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9-01-08 19:37:41字數:3042
朱信之一點都不怕的模樣。
他一步步走到李希跟前,到了李希跟前,便擡手做了個揖,彷彿兩人只是出來閒逛在林中偶遇,語氣淡得不能再淡:“李侍郎,許久不見。”
“淮安王爺!”李希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爲何會在這兒?”
“李侍郎又是爲何在這裡?”朱信之勾脣,目光掃過他身後的北魏人,仍舊是閒話一般的語氣:“瞧着李侍郎身後的這些人,好像不是京城人,也不是我東陸人吧?前些日子李侍郎從天牢離開,未曾跟我打一聲招呼,讓我好找,我原本以爲李侍郎是厭倦了官場,想找個世外桃源尋個清淨地兒,不曾想李侍郎原來還有別的打算,今兒帶着這些異鄉人回京,不知李侍郎是要做什麼,又有什麼是我朱信之能幫得上的?”
他語氣溫軟,好聲好氣的商量,說出來的話卻句句直至要害。
李希身子一顫,他是一頭老狐狸,瞬間便明白了朱信之話裡話外的意思。
朱信之都知道!
不管是他回京,還是他身後的北魏人的意圖,他都知道!
這人,怕不是神仙託生,纔能有這般慧眼吧?
李希愣在當地,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壓低了聲音說:“王爺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聽不太明白。”
朱信之笑而不答。
李希又道:“不過,王爺既然出現在這裡,想來也做了完全的準備。”李希的一雙眼睛不斷的瞄着周圍的山林,“王爺的人在哪裡,都喊出來吧,躲躲藏藏的沒意思。”
“不急。”朱信之笑:“陳家的人還沒出來,我的人哪裡能來。”
李希又是一愣。
朱信之連今天跟他交頭的人是陳家的都知道?
不,不對!
事情不對!
李希渾身上下好似被一盆冷水淋過,瞬間澆了個透心涼,他面如土色:“今天來跟我交頭的根本不是陳家人,是你,對不對?”
“還算聰明。”朱信之客客氣氣的開口:“李侍郎,你說吧,今日你是想橫着離開,還是想豎着離開?”
橫豎又是個什麼意思?
彷彿知道李希不解,朱信之身後的長天冷笑一聲:“王爺耐性好,你若想橫着離開,總得給你找一口薄木棺材;你要是想豎着離開,一會兒就把眼珠子放亮一點。”
李希顫抖:“你想殺我?”
“我不想殺你,事實上,我想保你的命。”朱信之的聲音很穩:“想要你命的是陳家,並不是我,你活着對我好處更多。”
“我憑什麼信你呢,要不是你,我壓根不會被逼到如此絕境!”李希微紅着一雙眼睛,四處看看,他心中是相信朱信之的話的,如果陳家來了人,肯定不會讓他活着離開,畢竟他知道的是全天下最了不得的秘密。
朱信之笑:“你只能信我。”
兩人的話說得很低,五步之外便聽不太具體,更別提另一側密林裡的陳淵和裴謝堂等人。
他們只瞧見朱信之和李希說話,一個淡定,一個緊張,便覺得心內不對。裴謝堂知道全部的過程,也知道會發生什麼,陳淵帶了人在對面,多少人,什麼兵器,多少實力,她都心知肚明。可到現在爲止,裴謝堂還不知道朱信之的底牌在哪兒。
她在等,等事情進一步發展。
另一側的陳淵心裡卻完全沒底。
見到朱信之出現的一瞬間,他就提起了心神。
人,自然是要殺的。
朱信之不死,陳家隨時都可能完蛋,他作爲陳家人也不能倖免,雖說他不是主犯,可牽扯到這樣大的事情,牽扯到宣慶帝的顏面,哪怕是宣慶帝這樣的明君,也絕不可能無動於衷,宣慶帝若是仁慈的話,最多誅滅陳家一族,若是再狠一狠心,怕是九族都得滅了!
可陳淵也很清楚,人不能由他去殺,至少,不能死在他的手裡。
誰來殺呢?
陳淵冷笑,當然是李希最爲合適。
等在朱信之死了,他會出手,將李希劫持走,有了李希在手裡,以後,他就多了一個保命符。只要李希在他手裡,以後的陳家就是他的天下,哪怕是家主陳昭也不得不聽他的!
陳淵微微側頭,對身邊的一個死士點了點頭。
那死士立即悄悄的往前走了幾步,匍匐在地上,一點聲響都不發出來,他手裡端着一個小巧的箭弩,舉起來後,將箭頭對準了朱信之。
山林裡的風微微吹過,空氣傳來一聲細小的劃破聲,李希、朱信之、裴謝堂等人便齊刷刷的看向了草叢裡。
“王爺,小心!”
