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是一條由巨大的整石鋪成的路,顏色青藍,長約百米,半懸在空中,下方共有十八柱石柱做支撐,石柱又高十餘米。
長橋之下,共有四層樓,佈滿谷底,第一層是是專司殺職所在的地方,還未走進去就能感受到一陣陣陰冷之氣,傅問漁不懂武功,但看得出這裡只怕死過不少的人。
第二屋爲方景城所說的情報類所有,一排排擺過去的全是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各式卷宗,朝中百官事無鉅細都記列在此。
第三層爲各堂主和杜畏城所有,七處院落,每一處都不同,甚至有假山流水在其間,差點讓人以爲這是世外桃源之地。
到最後,纔是方景城獨有的地方。
數百米寬敞的地方,並未有過多裝飾,整齊地放着盔甲,兵器,書籍,八把椅子,一張長桌子,還有一張硬木牀,這裡顯得空曠而寂寥,毫無生趣。
“你真是一個毫無趣味的人。”傅問漁見了忍不住說道。
方景城倒不介意她的點評:“說不定你以後可以幫我裝點一番,擺幾盆花草之類的。”
其他的四位堂主雖知道少主對傅小姐不同,但沒有想過少主竟然會與別人開玩笑,他往日裡跟傅小姐所說的一樣,簡直是一個毫無趣味的人,這讓他們有些訝異。
他拉着傅問漁坐在首位的椅子上,看着衆人:“我來給你介紹。”
蛛網共分爲兩大塊,一是情報,二是殺職。
情報又分爲無痕堂負責追蹤,絲雀堂負責監視,聞風堂負責刺探,殺職業也分三堂,舍骨堂負責護衛,拾殺堂負責刺殺,還有傅問漁已經見識過的清宰堂。
除了畢苟是無痕堂堂主之外,花璇也是暗衛舍骨堂的堂主。
至於杜畏,他統領六堂,更肩負訓練的事宜。
所有這些分堂他們要以何種手段壯大,方景城的要求只有一個,不傷天害理,其他的他們全部可以自由發揮,並且六堂有競爭機制,淘汰得格外殘酷,在這種情況下,蛛網幾乎是滾雪球一般的發展,每一個人爲了活命都在拼盡全力。
畢苟和花璇平日裡看着好像是愛吃懶散的模樣,可是真到了蛛網裡面,個個都是最搏命的角色。
以其中情報三堂來說,只要是能得到情報的地方,方景城都允許他們插手,傳統的青樓女子如嫵娘之類,特殊的如街頭乞丐,又或是生意商人,更有官員小妾,宮中太監,於他們而言,只要是人,都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對象,細作的安插無處不在。
只是每一堂都其特長,分工的時候便格外明確清晰。
所有人的一個共通點便是:想入蛛網,先闖生死關。
那是一道極其殘酷的關卡,所有要入蛛網的人都將受到至少半年的訓練,訓練武功心智頭腦,半年之後會有人來驗收,不過關之人……無一活口。
這種嚴苛到幾近殘忍冷血的方法,讓傅問漁背脊發涼,她想的是,怎麼會有人自願來到這個人間地獄?
方景城替她解惑:“這裡從來沒有逼過誰進來,但是一旦進來了就再也出不去,每一個進入的人蛛網都會跟他說清楚這一點,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四處逼良爲娼的人。”
他的話讓傅問漁稍微放鬆下來,又問道:“這是你創立的嗎?”
“創立這樣的一個恐怖的存在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往些年我一直在打仗,近幾年纔回京哪裡有這個時間?這是我……我母親家族白氏一族傳下來的。”
“戰神白氏?”傅問漁以往從未聽過方景城提起孃親的事,僅僅知道前皇后白秀秀是他的母親而已。
“對,戰神白氏,最開始蛛網的存在是爲了刺探軍情,戰場上最重要的便是情報準確,後來白家前輩爲了訓練出一批優秀的斥候和刺客,成立了司殺堂,又經過很多年的演變,成了如今的六堂。”方景城按着傅問漁的肩頭,看着下方七人,“以後再跟你說這些故事吧,這次帶你來主要是來認識蛛網的。”
六堂堂主依次見過傅問漁,報上了姓名,其中有一個人讓傅問漁印象最爲深刻,拾殺堂堂主衛風。
衛風是個相貌普通無奇的人,身形也毫不出衆,他見過傅問漁時目光充滿了敵意,問道:“敢問傅小姐有何德能居於首位,立於少主之側?”
傅問漁不知道幾時開罪過拾殺堂的人,目光微凝,脣畔泛上些笑意:“我僅有能並無德,坐於蛛網首位,立於城王爺身側,是與他敵人相同,手段一致,衛堂主認爲該是何種人方有資格呢?”
