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
葉老將桌案上寫一半的字帖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簍。
心不靜。寫不出好作品。
這已是葉老近來第二次心不靜了。
但他的眉宇間,卻掠過一抹期待之色。
他雖人不在雋永會所,可他掌握了會議現場所有情報。
他很驚異,很詫然。
這楚家小子的表現真是讓人驚喜。
在會議上所表現的每一個細節,也恰到好處。包括毆打靳寒。
“爸。楚雲真是燕京楚家人?”曹挽秋續了一杯茶。謹慎問道。
“不清楚。”葉老眯眼說道。“楚中堂一世梟雄。楚紅葉風華絕代。就連楚少懷也深藏不露。”
“他是否楚家人,重要嗎?”葉老意味深長道。“你只要記住,他姓楚。”
曹挽秋點頭。深感贊同。
她唯一的顧慮,就是女兒跟楚雲糾纏不清。
作爲公公的葉老,也看穿了兒媳婦的心思。
他放下紙筆,抿了一口茶:“當初我同意小雪和陸長青的婚事,你們沒人站出來反對。”
“以後。也別反對了。”
曹挽秋心頭一顫。漸漸明白了什麼。不由心中慚愧,垂下面龐。
……
薛朝青緊張兮兮地坐在辦公室喝茶。
小舅子杜青給他點上香菸道:“姐夫,淡定點。就咱們楚總那暴脾氣。你還怕他吃虧上當?捫心自問,咱們認識他近半年了。你見過他吃哪怕一次虧?”
“這次能一樣?”薛朝青伸腰就要抽杜青。
後者往後一揚,靈活避開。
“能去開會的,哪個不是業界大亨。權勢滔天之輩?”薛朝青憤怒地坐下。皺眉道。“我就是怕楚雲脾氣太暴躁。在雋永會所就把人給得罪光了。”
“現在說這些爲時已晚。”杜青窩在沙發中,撇嘴道。“反正咱們身家性命都押楚雲手裡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千萬別捅婁子。”薛朝青眼中透着悲哀。“我可沒體力再當一回上門女婿從頭來過。”
杜青嫌棄道:“你有體力也得有人要!”
薛朝青一股邪火往上冒,正要起身抽杜青。
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正是楚雲。
他心頭一顫,一時間竟猶豫接還是不接。
“接啊姐夫。”杜青催促道。就快躲到房門口了。
薛朝青狠狠瞪了小舅子一眼。顫顫巍巍接通電話。語氣說不出的惶恐:“楚總,出什麼事兒了?”
此刻應還在會議期間。
楚雲突然來電,能有好事?
薛朝青心沉谷底,很絕望。
“你過來一趟。儘快。”
還沒等薛朝青問,楚雲便徑直掛斷了電話。
呆滯地聽着電話盲音。薛朝青冷汗直下。
完了完了。聽口氣,這回恐怕連楚雲都招架不住了。
唉,失策啊。怎能讓楚雲去那種場合?他就算足智多謀,文武雙全。可在場的大佬,哪個不是身經百戰,權勢滔天?
他又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撼動整個明珠商會?
啪!
薛朝青猛抽自己一耳光,罵罵咧咧:“薛朝青你他媽就是頭豬!”
“怎麼了姐夫?”杜青忙走過來,臉色擔憂。“楚雲捅婁子了?”
薛朝青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混亂:“他讓我過去一趟。而且是儘快。”
杜青臉色一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嘴裡直唸叨:完了完了。這場豪賭剛開始,就他媽輸得精光。
“我先過去。”薛朝青漸漸回過神,嘆了口氣道。“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實在不行,咱們就撤。”
杜青目中閃過精光:“姐夫,我開車送你過去。”
薛朝青罵道:“滾蛋!那羣大佬你惹得起?”
“嘿!”杜青滿臉猙獰。“大不了拼了!”
薛朝青一巴掌就呼他臉上:“拼你大爺!你想讓老杜家斷子絕孫?”
杜青也不理。拽着薛朝青就往電梯走。
路過的員工瞧見這一幕毫不驚訝。這姐夫小舅子在公司拉拉扯扯也不是頭一回。大抵是爲了錢。挺滑稽。
強行把薛朝青塞進車。杜青一腳踩下油門,朝雋永會所開車。臉色卻異常堅挺:“姐夫。平時我罵你,你也揍我。就算我說你廢物,但打心底裡感激你,尊重你。這些年沒你在外打拼。我能花天酒地?我姐能穿金戴銀,當闊太太?這回你有難,我杜青要是跑了。還他媽是個人嗎?一會你什麼也別說。我替你扛。大不了,老子一條爛命交代在那也就是了!”
薛朝青表情凝重地抽着煙。一言不發。
他忽然體會到了楚雲那句老調重彈的廢話。
男人吃點虧,受點委屈,沒什麼。
但絕對不允許家裡人出事。這是底線。
誰敢動他家裡人一根汗毛,他就敢玩命!
薛朝青死死攥着藏在兜裡的裁紙刀。眼神兇狠。
……
薛朝青跟杜青雙雙走進橢圓會議室。
立刻就嗅到了一股壓抑到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而微妙。
一雙雙或陰冷或老辣或鋒利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彷彿被人扒光了蹂躪。難受之極。
啪啪!
忽地。
會議室內響起一道很突然的掌聲。
來自座位末尾的楚雲。
他這一鼓掌,不少人也隨波逐流起來。
沒轍。葉老那珍貴的兩票全投給薛朝青了。
韓道仁無力迴天,衆人只好默許這令人髮指的會長人選。
薛朝青?誰啊!?
“薛總。恭喜您!”
楚雲站起身,意氣風發:“從現在開始,您就是明珠商會最爲尊貴的會長大人!”
薛朝青渾身一激靈,差點沒跪下。
我?會長大人?
他目光呆滯地望向楚雲。
然後,他拿裁紙刀戳了下自己的愛大腿。
嗯。沒做夢。這他媽是真的。
可我憑什麼當會長?
我無權無勢,連一張破嘴都不夠利索。
憑我和楚雲一樣,是趕上潮流的上門女婿嗎?
楚雲緩步走過去,拍了拍薛朝青的肩膀,抿脣道:“去。坐到那把椅子上。”
“從今往後。你就是大人物了。”
薛朝青腿一軟,險些沒站住。
他冷汗涔涔而下。眼中寫滿恐慌。艱難眼下一口唾沫:“我不敢。”
“你賭贏了。”
耳畔,響起楚雲充滿魔力的低沉嗓音:“坐上去。膽子大點,臉皮厚點。就像那晚坐夜總會美女的大腿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