長天一聲大喝,拔劍一把揮開了衝向朱信之的箭羽。
朱信之往後退開一步,手中亦是提了劍。
長天轉頭怒視李希:“暗箭傷人,你也算是個男人嗎?”
朱信之嘆了口氣,他知道不是李希的人,然而,心中卻也起伏不定,不知道這一支箭到底是陳家來人放的,還是裴謝堂放的。
李希微微有些慌亂:“不是我!”
“費什麼話,動手吧!”旁人期待看到的,就是他們自相殘殺。朱信之拿了斷箭細細看了看,便確定並非隱月樓的人,那麼,就是陳家來人了。時機已經成熟,他不會再害怕,心中也跟着隱藏了無線的着急和迫切,等不及想見到裴謝堂,想告訴她,以後她什麼都不用怕,她的敵人,他會幫她一一清理掉。
他眸中藏了冷色:“我要活的李希,活的陳家人。”
“是!”長天立即揮了揮手。
剎那間,便見數道影子從他走出來的密林裡衝了出來,清一色勁裝,人數少說也有李希帶來的人的兩三倍。
一見這陣仗,李希身後的北魏人也慌了。
領頭一個高大的青年人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那些北魏人立即開始突圍,只剩那青年人挨着李希,抓着他就想往後撤。
長天冷笑:“哪裡走?”
他提劍上前,立即就同李希和那青年對上。
轉眼間,這片空地上已經一片混戰!
密林裡,陳淵冷冷的笑了。
打吧,殺吧,只有這樣,他纔有機會!
他轉頭吩咐身後的死士:“朱信之身邊沒人,去吧。”
兩隊死士立即傾巢而出。
他們直奔朱信之而去。
另一側的樹林裡,裴謝堂和高行止亦是笑了,高行止眉目帶着幾分冷意:“看不出來,陳淵還挺有本事,連王府的侍衛服飾都能弄來。要是朱信之不防備,恐怕都要以爲這是他帶來的人,出其不意,或許還真能成功。”
“嗯。”裴謝堂簡單的應聲。
她盯着空地上,細細的看着陳昭的人和淮安王府的人的差別。卻見大家都穿着一樣的服裝,然而,真正的王府侍衛,今日卻都不曾簪發,而是用白色的布帶挽了頭髮,乾淨利落的盤在頭上。如此一來,差別立即就凸顯了出來。
陳淵原本就細緻,三波人混在一起,他立即就發現了不對。
朱信之有備而來!
陳淵的心猛地一抖,立即帶着最後那一隊人往後退:“撤,有詐!”
死士都聽他號令,他讓走,更沒一個人停留,大家齊刷刷的往後退去。
裴謝堂和高行止對望一眼,雙雙拉上了蒙面的黑紗,他們也不多說,帶着黎尚稀等人立即快速的追陳淵而去。
陳淵世家公子,身手不及他們,沒退開多遠就被六人的隊伍攔住。
裴謝堂蒙着面紗,一雙眼睛便顯得格外清亮,她的嗓音刻意壓低了之後,更如寒冰陡峭:“陳公子,這麼着急的帶着人去哪兒,不如留下再看看?”
“你想怎樣?”陳淵瞧見她身形是個女子,他第一反應便是朱信之身邊那兩個叫秋水和落霞的侍衛,立即握住了手中的劍。
他倒不是太害怕。
論起人數,對方只有六個人,他們卻有是一個。
只要拼着全力,他總能逃出去的!
裴謝堂低聲說:“也不想怎樣,公子來都來了,不留一起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點說不過去。”
高行止則是笑:“陳公子,我們想請你去淮安王府做做客,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果我不去呢?”陳淵問。
高行止兩手一攤:“如此,那就只能硬搶了!”
隨着他話音落下,身後的黎尚稀早就按捺不住,快速的撲了上來,他的目標明確急了,就是衝着陳淵而來。他一動,徐丹實等人也等不及了,奔着陳淵周圍的死士就下了手。他們武功遠遠比陳淵高,陳家的死士也不是對手,不過眨眼間就倒下了兩人,驚得陳淵連連後退。
這些人,怕不是侍衛吧?
陳淵心念急轉,已確定在這幾人跟前並無生路,他萌生了怯意,立即往後退去。
然而,背後就有生路了嗎?
再往後,便要迎上朱信之了!
他腳步一錯,往裴謝堂來時的路上跑去。
高行止冷笑一聲:“蠢貨!”
“也不能算蠢,算是很機智了。”裴謝堂則勾脣:“這種時候還能準確判斷出哪一個地方沒有追兵,陳家裡就數他最有前途。可惜。”她搖搖頭,目光狡猾:“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他,那邊沒什麼人,但後山外還埋伏着數百隱月樓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