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哭的聲嘶力竭,侯飛凰被她吵得頭疼極了,一時又拉不起她,只好放輕了語氣,“姨娘你先起來,若文煜真是冤枉的,你就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也好同你一起想想主意。”
柳氏擡起一雙含淚的眼,“二小姐這是答應了?”
“若二弟真的不是兇手,我相信宗大人遲早也會查清。”
“真的不是文煜!”柳氏這才鬆了口,由兩邊的丫頭攙扶着坐回了軟榻。
侯飛凰鬆了口氣,只聽她說。
柳氏眸色動了動,開口道,“二小姐,想必這幾日府裡的風言風語你也清楚,就是說文煜與碧煙那丫頭的事。”
侯飛凰點頭,“我親耳聽大姐說的,應當是碧煙告訴她的吧。”
“什麼,這是大小姐說的?”柳氏一陣驚詫,似乎還不清楚此事一般,說着眸色中又多了幾分怒氣,“我就說這流言怎麼傳的這樣快!原來是趙氏的女兒!”
她一陣氣憤,可很快又說道正事,“二小姐,其實這傳言不假,前幾日文煜就曾找我說過此事,本是想將那碧煙丫頭調到他的園子裡,以後擡個通房讓她名正言順,我當時知道此事也是將文煜罵的半死,可畢竟是我的兒子,我不幫他誰幫他呢,於是三天前碧煙死的那晚,我曾去找過大小姐。”
侯飛凰點點頭,似乎她繼續說。
“我好聲好氣的跟大小姐說此事,可大小姐卻似乎很生氣當即拒絕了我,我求了半天她也不肯同意,遂我只好回去,可回去以後文煜竟然告訴我那碧煙丫頭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我當時纔開始着急,二小姐您也知道,像他這樣的姨娘庶子,想求娶高門貴女已是難事,何況如今那丫頭又有了身孕,若那丫頭將孩子生下來,那文煜就更別想娶個門楣好的女子了。”
“所以我回去之後跟文煜商量,把碧煙那丫頭約出來談談,既然大小姐現在不同意,先叫她把孩子流了,跟大姐請假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待她回侯府侯,我自會向老爺再提出此事,將她納了姨娘。本來碧煙丫頭是同意的,可就一個下午的時間,晚上那碧煙丫頭再來我園子裡時,就說不同意我之前的說法。”
“可是大姐挑唆?”侯飛凰見她停頓問道。
“不清楚,但想來也極有可能,碧煙當時說她肚子的胎兒已經成型,此時流掉她心裡不安,死活也不肯喝下那去子藥,文煜也勸了半天她仍是不從,並且以那孩子相逼,叫文煜把這件事告訴老爺,納了她作姨娘,我跟文煜自然是不同意,跟碧煙爭執時不小心與她扭打了起來,但我發誓,我只是叫嬤嬤按住她叫她不要聲張,可能那些指甲印是嬤嬤刮的,但絕對沒有掐她的脖子,也沒有把她丟到井裡!”
柳氏手揮的有些誇張,見侯飛凰沒有懷疑她的意思她才繼續道,“後來我好說歹說才全勸的碧煙同意等老爺回來再說納姨娘的事,肚裡的孩子也就叫她先留着,想日後找機會再喂她喝那去子藥。”
“可是沒多久,碧煙的表哥周明就來了,他一來就對文煜拳打腳踢,我攔不住
才叫幾個下人把他拉開打了他一頓,他可能也是聽碧煙說了此事,情緒一直都很激動,我見他聲音太大怕周圍人聽見,就叫人把他打暈了,丟回東苑去了,並又去囑咐了碧煙一番,將她好好看緊這個表哥,當時碧煙跟周明二人都在東苑,我走的時候兩人還好好的。”
柳氏清晰明瞭的敘述着發生過的事,語氣卻漸漸更加低迷,“二小姐,就是這樣,送碧煙和周明到東苑後,我和文煜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了,文煜身上的傷是那時周明來找他被他打得,會留在周明旁邊的玉佩我估計也是那時趁亂摘下來的。至於晚上文煜沒有證據證明他不在現場,那都怪我,是我之前怕有人聽見周明與碧煙在園子裡鬧,才把園子裡的下人全都支開卻做粗活了,一直到二更後纔回來,我若是知道這樣會害了文煜,我斷然不會這樣做,但二小姐你要相信我們,我們絕對沒有殺人啊!”
柳氏的眼睛哭的通紅,此刻她仍舊是止不住的啜泣,“雖然我知道如今樣樣證據都指向文煜,但二小姐請你相信我們,我如今萬萬不敢騙你!”
侯飛凰倒是不懷疑柳氏說的話的真假,畢竟時間上全都對的上,而且連侯文煜與碧煙那件事她也都完整的告訴了自己,她考量着,若那時周明和碧煙兩人是在東苑,那爲何會一個被發現死在東苑,一個被發現死在蓮園呢?
