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爹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郭家老大點點頭,應下了這個差事。
許諾諾其實並不覺得巡夜有什麼用處,至少她覺得許老二一次不成功,短期內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的,倒是李氏說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
所以等里正等人離開後,許諾諾對葉氏叮囑道:“娘,我不在家的時候,若有人來討蘿蔔乾你可千萬別給,也不許讓他們動我的罈子,若他們問蘿蔔條是怎麼做的,你也只說不知道,有什麼事兒就都往我身上推。”
“行,娘記得了。”葉氏自然知道許諾諾對這些鹹菜的看重,再說也確實賺了不少錢,自然滿口答應。
因爲里正等人過來,今個兒的做早飯的時辰比平時晚了一些,葉氏在竈間做飯,許諾諾進屋把桃子叫起來,把她手指上包着的葉子拆下來,一個個小手指甲果然都染上了顏色。
桃子自己美得不行,衣服都顧不得穿好,跳下炕趿拉着鞋跑到竈間去,舉着兩隻手對着葉氏一個勁兒地顯擺:“娘,你看大姐給我染的指甲。”
“嗯,好看。”葉氏一邊貼餅子一邊應付道,“趕緊去洗臉收拾桌子,等下吃飯了。”
桃子轉身又撲進許老三的懷裡,使勁兒舉着兩隻手嚷嚷:“爹,你看我的手指甲,大姐給我染的!好看不?”
許老三彎腰把女兒抱起來,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好看,真好看!桃子染了指甲,就跟戲臺上的仙女兒似的好看。”
許諾諾聞言忍不住地抿嘴直笑,給兩個小的把了尿,擦了臉和手,又重新放回悠車子裡,把髒水潑出去道:“爹,你再誇她,她還不得把手舉一天啊。”
“她不嫌累就讓她舉着唄!”葉氏也忍不住直笑。
這會兒山子從外頭進來問:“什麼事兒這麼高興?許三叔、嬸子,你們還沒吃飯啊?”
“山子來了啊?今天早晨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所以吃飯晚了點兒,你也坐下一起吃點兒吧?”葉氏手蘸着涼水,把鍋裡的餅子揭下來,放在笸籮裡,扭頭問山子。
“嬸子別客氣了,我吃過纔來的。”山子放下揹筐,進屋來幫着把餅子和鹹菜端上桌,自己坐在一旁等着許諾諾。
桃子湊上去喊:“山子哥!”
“桃子怎麼了,手疼麼?”山子早就看到了桃子染的指甲,故意逗她說。
“不疼!”桃子趕緊搖頭,然後把雙手平伸到山子面前,“你看,大姐給我染的指甲。”
“顏色真好看!”山子認真地看了看,然後誇道,“桃子染了指甲,比城裡的那些小姑娘都好看呢!”
桃子聽了很是開心,她覺得爹孃的誇獎都是爲了哄自己開心,但是山子不是自家的人,他也誇好看,那就肯定是好看的。
“行了,你個小臭美妞兒,趕緊去洗手過來吃飯。”許諾諾把桃子攆出去洗手,然後問山子,“你不跟着再吃點兒?”
“我真吃飽了來的。”山子搖頭,歪着身子去看許諾諾的指甲,見還是乾乾淨淨的沒有顏色,“你自己怎麼沒染指甲?”
“那都是哄小孩子玩兒的,我都多大了還染指甲。”許諾諾擺擺手,“再說咱們是賣吃食的,乾乾淨淨的人家看着也放心,弄得花花綠綠的像什麼樣子。”
“這話倒是沒錯。”山子點點頭,心裡卻略有些遺憾,雖然許諾諾指甲呈淺粉色也很好看,但還是挺想看她染指甲是個什麼樣子的。
吃過飯進城的路上,許諾諾跟山子說了自家昨天遭賊的事兒,並且毫無保留地說了自己的懷疑,最後嘆氣道:“我現在無憑無據的,只能讓家裡多加小心,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更何況我還懷疑根本就是家賊,這哪裡能防得住。”
山子安慰了幾句,提議道:“要不我抱條小狗給你養着?”
“小狗?”許諾諾眼睛一亮,“什麼樣的狗?厲害不?”
