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採菊東籬

原以爲自上清宮出來,應該往更爲幽靜之地而去,方是那位大長老的修行之所,更符合通天徹地高人的形象。

沒想到陸焉帶着董真,一路拾階而下,轉過一處山崖,竟直入後山。

陽平山並不怎樣陡峭,反而景色秀麗、山巒峻美,頗有洞天福地的清逸氣象。

行不多時,眼前出現一條石階,陡峭綿長,彷彿一直延往雲霧深處。

這石階爬起來太耗體力,董真大病初癒,體力原也有些不足,初時陸焉只是扶她一把。

漸漸走到後來,也顧不上男女之嫌,幾乎是將她半邊臂膀扶住。董真只覺汗如雨下,雙腿痠軟,陸焉看她的眼神之中,也未嘗沒有歉疚疼惜之意。卻只是安慰道:

“若走不動,歇一歇也是行的。”

董真前些時日養傷不便行走,但呆在室中又着實氣悶,陸焉也派道中僕婦以藤牀擡着她行走。

但此時卻絕口不提,想來也是因那大長老之故。

董真咬緊了牙關,在陸焉的扶持之下,儘量往石階之上爬去。

也不知走了幾百級臺階,近來已漸漸熟悉的風景漸漸遠離,石階兩邊皆是青青翠竹,山風一吹,竹響簌簌,着實清幽無比。

陸焉忽然露出喜色,道:“前面便是大長老的草廬了。”

草廬?

地位這麼超然,比陸焉都要多出輩份來的大長老,居然住的是草廬?

果然是草廬。

竹海深處,石階盡頭,一座草廬靜靜峙立。門前扎有竹籬,籬邊一片淡白菊花,開得茂盛無比,微苦的香氣,隨風一直撲入口鼻中來。

一個白髮老者,身着麻衣,腰間胡亂捆了條草繩,正在菊叢中低頭鋤草。臉色黎黑,皺紋縱橫,手腳也頗爲粗礪,想來當是大長老身邊的老僕。

但即使這老者看上去簡樸粗礪,但與這白菊、草廬、竹色、山巒相映,卻是野趣盎然,生機勃勃。

董真不由得想起後世陶淵明的名句,喃喃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她聲音頗低,那老者驀的擡起頭來,讚道:“好句!”

他有着一張典型的老農的臉,唯那一雙眼睛,如泉水般清亮,又如白雲般悠然。

陸焉並未鬆開扶着董真的手,只向那老者微微躬身,道:“拜見郅老。”

郅老?

董真眨了眨眼睛。

那老者卻爽朗地笑起來:“老朽郅伯齊。”

董真忽然反應過來。

看陸焉方纔行禮,分明執弟子禮。

若對方是老僕,即使年紀再大,也是奴子,絕不敢受此禮。

難道這郅伯齊,就是……

“堂堂大長老又親自鋤地?”

陸焉難得的竟帶上了幾分孩童氣,瞪了郅伯齊一眼:

“派給您的僮僕呢?上次編竹籬閃了腰,牀上躺了一月纔好,如今又……”

一旁的董真卻張大了嘴巴。

見慣了天師道人的出塵氣質,別說陸焉了,這些時日見過不少道中弟子,在路上相遇時,無一不是垂首避讓,但舉止皆安詳靜美,白衣飄飄,當真就是世人心中所認爲的道教仙人模樣。

可是眼前這位大長老,分明就是個老農形象嘛……

“您的衣帶呢?哪來的草繩?”

