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陽光已經有些毒辣,不打傘曬在臉上火辣辣的疼,此時正值晌午太陽最毒的時候,侯明溪與宇文無憂收拾了東西,正準備今日就搬往侯老爺爲二人準備的,在珠玉閣旁一出三進三出的院子。
侯老爺與柳氏都在這裡看着這些下人們搬東西,又從府裡調了許多行頭也給他們送去,侯青蓮在門外送這個妹妹,畢竟等這個妹妹,府裡就只有她一人單打獨鬥了。
李嬤嬤撐着傘護着侯飛凰站在門外的石獅旁,有些不忿,“小姐,這二人也是咎由自取,你當真要幫她?”
烈日有些晃眼,穿着淡藍色紗裙的侯飛凰點了點頭,對襟小坎肩動了動,望着那前頭的二人驀地笑出了聲。
侯明溪已經是在崩潰的邊緣,聽得這一聲笑聲更是氣的咬牙,看向侯飛凰的方向怒聲道,“笑什麼笑?你如今高興了吧,把我娘趕出了侯府,現在又把我趕了出去!”
“明溪!”侯老爺重重的呵斥了一聲,侯明溪再不受他待見,也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他還是不希望她吃虧,否則今日裡也不會特意來指這些下人搬東西,生怕柳氏苛刻了她。
侯明溪氣的跺腳,也不敢跟侯老爺頂嘴,只將頭偏向了一邊。
“爹,明溪在府裡生活太久了,是捨不得爹和幾位姐姐呢。”宇文無憂在一邊打着圓場,一身白袍風度怡然,舉手投足都是謙謙君子的氣度。
“五小姐啊,就是被姐姐給寵壞了,無憂你今後可得多擔待着點,無論如何替我們照顧好她。”柳氏在一旁笑盈盈的說道,卻又影射着趙氏教女無方。
“自然。”宇文無憂恭敬的應聲。
“姨娘還是多花些心思在文煜身上吧,我聽說前幾日和郡主去遊湖,把郡主都氣走了,文煜當真是有本事啊。”侯青蓮在一旁不屑的笑,句句話也都戳柳氏的心窩子。
柳氏臉色一黑,本來見琉璃郡主不介意之前碧煙的事,還以爲和文煜的事大抵能成,可誰知前兩日又因爲銀枝銀杏的事把郡主氣走了,這會兒她心裡也後悔的緊,埋怨了自己幾天爲何要給他擡通房。
“我要是姨娘,我就多想想辦法如何讓郡主回心轉意,纔沒時間在這管明溪的事呢,畢竟若是能與郡主結成這樁緣分,那文煜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她說着這樣諷刺侯文煜的話,偏偏那張堪稱絕色的臉上笑意十分溫順,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我們侯府男兒豈能靠女人來促成前途。”侯老爺有些不悅,“小輩兒的事由他們自己去談,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二人若兩情相悅,那自然是極好的,但若然郡主沒有此意,也不可去死纏爛打,掉了我們侯府的身份。”
柳氏連忙在一旁恭敬的道是,侯老爺自己沒有靠女人得到過什麼,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靠郡主吃軟飯的,但聽侯青蓮這番暗諷的話,他心中還是起了波瀾。
侯明溪一臉的不情願,可此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於是
在侯老爺和柳氏的相送下,還是和宇文無憂上了馬車,帶着一隊人馬和行李往新宅子去而來。
侯青蓮見那前方的人影已經漸漸看不清,這纔回頭看着侯老爺,“爹,如今妹妹也搬出府了,娘在舅舅那也住了半個多月,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這些日子也總是念叨着你,你看,後天就是孃的生辰,不如把娘接回來?”
