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舒影居高臨下,清晰地看見她渾身都在發抖,眼睫輕輕打着顫,儼然是害怕畏懼的模樣。
他又逼近一步,丹鳳眼斜挑着萬種風情:“這世上,唯有妙妙與我是同類人: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
說着,溫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到她的臉蛋,瞳眸裡的風情逐漸化爲孤寂冷清:“小妙妙,活在這世上本就孤單,你我既是同類人,爲何不能做個伴兒?我願爲你捨棄皇位,遊遍四海八荒,咱們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美哉?”
若隱若現的蓮花香縈繞在鼻尖,沈妙言緊抿着小嘴,閉着雙眼不發一語。
若當初沈國公府覆滅之時,有人同她說這麼一番話,她或許會心動。
可世上……
從來就沒有如果。
君舒影再度逼近,小姑娘後背緊貼着冰涼而厚重的鐵門,退無可退。
他俯身,深深淺淺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她自知無路可逃,垂在腿側的雙手早已攥成拳頭,開始思考,若與君舒影正面衝突,她會有幾分贏的可能。
答案,自然是零。
男人扶着她的腰,輕輕撫摸她的肌膚,膝蓋頂開她纖細的雙腿,鳳眸似笑非笑:“妙妙若肯乖乖配合,倒也能少吃些苦頭。”
他又含住她潔白的耳垂,語帶邪魅:“小妙妙,我會溫柔些,儘量不弄疼你。”
說完,正要有所動作,餘光卻看見兩行清淚從她的睫毛縫隙中滑落。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這麼突如其來地哭了。
哭得隱忍,哭得委屈。
君舒影自問從不是憐香惜玉之人,然而在面對她的眼淚時,始終蒙着一層堅冰的心,竟然意外地開始融化。
他是尊貴的天家皇子,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旁人都恨不得雙手捧了送到他面前。
這天底下,有什麼東西,是他得不到的呢?
他怔怔凝視眼前的小姑娘,他肖想了她那麼久,明明如今唾手可得,可他竟下不去手了。
扶着她纖腰的手緩緩上移,最後頓在她的面頰上,輕柔地爲她拭去眼淚。
沈妙言透過朦朧淚眼,看見他的丹鳳眼已然恢復清明,此時瞳眸中盛着的,滿滿都是憐惜與無奈。
“對不起……”
他輕聲。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他從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裳披到沈妙言身上,將她護在身後,沉重的鐵門徐徐打開,面色冷凝的蕭城燁站在門前:“殿下,壽王的轎輦到了門口,讓您出去見他。”
說着,目光掃過君舒影沒有遮蔽物的下身,耳根一紅,連忙將視線挪到旁邊。
“本王知道了。”
君舒影絲毫不覺得難堪。
美好的東西,難道不是給人欣賞的嗎?
他淡漠地穿了中衣,又鬆鬆垮垮披了件外裳,任由三千青絲垂落在胸口和背後,擡步朝外走去。
沈妙言眼巴巴地想跟出去,蕭城燁卻毫不遲疑地將鐵門合上。
她赤腳站在鋪着紅色軟毯的房間裡,水眸掠過四周,這裡封閉得很,沒留一扇窗。
君舒影說喜歡她,將她當做金絲雀關在華美的籠子裡,這就是他的喜歡嗎?
未免太過沉重。
宣王府。
黑金轎輦停在大門前,暗金色薄紗被高高捲起,端坐在裡面的男人氣度凜貴威嚴,即便什麼都不做,也依然給人一種彷彿極北之地暴風雪壓境的壓迫感。
轎輦四周是三十六名身着黑色勁裝的精銳侍衛,各個散發出肅殺之氣,叫四周圍觀的百姓紛紛讚歎壽王府的端嚴謹肅。
兩扇硃紅大門徐徐打開,謝昭被十幾位侍女簇擁着出現在屋檐下,彷彿仙子般高貴美豔,笑吟吟道:“不知壽王駕臨,所爲何事?這兒風大,還請進府一敘。”
這壽王擺了這樣大的架子過來,一看就是沒好事。
與其在門口丟人現眼,還不如請他進府,想來王爺也不會說什麼。
想起君舒影,她便又覺得下身隱隱作痛,扶住旁邊侍女的手才勉強站穩腳跟。
君天瀾自然不會跟她對話,侍立在轎側的拂衣朝她屈膝行了一禮,聲音溫婉大方卻透出疏離:“見過宣王妃,我家小姐在開元街附近走丟了,想來與宣王有些關係,還請王妃行個方便,請王爺出來對峙。”
謝昭一聽沈妙言丟了,便知曉這事兒八成跟她家王爺有關。
眼底的神色有些難看,她不知道沈妙言到底哪裡好,怎麼就惹得王爺幹出當街搶人這般荒唐的事?
可恨歸恨,面子卻是不能丟的,於是她盈盈笑道:“壽王怕是找錯地方了,夫君品行舉止高貴良善,不會無端做出在大街上搶人的事情來。”
拂衣笑了笑:“我家王爺親自找人,在小姐失蹤的地方發現了這個。”
旁邊小侍女立即捧着托盤走上臺階,呈給謝昭看。
漆木托盤裡,盛着一小段半透明絲線。
謝昭掃了眼,笑容不達眼底:“這是什麼?蛛網嗎?”
她自然認出這是王爺手下頭號暗衛所用兵器,看着像是蛛網,實際上韌度極好,這一小根,甚至就能割斷人的咽喉,並非尋常物什。
然而當着君天瀾和全城百姓的面,她肯定不能承認。
“據我家王爺得來的消息,宣王手下有一暗衛,輕功了得,善用這種絲線作爲武器,外號‘蜘蛛’。宣王妃若不知情,大可請宣王出來說話。畢竟,即便貴爲王爺,也沒有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的道理。您身爲王妃,更應該賢淑地勸誡他,而不是這般左右推卸責任。”
拂衣一番話說得不慌不忙、擲地有聲,叫四周百姓紛紛稱是,暗道這位新近歸來的壽王身居高位,竟也能如此明事理,當真是百姓的福氣。
謝昭麪皮漲紅,攏在袖中的雙手不甘地攥起,這壽王府的侍女也太會說話了,不僅當着全城百姓的面抹黑王爺和她,還順帶幫壽王樹立威風、拉攏人心……
她正要開口反駁拂衣時,身後傳來腳步聲,衣着隨意的君舒影正閒步而來。
帶着弧度的烏黑長髮垂落在胸前與腰間,上好的純黑絲綢中衣微微敞開,外面鬆鬆垮垮地披着件雪白錦裳,斜挑的丹鳳眼滿是綽約風情。
這般絕世姿容,實在令人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