陸焉還是難得地在喋喋不休,帶着嗔怪,卻也聽得出真真實實的心疼。

“昨天鋤把鬆了,嘿嘿,就取了衣帶綁好,結實。這草繩是我自己擰出來的,手藝還成、還成……”

郅伯齊嘿嘿的乾笑聲傳來,伸手搔了搔頭,董真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尖滿是泥土,肘處還沾了根草葉。

還真是跟心中所揣想的世外高人不一樣。

素白手掌平平攤開,一枚指環放在掌心。

指環上鑲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此時那寶光盈盈,將那掌緣肌膚籠罩其中,映得幾乎有些透明。

室內收拾得頗爲整潔,地上鋪有草蓆,細看卻不是尋常蘆草,而是一種名叫“銀蘆”的細草,編出的草蓆精緻柔滑,隱約泛出銀白色的光澤。

旁邊放有一張矮几,原木質地,樸實無華。但那幾上隨意放着一隻茶盞,卻是螭龍紋雙耳黃玉盞。

董真如今也算頗有見識了,只一看這玉盞,便知其價值足夠買這草廬一兩百間。

再看窗前垂下的簾子,看似素色無任何紋飾,卻更令董真差點跳了起來:

迴雪錦!

居然是迴雪錦!

如今她自然知道,迴雪錦和自己在後世所見到的流風迴雪錦,其實是同一質地。但迴雪錦當真素白如雪,而流風迴雪錦,卻是如同在一片雪野上,忽然有了飄逸而旋轉的奇麗之色。這樣的奇麗,大概就是流風二字的含義?

這樣活生生的、鮮靈靈的、變化多端、氣象萬千的流風……

但即使是在這個時空裡,董真尚未見到後世流風迴雪錦那奇麗的顏色,也知道迴雪錦的珍貴之處。

可是在這郅伯齊的草廬裡,就隨隨便便掛了好幾幅,在風中飄飄揚揚,只爲了擋住窗外的陽光。

不!

其實連陽光也擋得不是那麼嚴實罷,還不如葛布……

什麼叫低調的奢華?

這位大長老還真是不一樣。

彷彿故意要裝出個暴發戶的模樣,又偏愛象老農一般粗糙樸實,但撇去這些浮現出來的表象再看,郅伯齊卻又不象這兩種人中的任何一種。

雖只見面片刻,他在董真心中的形象,已是變了幾變。明明他看上去很爽朗又俗氣,沒有任何世外高人的架子。

但她自認爲一直是邏輯思維極強、極易抓住重點的人,卻說不出郅伯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然而她卻在向郅伯齊行禮完畢,和陸焉一起被迎入室中後,方在席上坐定,便趕緊掏出了那枚紅寶石戒指——當然,在這個時空,它被稱爲指環。

郅伯齊看着那枚指環,先前嘻笑的神情,瞬間蕩然無存。

便在這一瞬間,這肅然的老人,雖然仍是穿着滿是泥土的葛衣,髮髻歪斜,卻彷彿忽然挺拔起來,迸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勢。

董真心中一凜,陸焉已適時喚道:“郅老?”

“此,非世間物矣。”

郅伯齊第一句話,便令董真和陸焉大驚。

而他下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那印,取不出的。”

“取不出?”

董真心頭大急,忘了詢問他如何得知自己是來問這印的取出方法,忙道:“可是此指環對我來說也頗爲重要,我不能留下指環,而他……師君也不能驅使我這指環……”

她想到那一次銅雀之亂中,莫名其妙激出陽平治都功印之事,那剎那之間彷彿與自己血肉相連的感覺,絕非陸焉可以做到。

可是如果帶走指環,這陽平治都功印難道要一直跟着自己麼?

“女郎亦非世間人。”

郅伯齊不言則已,但言必驚。

“女郎來這世間,與此印有緣。甚至是女郎所有際遇,皆與此印有關。但教有一日無緣之時,此印才能離開女郎。”

郅伯齊微微一笑,長眉雪白,垂目端然,此時才真的有了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無緣之時?

董真與陸焉,幾乎同時想到了洛水中最初的相遇。

對於董真而言,的確陽平治都功印是自己來這個時空遇到的第一件靈物。而它偏偏就跟定了她,她一身得自天師道的功法,她與孫婆子莫名其妙的師徒緣份,她與陸焉的相識相知……還有左慈、萬年公主的寶藏……她被曹操賞識,又被一路追殺……她來益州……她抵陽平……

冥冥之中,似乎果然這一切的際遇,都與陽平治都功印有關。

不,是與整個天師道有關。

難道,自己穿越而來的奇遇,對於窺破天地道藏之秘的天師道,不過也是一場三界六合之內,必然的機緣?