“我們村子裡一家人的狗,前陣子剛下了一窩小狗崽兒,如今差不多該斷奶了。”山子伸手比劃了一下道:“那狗長大了約莫有這麼大,站起來足有個大人那麼高,那母狗又聰明又厲害,每年秋天坳子裡的人上山打野豬都帶着它。”
“那可太好了!”許諾諾連連點頭,又問,“這麼好的狗應該很多人搶着要吧?要不咱花錢買吧。”
山子聽許諾諾很自然地說出“咱們”兩個字,心裡美得夠嗆,打着包票道:“放心吧,我們村子裡不缺狗,上山的人家總是養着兩三條的,我保證給你抱一隻最壯實的回來。”
當天晚上,村裡便開始了巡夜,成員一共有五個人,分別是郭老大和他兒子郭成、成子哥爹、許老三、還有郭里正的內侄馬瑞。
幾個人亥時纔出門,村裡已經沒什麼人走動了,只有個別人家還亮着燈。
走到江邊遇到兩個燒紙的村裡人,停下聊了幾句,既然頂着放火的名頭,他們陪着兩個人燒完紙,等剩下的火星兒都滅了,大家才分道揚鑣。
燒紙的人自然是回家去了,五個人繼續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路線在村裡巡視。
成子哥爹是個五官靈敏的人,年輕時曾跟着他爹上山學過幾年打獵,手腳麻利而且觀感敏銳,離着老遠就覺得前面有個人影,忙擺手讓幾個人停下腳步,免得驚動了前面的人。
許老三藉着有些朦朧的月光,眯起眼睛使勁兒看了半天,纔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貼着杖子根兒賊忒兮兮地走,淨撿陰影的地方走,一看就不是幹好事兒的。
幾個人弓着腰踮着腳,悄悄地綴在那人身後,一直看着那人來到一戶門前。他們忙隱藏好身形,只見那人前後張望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便擡手在門板上叩了幾聲,不多時,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把那人迎了進去。
綴在後面的幾個人這才從陰影中走出來,郭老大有些不太相信地又看了看大門,沉着臉說:“是何柺子家。”
許老三有些遲疑地說:“咱們也沒瞧清楚那人的臉,說不定是何大哥回家來了呢?”
馬瑞搖搖頭道:“不可能,何柺子就是因爲腿腳不靈便才得了這麼個外號,剛纔那人雖說沒看到臉,但走路靈巧的很,根本不像是腿腳有毛病的樣子。”
成子哥爹扭頭看向郭老大,有些爲難地問:“現在怎麼辦纔好?”
郭老大也十分爲難,這種偷情私會的事兒,任誰都不願意沾惹,但是大家都是一個村裡的人,如今既然撞見了,若是當沒看見,似乎也說不過去。
正在幾個人左右爲難的時候,何家院子裡卻已經鬧將起來,還傳來打鬥的聲音。
幾個人見狀心下有數,應該是何家有了察覺,今日特意來捉姦的,彼此對視一下,打算當不知道地繞開就是了。
剛轉身要走的時候,何家大門“砰”地被撞開,一個黑影玩兒命似的衝出來,後面還跟着幾個人追出來。
成子哥爹見那人直奔自己而來,下意識地伸手一抓一扭,便把人按在了自己身下。
郭老大也上前幫着被人制住,扭住胳膊把人從地上扯起來。
後面幾個人此時也舉着火把追過來,看見郭老大幾個人也很是驚訝。
郭老大見舉着火把的人,正是何柺子,他平時是在城裡給一戶人家當更夫,一個月只回來一次,這次應該是特意回來捉姦的。
“老郭,你們這是?”何柺子見人已經被按住了,稍稍放心,微微擺手讓身後的人稍安勿躁,擡頭剛想說話,正看見許老三,臉色頓時大變。
許老三打眼兒瞧着被抓住的人身形有些眼熟,正湊上來想要看個清楚,藉着火把的光一看,赫然發現被扭住胳膊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親二哥。
“二哥你……”許老三隻覺得頭皮發麻,一股冷氣從腳心直往上衝,大熱的天兒,冷汗一層層冒出來。
“老三,你們這是幹什麼,好、好端端的抓我做什麼……”許老二看見弟弟,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趕緊開口求救。
許老三瞪大了雙眼,死死盯着二哥,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雙手用力捏緊,又緩緩張開,最後被蟄了般跳起來,一巴掌抽在他臉上,隨即整個人撲上去,拳打腳踢地全朝他招呼過去。
成子哥爹趕緊把許老三拉開,勸道:“老三,你別衝動,咱們把事情問清楚了再說。”
其實事情究竟如何,看這會兒的情形,大家都已經心裡有數,這話也不過就是安慰一下許老三罷了。
何柺子沉着臉道:“許老三,咱們兩個關係雖算不上鐵,但也素來不錯,今日之事,是我與你二哥之間的過節,我何柺子人瘸心不瞎,知道是非好歹,我不會平白牽扯到你身上,但你若非要攙和進來,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許老三被成子哥爹扣着雙手,臉色陰沉沉的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許久才道:“這件事本就不該我插手,若我二哥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我肯定不會偏幫於他,但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件事交由里正公斷,這樣可以把事情查清楚,大家也更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