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一番話令侯飛凰的心中有些鬱結,她的意思很明顯是說侯老爺本就沒有將這侯府的家業交給她的打算,遲早都是侯文煜的,只因她是女子。
她也沒有想過要獨霸這侯府的家業,只是如今侯府裡侯文煜實在不成氣候,侯老爺又撐不了一輩子,每每思及此她心中就有些煩躁,見雲氏含笑看着自己,她也只福身道。
“那飛凰就同文煜去鋪子裡了。”
老夫人含笑點頭,似對侯飛凰的溫順十分滿意,她本就喜歡這侯府唯一的子嗣,即使是出了碧煙的事情也還是抱了希望,只盼他日後能成器一些的。
今日醉仙居里比起往日客人幾乎少了一大半,多請的幾個小二也顯得沒有下手的餘地,站在一旁等着看哪裡要幫忙。
“二小姐。”袁掌櫃一見侯飛凰來,即使滿面愁容也登時鬆了一些笑着迎過來。
“袁掌櫃,這是我家三弟文煜,從今日起,還希望你好好提點他了。”她只這麼輕輕帶過一句,就直接走向後頭問道,“新招的那些幫廚在哪兒?”
袁掌櫃連忙快走兩步上前也沒來得及同侯文煜打招呼,就進了後屋將新請的兩名幫廚和小二給找了出來。
“二小姐您看,這是王二,上個月十八進我們酒樓,這個是張三,那個是伍六,這兩個都是上個月二十號來的,我也是見他們可憐,纔會同意他們在這裡做工,平日裡手腳也利索,師傅都誇呢。”
袁掌櫃說着一壁將幾人帶着往前院走,那酒樓里正有客人在用膳,怕打擾別人袁掌櫃便帶了幾人上了二樓雅間。
“就這三個?”
“是啊,就這三個。”袁掌櫃苦着一張臉道,“你們仨還不快說說自己的事情,這是我們酒樓做主的二小姐,還有這位三少爺。”
那三人連忙上前行禮,但回話的時候或是見侯飛凰是女子,個個都看着她身邊的侯文煜。
那年紀大些的王二首先說道,“小的是本是住在城西的屠夫,自家養豬自己賣,平日裡多是做些剁肉的活,可三個月前,村子裡發了一場瘟疫,家裡的豬都病死了,這沒法子,小人的賤妻快要臨盆,只好進城來找些零工做,攢些錢給小人的賤妻買些補品。”
王二是個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的漢子,生的五大三粗,眉心處還有一道細長的疤痕,但眉眼之中一腔正氣,說話也不躲閃,不像是在撒謊。
侯飛凰擺擺手,“那你呢?”
侯飛凰看着的男子是張三,他生的精瘦年紀也小,也不比侯文煜大多少眼睛裡卻盡是精明,他見這裡的人都看着自己,忙笑道,“小人是也是城西的漁村裡來的,不過小人是父母早死,一直靠村子裡的鄉親們養活着,這如今長大了,也想出來賺些銀子回報他們。”
這人生了一雙三角眼,頭髮乾枯沒有光澤,一看就是長久沒有吃過好東西,但他看着侯飛凰的眼神卻充滿了殷切,似非常希望她相信自己。
“三少爺,二小姐,小人名叫伍六,本是那萬源賭
坊的門童,這因爲最近宗大人查的緊,將賭坊給查封了,小人沒地兒去,才找到酒樓想先打着零工,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活兒做。”
這男子也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看面相就是是做苦力活的,且雖然年紀輕輕,但看起來卻並不比那屠夫小多少。
“二姐,可看出什麼了?”侯文煜一身藍袍立在侯飛凰的身側,窗外有風拂過直吹的侯飛凰手中的帕子落在了一旁,剛好飄動着落到了那屠夫王二的腳下。
那王二耿直,彎腰便幫她撿了起來送過來,“小姐你可要相信小人,小人家中還有待產的妻子,怎麼可能會在這菜中下毒呢,再說了若是真的下毒,你只審我們三人也太不公平,就算我們仨是後來的,下毒的也極有可能是他們啊。”
王二神情有些激動,那手帕也重重的落在了桌上,侯飛凰掃了一眼他的手,見雙手大拇指與食指的夾縫處都有不薄的老繭以後她點頭,擺手令王二退下。
那一直盯着面前幾人打量的張三卻在此時眨巴着一雙精明的眼睛湊了過來,“二小姐,你若真要懷疑,小人看你當懷疑後廚的那些人才是,他們下毒的機會可比我們大多了。”
“我在問你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侯飛凰冷着臉看了他一眼,便見那張三有些委屈的後退了兩步,又看着一旁的侯文煜。
“我這是提醒小姐呢,小姐不在意,想必三少爺聰明也定會聽進心裡去的。”
這話令侯飛凰的眉頭又蹙緊了幾分,這個張三也不會做人,竟然當着她的面說自己不如侯文煜精明嗎?
