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握住手中的筆,“休“字怎麼寫來着?
習過書法的人都知道,永字八法。點側、橫勒、豎努、鉤趯、提策、撇掠、短撇啄、捺磔。
那時候練書法的時候,成千上萬的寫那個字。都說寫好永字,你就會寫字了。那麼一個小小的字,將中國書法的精華全部熔鑄,那時候,錦瑟也想,“永”字果然是最難寫的字,最難學的字。
可是爲何,爲何,現在提筆連休字都不會寫了。
怎麼寫來着?一撇,一豎,一橫,一豎,再一撇一捺不是挺容易的嗎?何時,秦錦瑟也需爲這簡單的字發愁了。
蘸墨,錦瑟再一次下筆,上等的羊毛,上等的宣紙。但是,錦瑟還是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
今日清晨一起來翠娥就來叫自己說是少爺有請,在堂屋裡等着。
錦瑟不知何事,可是一來卻是發現原來不過是要自己親自寫休書來着。
當時聽到的時候,錦瑟覺得無比震驚更加覺得荒誕至極。更何況這要求還是楚妍提出來的,她縱使是你的什麼人,但是至少還是沒有什麼身份的。
難道真的就是能憑着你的愛戀,恣意妄爲了嗎?
可是,看向一旁的端亦景,他除了開始的幾分震驚和說了聲不可以之後,在楚妍瞬間慘白的臉色中開始了默許。
錦瑟壓抑着心中的不滿和抽動的身子,看向楚妍一旁的李媽。那是曉小告訴自己的,不一般的人,何爲不一般,錦瑟也不知道了。
楚妍的聲音再次響起“秦小姐,望你還莫怪。你和亦景雖有夫妻之實,但無夫妻之實。亦景也和我說了你是願意成全我和他的。所以,你才主動提出和亦景分塌而眠。我知道是我無能,但是我只有亦景,您雖然這樣大方得體,但是我還是隻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愛他,即使,你和他什麼都沒有,我還是介意。經過這次大病我似乎更加明白了,這世上,我唯一能珍惜與在乎的只有亦景。所以,哪怕是名分,我也會介意的。所以,還望你能成全。做牛做馬,我楚妍來世定當相報。”
“還有,休書的勞煩您寫了,你知道這事情上是亦景的不對,亦景也內疚。而且對秦府和端府都不好交代。”
說的這麼好,錦瑟都不相信是大病初癒的人。剛剛不是還臉色蒼白,咳嗽的基本上連一句話都說不好,爲何現在說了這一大段卻是妥妥當當,無懈可擊。
錦瑟只能點頭,都沒錯。是自己願意和他無夫妻之實的。是自己願意去像旁觀者一樣去成全他們的感情的。
只是這休書,爲何要自己寫。
你們倆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我能做的都做了。
錦瑟再一次看向一旁的端亦景。他,低眉,不語。
錦瑟想到了腳傷的那次看到的他,其實也是那麼近了,也那麼像了。只要一點點,錦瑟想其實我並不比任何女子差。
下筆。
休書。
怎麼稱呼自己來着,端氏秦婦?對,“今,吾端氏秦婦……”
那下面該怎麼寫?有什麼藉口嗎?按休書慣例。不是應該有個七出之罪嗎?無子,淫泆,不事姑舅,口舌,盜竊,妒忌,惡疾。
這七種罪,自己可曾犯了?無子?端亦景離家四年要自己怎麼懷子。淫泆,可能我錦瑟一身清清白白,要是真的淫逸了一回現在到這個地步也就不後悔了。
寫下去。“今,吾端氏秦婦因犯妒忌,害無辜人士牽連其中,威脅生命,有辱婦德,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婚,永無爭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爲照。”
擡起有些酸澀的頭,錦瑟將休書遞上去“這樣可好?”
這次是李媽接過。看了看“少奶奶寫的自然不差,哦,不對,也許從今往後不應該再叫少奶奶了。”
錦瑟再次看了看一旁的端亦景,他還是無語,只是身形忽然之間變的有些僵硬。盯着釉花青瓷的茶杯。
“那好,現在我就去打點行李,今晚就回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