“二小姐,其實我之前一直在猜測,您說碧煙有沒有可能是大小姐……”柳氏壓低了聲音,那雙烏黑的眸子卻寫着肯定。
倒也不是不可能,侯飛凰在蓮園井裡的木桶內找到了那顆屬於侯青蓮的粉珍珠,她卻還死活不承認,想來也定是與這事有關係的了。
“若說是碧煙和周明在東苑被大小姐遇見,起了爭執,失手將周明和碧煙殺死雖然對大小姐而言不太可能,但大小姐身邊那兩個丫頭流月流琴,我聽說都是將軍府出來的,習過武術,這種事完全做的了!”
柳氏見侯飛凰不接她的話不禁有些尷尬,“二小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確有可能。”侯飛凰走下軟榻,想着侯青蓮這幾日的舉動,確實有些反常,“姨娘,你去問問碧月,叫碧月幫你打聽打聽,看那晚大姐在哪,我去府衙看看。”
柳氏忙不迭的點頭。“真是勞累二小姐。”
京兆府衙,四個燙金的牌匾在下午的烈日中熠熠生輝,侯飛凰站在京兆府衙外等候,小綠已經過去通傳。
“小姐,宗大人請我們過去!”
小綠跑出府衙,接過一旁子月打着的紙傘,三人剛要進府衙,面前卻突然捲過一陣塵埃,一匹火色駿馬恰恰停在道路中間,馬上之人身如飛燕,勒馬轉身,玄青色錦袍下長身玉立。“二小姐?”
此人正是太平侯東宮流雲,他見面前之人是侯飛凰連忙跳下了馬,很快有府衙外的差人替他將馬牽進去。
“二小姐去府衙?”
侯飛凰點頭,“侯爺怎麼在這裡?”
“替皇兄來傳到口諭,即使順道,便一同進去吧。”他鳳眼微
眯,看着侯飛凰目光忍不住柔和,可一想起她肚裡的蠱蟲,眉宇間的摺痕又重了幾分。
侯飛凰點頭與他同行,有侯爺撐腰總比她獨身一人好。
府衙後庭,四處陳設簡介,毫無奢靡之意,莫說尋常富貴人家,這就連一般的宅邸都比不過,看來這宗大人爲官多年當真是清廉,侯飛凰與東宮流雲並排走入後庭,那屋內的宗大人也緩緩迎了出來。
未上朝也未出公差,他着一身淡青色布衣,樸素平常,若不說他是哪位大人,絕叫人想不到他竟是朝中官員。
“侯爺蒞臨,可是皇上有什麼口諭?”他川眉微微皺起,抱拳迎了過來,“還是隻是同二小姐同行?”
“都是。”東宮流雲臉色難得嚴謹,從袖中掏出一道聖旨,“宗大人,接旨吧。”
宗大人連忙跪了下來,侯飛凰本也想跪,可硬是被東宮流雲攔住拉到了他身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京兆府尹宗牧,任職多年鐵面無私,兩袖清風,而今湘西一帶發大水,百姓逃難苦不堪言,前派去兩名大員卻傳出剋扣賑災款,除之朕甚痛心矣,遂特派京兆府尹宗牧押運賑災糧款,前往災區協助湖廣總督,務必安置好難民,不可中飽私囊,愛卿勉之,欽此。”
“臣謝主榮恩!”宗大人連忙起身接過聖旨,面上卻顯得有些哀愁。
“大人可是有什麼事放不下?”東宮流雲也是難得嚴肅,沒見他臉上的笑意。
宗牧抱拳,“不瞞侯爺,這幾日元京的案件堆了許多,府衙後還有十幾具屍體未驗屍呢,若是不及時將這些案子斷完,天氣越熱也是要發臭了,待家屬來尋人下葬,也要有怨言了。”
“這個宗大人放心,皇兄早已想到,所以特派秦安伯家的長子,雲傾山莊的莊主秦央暫代此位,他手下能人衆多,想必也不會叫宗大人失望。”
秦央?侯飛凰眸色變了變,那碧煙與周明的案子也應當會一起丟給他吧?
“這府衙後是已經死了的屍體,若宗大人放心不過,賑災回來以後可將案子再重新推審一番,而今湘西一帶,災民已經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也不堪重負,死人與活人,孰輕孰重,也請宗大人掂量,皇兄此番也是信任宗大人爲人,畢竟而今,也沒有幾個可叫皇兄信任的人了。”東宮流雲語氣灼灼,這話卻聽的着實鼓舞人心。
宗大人也是恭敬的頷首,“臣定不負聖上所望!”
“那大人今日便可好好準備,明日一早,同裘將軍前往受災地。”
宗大人點頭,看向東宮流雲身後的侯飛凰,“二小姐可是來問周明與碧煙的案子?”
“是啊,姨娘急的不行,這些日子風言風語都說是我家弟弟殺了那兩人,特意叫我來問問大人可有調查到什麼新的線索?”
東宮流雲蹙眉,也隨後飛凰的目光看過去。
宗大人卻不太給面子,“事情尚未查清,現在還不好說,但而今看來,侯公子的確嫌疑最大,不過也可以肯定,兇手不止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