“二姐,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這酒樓裡這麼多人,你單審他們三人也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侯文煜也蠢,自從出了碧煙的事情以後就一直在被人擠兌,聽的這張三誇了自己一句就有些飄飄然了。
“既然文煜你這樣有主意,這件事情不如我就交給你如何?”侯飛凰含笑看了一眼身旁的侯文煜。
侯文煜有些緊張,聽得她這話以爲她生氣了,但看了她半天也只見她笑着望着自己,他當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二姐,你可是認真的?”
“自然,難不成我閒得慌逗你玩嗎?”侯飛凰徑自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那三人一眼,就見賊眉鼠眼的張三眼珠提溜轉了一圈,“宗大人給我們的時限是三日,倘若你有把握我就將此事交給你,三日之後你將下毒之人交到府衙去便是。”
“二姐,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只需告訴我,你有沒有信心能將下毒之人找出來?”侯飛凰眼神泠泠的盯着他,見侯文煜猶豫了,她又笑道。“我們侯府家業大的很,這樣同行或是仇家下毒陷害的事情定也不止這一幢,倘若你學不會自證清白,那這麼家業你也承不住。”
侯文煜猛的擡頭,這話顯然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三少爺,你查便查吧,小人定會盡力配合您的!”那張三或是看侯文煜比侯飛凰好糊弄,臉上登時掛上了諂
媚的笑容,“這醉仙居里的夥計晚上都住在同一個地方,這幾日晚上也派了人守夜,不會讓人偷跑出去的。”
“文煜,怎麼樣?”
侯飛凰也直勾勾看着侯文煜,想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這個能力。
侯文煜猶豫了一下,半晌才道,“二姐,這件事情就交給文煜吧。”
“哦?你便是答應了?”沒有想到侯文煜答應的這麼快,侯飛凰的心中難掩失落,侯飛凰到底還是年輕了一些,禁不住恭維,禁不住刺激。
“但這幾日若有什麼懵懂之處,還望二姐同袁掌櫃能指點一二。”侯文煜擡眸笑道,那明亮的黑眸比起侯飛凰多了幾分友好的笑意。
侯飛凰直起身,同他全然不同的是眼中是泛泛威嚴。
“既然如此,那這醉仙居里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三日之內務必將那下毒之人找出來,否則倒黴的可不止醉仙居。”
侯飛凰慢悠悠的說完這話便不再打算在醉仙居停留,“我有時間會再過來看看,袁掌櫃,我家三弟就拜託你了。”
那袁掌櫃忙不迭的點頭走到侯文煜的身邊賠着笑臉,又將侯飛凰從雅間送了出去。
“三少爺。”張三在侯文煜的身後諂媚的笑着,見侯飛凰走了,整個人如同脫繮的野馬一般衝到他身邊替他疏肩按摩,“三少爺真乃人中龍鳳,年紀輕輕就替侯老爺管理這麼大的鋪子。”
張三的話侯飛凰只聽了半句,她多留意了一下侯文煜的表情,侯文煜心思不弱,不像是個會吃虧的,否則前世也不會娶到琉璃郡主了。
只是這件事情略略複雜,那三個人在一起她都看不出誰有什麼端倪,莫說是醉仙居那麼多的夥計了,給他一個教訓也好。
侯飛凰嘆了口氣,馬車便已經在城西的翡翠閣外停了下來,那錢掌櫃是認識侯府的馬車的,他本站在外頭看天色,見侯飛凰從馬車上下來就連忙迎了過來。
“哎喲二小姐,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這話說的及其客氣,那有些肥膩的臉上也露出並不是很真心的笑容。
侯飛凰邁着輕盈的步伐走進翡翠閣,果然同上次一般,客人並不少將酒桌坐滿了一大半,小二來來回回的額穿梭在客人之中上菜,這廳堂之中傳來一陣陣說話的喧囂之聲。
“二小姐,雅間請。”
錢掌櫃在前頭帶着路,似明白侯飛凰來此的用意一般,面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
“錢掌櫃,明人不說暗話,我今日就直接同你說了,我查了一下我們翡翠閣最近五年的賬本,發現我們每年都有一壁銀子存入了這間叫萬通票號的錢莊,但這家錢莊不屬於我們侯府的產業,且這五年都只存不支取,全部存在這間錢莊的銀兩已經多達五百多萬兩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進屋一坐下,也不待那錢掌櫃來問自己,她徑自說道。
“我查了我們這幾年的賬,同如今這客棧的來吃飯的客人相比根本不可能,你可是做了假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