侯青蓮的話頓時讓一旁的柳氏頓時精神了起來,“大小姐,我知道你護母心切,可姐姐做出了那樣的事,老爺也是爲了家宅安寧啊。”
“爹,娘已經知道錯了,這些日子也想透徹了,現在整日在舅舅那裡油鹽不進,我也着實心疼娘,爹爹您就開這一次恩吧。”侯青蓮聲音含着懇切,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滿懷希冀的看着他。
侯青蓮是算準了侯老爺今日送侯明溪去新宅,心中定然還會掛念這母女,特意提了出來,加之那一副孝順懂事的模樣,侯老爺難不動情。
侯老爺眉心蹙了蹙,似乎在衡量。
“爹,趙姨娘去了這麼久,若是爹想她回就回來吧,想來趙姨娘冷靜了這麼多天,今後也應該不會再生什麼事端了。”侯飛凰笑盈盈的道,面上雖是幫着趙姨娘說話,可哪一句都是影射着才半個月,她不生事端纔怪。
“娘是真心悔改,爹,你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侯青蓮柔柔道,那嗓音綿綿聽的讓人着實心軟。
“對了老爺,昨日雲姐姐從宮裡修了書信回來,說是西齊太子帶着妹妹昭然公主前來和親,三日後在相國寺太后會帶皇上去齋戒,冥王殿下和許多官家子弟都會隨行,雲姐姐說皇上指明讓侯府一同前往,雲召太子有意在此選妃。”柳氏忙不迭的開口。
這重要的事,讓侯老爺也先將侯青蓮的話放到了一邊。
“皇上指明讓我們全家前往?”侯老爺眉心緊蹙,並不開心。
“老爺,這是好事啊,若然雲召太子能看的上我們府裡的丫頭,替皇家和親,這可是大事。”
侯老爺淡淡掃了柳氏一眼,繼而看向侯青蓮,“青蓮,讓你娘先在將軍府待着吧,要她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去接她,雲召太子選妃是大事,萬不可生出別的事端。”
侯青蓮也是識大體的人,知道侯老爺是怕趙氏再生事,也只有點點頭不再說什麼,想着待日後父親心情好再提。
這邊給侯明溪送行完,柳氏和侯青蓮一前一後的進府,侯老爺便直接帶了侯飛凰去鋪子裡收賬,在介紹了幾家大鋪子裡的掌櫃給她認識以後,便驅車來到了位於元京街頭的翠玉軒。
這是侯府在元京鬧市的一間賣珠寶首飾,還承接衣袍定製的鋪子,在對面的珠玉閣開張之前生意一直很好,元京有頭有臉的婦人和小姐們基本都在這家置辦行頭,但自從對面那家的珠玉閣開張以後,這裡生意就冷清了許多。
侯飛凰今日只帶了小綠和清泉出來,穿着淡綠色翠煙衫,小腰盈盈一握,淡妝佛面
清麗可人,跟着侯老爺一進這翠玉軒,便有掌櫃迎上前來。
“老爺,來啦。”
侯老爺點點頭,便見掌櫃掏出木櫃底下的賬本和裝着銀兩的盒子遞給他,“我都清算好了,老爺您看看。”
侯老爺接過來隨手翻了一下,便又給了侯飛凰,“這翠玉軒近幾個月的生意一直不是很好,掌櫃也比較閒,這一個月,你就先在這裡跟掌櫃學學吧。”
“是,爹。”侯飛凰輕輕頷首,杏眼十分友好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莫掌櫃。
“老爺,您這是?”莫掌櫃有些惶恐,生怕以爲侯老爺要卸自己的權,“是打算讓二小姐來接我的班麼?”
“老莫你不要多想,飛凰只是跟你學學,若是學得好,是不會只留在這一間翠玉軒的。”侯老爺話裡有話,侯飛凰也是聽出來了,學的好不會只留在這一間翠玉軒,但若是她跟侯文煜一樣不長進,怕是也就只能留在這裡了。
莫掌櫃這才鬆了口氣,“老爺放心吧,我會盡我所能教導小姐的。”
侯老爺點點頭,看了一眼對面熱鬧的珠玉閣,與這翠玉軒的冷清成鮮明的對比,他還沒說話便聽得莫掌櫃嘆氣。
“聽說對面的珠玉閣從皇宮裡請來了一位聖上御用的裁縫,這些日子因爲這位裁縫,越來越多的公孫小姐去他們那置辦衣裳了。”
“盡力吧。”侯老爺拍了拍莫掌櫃的肩膀,像是安慰他,又衝侯飛凰吩咐了幾句,便帶着身旁的侍衛去了別的鋪子覈算賬目。
這廂莫掌櫃躬身走了過來,“二小姐,您看你是先學辨玉識金,還是熟悉這些布料呢?”
“我先看看賬本。”
侯飛凰搖了搖手裡那厚重的賬目,便端着一旁的算盤進了後院的賬房。
前世宇文無憂得到侯老爺信任以後,她也曾管過家裡的銀兩,雖然時常都是拿出自己的首飾錢來補足空缺,但也明白哪些是該有的支出,哪些是不該有的。
翠玉軒如今這麼冷清,收入自然少,她而今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節省不必要的開支了,待生意好了再論其他。
她這將賬本看完,收拾一通已經是兩個時辰過去,挑着簾子出來說翠玉軒仍舊是冷冷清清的一個客人也沒有,侯飛凰將賬本遞了過去,又笑意盈盈的跟着莫掌櫃學辨別珠釵首飾,莫掌櫃見這個小姐態度謙和,一時對她印象不由也好了許多。
將多年來自己的經驗多半都告訴了她,小綠則在前廳同翠玉軒的兩個夥計招呼着前廳的客人。
這廂侯飛凰正在庫房裡和莫掌櫃學習,那前廳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到牆上,莫掌櫃猜想可能是碰上了難纏的客人,連忙拉着侯飛凰一道出去。
二人身影剛一進店鋪,面前就突然砸過來一把木椅,侯飛凰連忙拉着莫掌櫃躲過去,那對面,一道女子囂張的身影便走了過來。
“你二人誰是這裡的掌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