她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地驚呆了。

而陸焉的臉色,卻有些發白。

“無緣?郅老,所謂無緣,指的是離開,還是……”

“師君,”

郅伯齊看他的眼神,大見悲憫,卻又慈和如春風般,有着對天師的尊敬,也有着對子侄般的憐愛:

“便如這枝頭樹葉,由初綻到凋落,人生一世,也總會從相識到別離。”

那麼,董真是真的會有離開的一天了。

陸焉悵然地想。

從見到她第一面起,就覺得她永遠是匆匆忙忙。

縱然她外表淡然,舉止自若,運籌帷幄,從無慌亂之象。但那種匆忙是隱藏於內心的。彷彿是她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而在跟時間爭着看誰跑得快一樣。

她匆匆地進入織造司,匆匆地升官,匆匆地進入鄴宮,匆匆地離開……

如今她竟然連曹丕對她的感情,和即將得到的正夫人之位,也並不是特別在意。心心念念,只想着要讓棉花變爲寶藏,終有一日衣被天下。

她連嫉妒都不肯,嫉妒的感情,在她的心中,也匆匆地掠過了。

因爲她其實早就知道了,她留在人世間的時間,不會長。

心中彷彿空了一大塊。

空出的一塊中,還有冷風在呼嘯飄蕩,又冷、又空,又難受。

忽然發現,自己的要求其實並不高。

只要她留下來,即使是她並不在自己身邊,任她嫁給誰都行,只要她平安喜樂。

無論她在哪裡,即使是將來有一天相隔萬里,即使是囿於身份終生不見。

但只要是想到,她與他共在這廣闊的世間,即使是孤身一人處於這茫茫的陽平山巔,也一樣不會覺得寂寞。

因爲,她和他,其實都是寂寞的。

“那……我什麼時候會離開?”

董真回過神來,決定要再看看這位陡然變得神秘起來的“新晉世外高人”有什麼看法,或者說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只會揣摩人心的神棍。

郅伯齊淡淡一笑。

這笑意給他滿是皺紋的臉龐上,更是籠上了一層淡然脫俗的陰影:

“陽平治都功印,爲天師之印。縱再與你有緣,終究不會離開天師。師君真正需要的時候,它一定會回來。”

頓了一頓,加了一句,更是重若千鈞:

“連同淵清之劍。”

這話董真還不覺出什麼,陸焉的臉色已是蒼白了。

如今他忙於攻城掠地,保存實力,爲天師道的未來尋求最大保障。

故此不曾修習符錄法術,更不曾寫過什麼禱祝上天的祭文。而因爲漢朝皇室本身自己就風雨飄搖,故此也顧不上延請天師向上蒼祈福,又或施行大法事安撫亡魂怨氣。

如此一來,陸焉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用不着這枚陽平治都功印。

所以自從上次董真在銅雀之亂中展示出一次陽平治都功印的特效,助陸焉輾平教派中反對之聲後,再也無人質疑過陽平治都功印不在天師手中。

因爲誰也沒有想到,如今天底下唯一能驅使此印之人,居然是這個女郎。

而郅伯齊的話,董真或許還有所質疑,陸焉卻知道絕無妄語。

郅伯齊忽然呵呵地笑起來,隨意地伸蜷起兩腿,先前自帶光環般的世外高人形象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道:

“師君,這女郎是大有福氣之人,縱遇困厄,亦能脫險而去,你不必擔心。”

他又呵呵兩聲,說出的話卻忽然意味深長起來:

“雖是爲天下造福,但泄漏天機,必遭反齧。如此一來,女郎初心,仍然不改麼?”

