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亦景看着錦瑟的臉,淺淺的笑,並不假,臉頰白皙,酒窩深陷。聽到錦瑟一提家父,才發現自己對她家瞭解甚少,也不知道她家可好,於是問“令尊和令堂身體可好?”
“自然。”錦瑟雖然有些時日沒回去,但是,也沒人通知自己想必是好。其實,開始的時候,回去的次數還是挺多,也很頻繁。但,每一次都孑然一身,只有曉小做伴,因此,爹孃總是嘆息。以爲是給自己找一個好婆家,但是怎麼會受這樣的委屈。
錦瑟也自然受不了自己每一次回去都憑空給家裡增添的氤氳之氣,不管自己和爹孃怎麼明說,他們還是放心不下。錦瑟只好減少回家的次數,但是,交代福伯,如果,父母身體有任何異樣和不適一定要第一時間交代。現在既然沒有任何消息。自然是好着。
“那就好,令尊和令堂年時已高吧?”語氣是遺憾,並不敢肯定。因爲說實話,自己對她,對她家人實在是不知道的不多。也沒多大的心情和興趣去了解。但是,現在,要是再不問問,於情於理可都不和。
“恩。”錦瑟點頭,即使知道他不瞭解也不惱。“家父剛剛過完花甲,家母與婆婆乃同年之人。”
“聽說,你還有一兄長。”
“是的,兄長今年而立。長你五歲。”錦瑟細細解答。半晌已過,黑白棋子卻沒沒行一步。
端亦景拿起棋子,做了先請的姿勢。
錦瑟自然不必退讓,女子先行,自然是尊敬自己也尊敬他人。
棋過十子,尚看不出勝負。但是,端亦景卻看出了她落子非凡。不急不緩,每一子看似沒多大異常,但是連在一起,卻是顧全大局,不逞一時之能。字如其人,其實棋亦能如其人。這樣的下法和她性格太合。
端亦景側目。落子謹慎。
酒過三巡,夜過三更。
半月亭,亭月半。
人飲酒,酒醉人。
簫聲伴,伴聲簫。
于闐再一次大口飲下杯中女兒紅,濃烈酒香,斷人愁腸。
端家喜慶,一人獨醉。
爲何遇見她之時,她已爲人婦,而又情牽端府。
而自己又礙於世人顏面,放不開來。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四年之前,也是於這樣的秋季誤闖端府,碰到,剛剛一身翠綠的她。轉身,回眸。在這樣飽滿的秋風中,對自己笑“你可是走錯了路?”
對,自己已然走錯,四年前的那眸,那笑,此生銘記。抽身不出,轉身淪陷。
本以爲可以這樣私下仰慕,哪怕只是以這樣的身份也好。奈何還是忘了,她是有夫之人。
端家少爺一回來,她自然是他的女人。
擡頭,閣樓上依舊紅彤彤的燭光,喜慶之夜,必然是龍鳳紅燭,一夜天明。此刻想必她是蜷卷在那個男人的身下,盡她妻子的本分。
魚水之歡!
心裡有個地方猶如刀割,一下一下,滴血成殤。
想起她那晚在這裡的笑,她總是能將所有委屈都藏匿胸間,點滴不剩,然後於人前莞爾,笑靨如花。
自己每每嘆息,這樣嬌小的女子,爲何能承受這些。爲她心疼,更爲她不值。她值得更好的對待,哪怕粉身碎骨,傾盡所有。
只是,自己好似永遠都沒這機會。更何況現在的自己乃戴罪之身,全乃來潛逃的欽犯,憑何給她一個未來。
又有幾絲涼意,不覺又多引了幾口。
身邊有巡邏的家丁經過見了自己,開口“於大哥,爲何還沒睡?怎麼一人都這獨自飲酒?”
于闐收起目光,“感覺這夜正好而已。”
“是嗎?”家丁忽然高興起來“於大哥也是爲少奶奶和少爺終成美眷感到高興吧!呵呵,其實我們家少爺也是好主子,少奶奶更加如是。兩人結合本來就是璧人一對,羨煞鴛鴦!其實四年前就該如是,可是兩人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原地,算是衆望所歸。”
于闐目光一冷,不知名的惆悵再次升起。烏黑的眼眸黯然傷神。只能違心道“是。”
那人得了滿意的答覆自然是歡喜的離去。
半月亭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半月亭,亭月半。
人獨飲,飲微醉。
半夜風,風夜半。
湖山色,山色湖。
此情憶,已成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