“蛛網從無敵人,有的僅僅只是任務目標,傅小姐連此點都不清楚,自無資格。”衛風眼中煞風漸重,若不是方景城還在這,只怕他要動手殺了傅問漁。
傅問漁輕笑出聲,非但不起身,反而坐穩了那把椅子,她便知道這樣一個龐大的蛛網,不是見一次面就能鎮得住人心的,方景城也不急,站在傅問漁身側看她準備如何應付,他當然可以幫傅問漁一把,但立威的勢頭卻要弱上許多。
“蛛網一屬,上有皇帝一心想要剷除,中有百官怨聲載道,下有百姓人人恨不得得而誅之,如此失盡人心,衛堂主還要說並無敵人。敵人不僅是你定的,還有自己尋上門來的。若非城王爺身居高位,手握權柄,蛛網這等龐大的存在早已被取締,如此岌岌可危之境,世人皆視蛛網爲敵,我可有說錯?”傅問漁眼含冷色,面上卻仍有笑意。
“縱使如此,傅小姐你又能爲蛛網做什麼?”衛風卻有些不依不饒。
“衛風你不要太過份了!”面對着衛風的咄咄逼人,最先忍不住的居然是花璇,她走出兩步站在傅問漁一側,畢苟見狀連忙跟上,翻了個白眼暗想這衛風真是不開眼,擺明了傅小姐是少主的心頭肉非要來刺上一刺。
“屬下不過是問了心中疑惑,蛛網何時如此不開明,連這等話都不能說了?花堂主,你可不要忘了,你這個位置若不是肖堂主離世,你是決然坐不上去的!”
原來如此。
看來這位衛風堂主跟肖顏開過往有着牽連,見傅問漁奪了方景城的心,將肖顏開拋之腦後,所以他纔不滿。
傅問漁懈下力氣,支着下巴靠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衛風:“那衛堂主你到底是想因公想與我討論我資格之事,還是因私泄憤呢?”
“你!”衛風是殺手,嘴皮子上的功夫怎麼敵得過傅問漁?
“我有沒有資格,衛堂主不妨問問別人?”說這話的傅問漁充滿了底氣,她從來不需要依仗任何人,哪怕是方景城,她能坐在這裡,憑的是她一手殺出來的本事!
更何況傅問漁往日裡雖然從未踏足過蛛網禁地,但聲名在此,那些負責情報之人早已對她瞭若指掌,她的功績無需細說,單指將傅家打落如此慘境,便是一樁別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衛風平凡的臉上扭曲了片刻,他在蛛網地位極高,拾殺堂的名望不比別的分堂,是真真正正靠着殺人殺出來的赫赫兇名,但卻有一個地位不輸於他的暗衛舍骨堂,如今連花璇都表明立場,再加上情報那邊對傅問漁多有推崇,他再想反對也反對不出個名堂,乾脆行禮退下不再多話。
方景城便知道傅問漁的脾氣是絕不會忍讓的,蛛網這些舊人都有些自恃功勞不將他人放在眼中,有着傅問漁殺一殺他們的銳氣也不錯,他便像是心情極好一般,手掌搭在傅問漁肩頭:“還有誰想有什麼想問的?”
場中靜無人聲。
方景城便突然臉色一沉:“她是否有資格立足蛛網,是本王與杜畏二人認可過的資歷,你們若有不滿,是否對本王不滿?”
“屬下不敢!”衆人連忙跪下低了頭,方景城在蛛網有着絕對至高的地位,他一句話要人去死,蛛網的人便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更不要提杜畏的手段和控制,蛛網的人,永遠不會生出二心,這種絕對的主導控制權,是任何人都不敢輕撼的!
“沒有便退下,花璇畢苟留在此處。”
“小姐你別生氣,衛風那人死腦筋,過些日子就好了。”畢苟怕傅問漁有什麼想法,連忙說道。
“氣什麼?說一說今晚的事吧。”傅問漁纔不放在心上,對這蛛網她可沒有什麼感情,來這裡只是爲了日後用起來更順手,別人看不看她順眼根本不是她關心的問題。
事情其實很簡單,傅崇左想要將他與皇后的那批軍火轉移地方,至於他爲什麼突然想要轉移當然也是有原因,方景悟向皇帝表明忠心,結果被皇后截了他的糊,皇帝既然不太願意讓三皇子成爲下一個與方景城抗衡的人,那麼他就需要另一個人。
皇后漂亮地引出了尚在天牢裡的傅崇左,這位左相大人犯糊塗做了些錯事,皇帝關了關作爲懲戒也就出了口氣,皇后答應傅崇左,只要他扛下軍火一事,她就一定能將傅崇左救出來。於是傅主動向皇帝坦白錯事,更是讓他的罪名又可輕一分,走出天牢指日可待,只要等哪一日皇帝心情好了,就能放他出來。
但他使了個小心眼,本來軍火放在哪裡,他只需要跟皇上說了便是,皇帝讓宮裡的人來查處,就算方景城和傅問漁是在監視着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看着他們成事。
可是莫要忘了,傅崇左會被關進大牢跟皇后卻有着脫不開的關係,他想着要反將皇后一軍,便在暗中將軍火私藏的地方換了換,等到皇后前去邀功的時候,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皇后在皇帝那裡的信任便會立減。
而他則會告訴皇帝,真正藏軍火的地方在山壁,他是忠心的,如此便是奇功一件。
正因爲他這點壞心眼,讓傅問漁抓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