這一次,卻是連董真都睜大了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老農模樣的老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陸焉與自己的談話一結束,二人便起程前來後山草廬,與郅伯齊相見。

根本不可能有人提前泄漏,但是郅伯齊居然將自己二人前來的本意,一口道破。

且還要確定她的決心。

這老頭雖然笑眯眯的,但此時說話之時,眼中神光閃過,顯然對她的回答,十分在意。

“盡我之力,足矣。”

董真十分坦率:“若盡力之後,猶無望,則棄之。至於其他麼,”

她也微微一笑,毫不迴避郅伯齊探詢的目光:

“我不相信什麼天機,也不怕什麼反齧。”

開玩笑!我能從後世穿越而來,我本身就是天機!

一個人做事,要做到選擇時機、擅以借勢、有的放矢、堅持不懈,這是從前老師教誨她的經驗。

做到這些,足矣。無法做到,那是天時地利人和不夠。就放棄。

至於什麼反齧,放一邊兒去吧。

她從來是最堅強的人,只相信自己,不懼怕危險。

郅伯齊眼神微微一黯,不知爲何,忽然又呵呵笑起來,道:“不改本心,大善。”

接下來卻是再也沒有接觸到這個話題。

哪怕是陸焉一再試探,這模樣粗拙實則狐狸的老頭,卻只管談他的白菊,他在後院種的那些地菘。白菊泡水,渴起來十分爽口,只是草腥氣重。地菘也有些苦,想必是沒有經霜的緣故。還有松鼠前天晚上跳進屋,又偷了他不少松果等等。

彷彿一個地地道道的山中老農,抱怨着山居生活的清苦寂寒,卻又自得其樂。

這種彆扭勁兒,倒更不象個“世外高人”了。董真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陸焉心中嘆氣,他知道郅伯齊什麼也不會再說。

但心中模糊的念頭,卻依稀也有了答案,半喜半悲,卻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然而從前冷靜而清寂的心中,倒是因此有了複雜豐富的感受。看這世界,翠竹青山,又彷彿與從前大有不同。

經歷過得到和失去,是否本身也是一種修行悟道呢?

喝過一盞郅伯齊自己從山中採來樹葉熬製的粗茶後,陸焉與董真站起身來,向郅伯齊出言道辭。

郅伯齊未曾攔阻,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並肩而去。

忽然,他叫住了董真:“女郎先前吟過的兩句,可有下文?”

董真一怔,纔想起來他是在問陶淵明的那兩句詩。

她無意掠人之美,來成就自己虛僞的才名,遂誠實地道:“此乃一位隱士所寫,並非出自於我。下面還有兩句,”

她微微一笑,正視這老人清亮得似乎能看破人心的目光,吟道:“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陸焉自己都不曾發現,他此時凝視着她的樣子,是怎樣專注。

竹風簌簌,他們的身影轉過竹叢,消失在石階之下。

郅伯齊的笑容才消失了,輕輕嘆了一口氣:

“先是一支歸去來兮辭,弄得劉玄德上下皆感惋惜,如今又是這首採菊之詩。若說她小小年紀,絕然做不出這許多隱逸氣度的句子來。難道……當真是謫貶而來?”

陸焉什麼都沒問,只擔心她是否會因泄漏天機受到反齧。

可見他是相信的。

那麼關於她的傳言,想必是真的。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唉,可惜這女郎,終究是沒有這個福氣。”

回到上清宮後,陸焉很快離去,董真在辛苑的心疼攙扶下,先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臭汗。待到清清爽爽地出來,目光所及之處,不由得一怔:

長几之上,先前陸焉送來之物,那瓷甕之中種着的茫茫,竟然已經消失了。

辛苑見她目光投去瓷甕,忙解釋道:“婢子一直好好照看着,也放下簾子,不讓陽光照着。誰知還是無法保住此花,的確是太脆弱易逝,譬如朝露一般呢。”

蜀地兒女多以茫茫來形容男女之情的易逝,可是董真從來沒有想到過,它消失得竟會這樣快、這樣決然。

曾經那樣美的花朵,消失之後,連一絲留戀的影子,也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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