起身走人，可一想到強勢厲害的章侯氏和委屈含淚的寶貝女兒雅儀，有強迫自己繼續坐下去。
“父親，可是我這兒的椅子不舒服嗎？”殷素素睜大眼睛明知故問，“你怎麼動來動去，要不要我讓人給您換把椅子？”
“不用不用。”章溫玉連連擺手，“我只是年紀大了，有些坐不住，習慣走來走去，順便鬆活鬆活筋骨。”
“那就好，我還以爲是您不喜歡女兒這呢！”殷素素有些憂鬱的嘆氣。
“怎麼可能呢。我只是一想到幾天後你就要出嫁了，心裡有些難受，我彷佛還記得你纔出生時候的樣子，那麼小。”章溫玉回憶着當初，想起皇甫氏的溫柔，也勾起了幾分真情，看殷素素的眼裡多了些溫度，“真是歲月如梭啊！一眨眼，你竟然這麼大了。”
章溫玉回味了好一會兒，突然醒過神來，收起了追憶，“你走了，幸好還有你妹妹在，不然我怎麼受得住。”
“是啊，我還得多謝妹妹呢，女兒不能再在父親膝下盡孝道，只得託妹妹替女兒一併盡了。”雖說以前也沒盡過孝道。殷素素抿了口盛在茶杯裡的湯水，成媽媽來後，便不讓殷素素再飲茶，全換成了她精心準備的湯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