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曉小送來了甜點,錦瑟不愛,又撤了下去。
走到窗前,弄窗花。喜睡在一旁打盹,錦瑟拿了根花枝去弄它,但是不出一會它又睡着了。現在它倒是真的鳥如其名了,那麼愛睡,其實這也正常,開春了,天氣悶熱,纔是真正的能睡的時候。只有錦瑟才顛倒一切,該睡的時候不睡,不該睡的時候卻嗜睡如命。
不過,喜睡是一隻鳥,錦瑟可不知道它還有人睡春的習性。
但是,弄了幾次,它還是照睡無誤,錦瑟也就放棄。
“小姐,聽說於大哥被辭退了端府的工作。”曉小擦着桌子說。
“恩。我知道,今日聽其他的人說了。”錦瑟關了窗,退到書桌旁。
“那小姐還知道於大哥要我和小姐說今晚就帶小姐出端府嗎?”
“恩?!”錦瑟擡頭,看着曉小。曉小拿着抹布一寸一寸的擦着,慢慢着揣摩着說:“小姐,如果可以,你接受於大哥吧。”停了停又說:“於大哥有什麼不好,善解人意,一表人才,而且更重要的是對小姐那麼溫熱、體貼,我就不相信小姐你沒感覺。你在端府四年,於大哥暗暗的愛慕了你四年。癡心不改不說,至少是處處爲了小姐你着想,從來就不願你受委屈。以前,小姐不接受他,可能是因爲這端府少奶奶的身份, 但是現在小姐,你已經不是了,而且,下堂姑爺那樣對你,你根本就不要在被這層枷鎖束縛。只要小姐你覺得幸福,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幸福不是要靠別人給的,而是要自己爭取的。人就是要自私一點,不要處處替別人着想,多看看自己。小姐你必需要幸福,要幸福給他們看。”
錦瑟盯着認真的曉小,不自覺的喚了聲:“曉小!”
相處十餘年,這是從來沒見到過的曉小,從來就不知道曉小能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情。
“呵呵。”曉小乾笑了兩聲,“小姐,想不到平日裡盡是你教我做人的大道理,卻想不到,還要我告訴你這些吧。”說着又開起玩笑來:“還有小姐,你頭上的金衩握羨慕好久了,這次就算是學費可以嗎?學堂的師傅都要收取費用。”而且,自家小姐要是真的能參悟透自己這話的含義,也許是能真正的受用一輩子。
自己學的不多,也不懂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也不知道大仁大愛、克己復禮,更不想要怎麼樣去學習中庸之道,去處處權量。曉小隻知道,小女子要幸福,天經地義!
曉小離開,錦瑟思慮。難不成自己真的就忘了秦錦瑟內心深處作爲一個女子最需要的東西。爲了幸福,真的就能“自私自利”。
於大哥是子時的時候到的,跟着他出端府絕對是萬無一失,於大哥不僅熟悉端府的地形、守衛,而且武藝高超,飛檐走壁絕對易如反掌,不在話下。
是不是真的就這樣以“私奔”的名義逃走,像四年前端亦景私奔一樣。造成的傷害,其實錦瑟懂,不管是對端府,還是秦府,還有自己的名聲都會有致命一擊。四年前端亦景離家造成的端府的傷害,自己看在了眼裡,而且自己作爲最重要的受害者,深有體會。那麼秦錦瑟是不是應該脫去自己內心深處,仁義禮教的束縛。甚至還有可能的良心的譴責,只爲像曉小說的,小姐你要幸福,幸福給他們看。
也許出去不一定就能有幸福,但是,留在這裡自己也不愛,至少也是說能擺脫這樣的局面。退一步也許不能海闊天空,但是至少能夠看得見期許。
幸福,也許自己沒心力去擁有,但是,痛苦卻不要再承受。
當看着於大哥的詢問時,錦瑟也就是毫不猶豫的點頭。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
于闐看着答應的毫不猶豫的錦瑟,忽然之間也就笑開了,什麼最重要,其實什麼都不比看見心愛的人笑更重要。
紅瓦青牆,夜黑人少。
已經是子時,端府上下除了守衛,全都睡去。
沒人注意到,在院子中攢動的兩個人影。安靜的仍然像是深夜的院,平靜的如那溫和的月光。
於大哥真的沒有辜負錦瑟的期望,很快就帶着錦瑟來到了西苑的牆角,這裡相對來說比較偏僻,因此不能引起注意。
看着幾丈高的牆,于闐卻忘記了這是攸關生死的大逃亡,看着錦瑟她開起了玩笑:“錦兒,這牆太高,我飛不上去,我知道這附近有狗洞,錦兒,爲了安全,你還是從那裡去爬吧。我給你放哨。絕對不讓人發現。”
他第一次在錦瑟面前開起這樣的玩笑,第一次覺得錦瑟離他其實很近。
“好啊!”錦瑟自然是知道他開玩笑,也就順着他“只要於大哥你帶頭,我今天一定和你一起爬。”
于闐笑了兩聲,卻又安靜了下來,忽然慢慢的握住了錦瑟的手說:“錦兒,想清楚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從這裡走嗎?”
他特意強調了和我一起這四個字,錦瑟也不好選擇忽略。這四個字意味着什麼?錦瑟不是小孩自然懂。
能感覺手上的他有些緊張,這是錦瑟第二次被他握住,那一次,看日出對着朝霞萬丈,他問:錦兒,你後悔了嗎?也許那一次,他還有些含糊,語意並不那麼明確。但是這一次卻是逐字逐句,說得清晰明瞭。他說的是,和我一起。
同樣的,錦瑟也被兩個男人握過手,不對,端亦景的不算是握,而應該是抓,無論錦瑟怎麼用力,他都會置之不理。直到自己放開,還有他的有小動作,自己會惶恐不安。但是於大哥的不同,每一次相握,於大哥只是真正的握着。錦瑟只要想抽離,隨時都可以。但是此時此刻,錦瑟卻更加安心和放心。
“於大哥,莫不成你真的要我鑽狗洞,你才帶我出去了?”
也就是一瞬間,于闐聽了這話,心情忽然格外的明朗,好比照在了六月的驕陽下,要多亮堂就有多亮堂。
“那抓好了,要是摔下來,我可是不能負責的。”然後,抱着錦瑟騰空而起。
感覺是一瞬間的事情,錦瑟還是第一次領教了輕功的厲害。有些眩暈,剛剛能鎮定下來,卻聽見,于闐在說:“錦兒,你是不是還沒俯瞰過整個揚州城。”
錦瑟有些害怕,但是還是點點頭:“那我帶着你飛遍揚州城,看盡這裡的千山萬水可好。”
知道是假話,也不知道這是不可能,但是,錦瑟看着于闐喜悅的臉,還是點點頭。
耳邊只剩下風聲,和整個揚州城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