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到鎮上去,回來的時候,便有些不對勁。我就問她到底怎麼了,她說看見兒媳婦和一個男人好上了。
當時我兒子恰好在經過那裡,聽見了,他回去便和他媳婦吵上了。我們怎麼勸也勸不住。那天……我兒子死……死的時候,我們本來是想去勸架的,可是卻沒有想到,最後見到的卻……卻是我兒子的……屍……屍首。”
老頭子這麼說着,眼圈緋紅,而星辰聽了,卻只能長長一嘆,“那你兒子死之前,你們有沒有去過他家裡?”星辰問。老頭子卻是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去過。”
“那你老伴去過沒有?”星辰又問。老頭子這一次卻有些遲疑了起來,許依依專心看了,見老頭子忍不住搓了搓衣角,眼神有些飄忽,不由得開始有些警惕,而那老頭子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動作已經落入了其他人的眼裡,猶豫了一下之後,便說道:“沒……沒有。”
“你確定?”
“我確定。”老頭子這麼說着,星辰也不多問,讓人將他帶下去,然後喊來了巧玲。
巧玲一來到大堂上,眼睛就紅了,她也不用星辰發問,直接說道:“我夫君斷了手都是因爲公公婆婆。
那天,我和我夫君正在家裡閒話,公公婆婆那邊就派人傳話過來說是農忙,讓我夫君過去做事情。我夫君聽了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去了。
可是到了田地之後沒多久,我就聽到別人說我夫君摔斷了手,我趕緊走了過去,剛好見到我夫君躺在田裡,暈了過去,而我的公公婆婆兩人卻坐在旁邊,像沒事人一般在聊天。
我趕緊喊人幫忙把我夫君扶到了家裡,並請了大夫過來救治,可是大夫卻說要治好這病,需要一大筆錢,如果我們沒有錢,他就不治。
我當時聽了,急得求那名大夫,可是大夫無論怎樣都不肯,必須要先付診金。沒有辦法,我那個時候也沒多少錢,所以便想着去找公公婆婆借,可是卻沒有想到公公婆婆竟然一下子翻了臉,說他們沒有錢,可是我明明記得他們昨天才收了鄉下農田裡交上來的租子,怎麼可能沒有錢?
所以,我就求他們,只要他們借錢治好了我夫君的手,要我幹什麼都可以。
結果公公婆婆就提出了一個條件,讓去城裡一趟,我本來覺得去城裡一趟沒什麼的,就答應了他們,可是卻沒有想到,在我回來的半路上,一個蒙面人卻截住了我的去路,朝着我的肚子狠狠地一踢!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巧玲已經淚流滿面。
她一手扶着肚子,彷彿現在還在疼一般,一邊用手擦着眼淚,哭泣着說道:“那個時候,我的孩子已經八個月大了啊!還有兩個月就要出生了,可是就這樣沒了,我怎麼不傷心難過?怎麼不恨?
所以我拼着沒了命也要追上那個殺害我孩子的人,要他償命。
可是沒想到的是,當我追上他的時候,卻發現他是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正好是我婆婆在鄉下產地裡一個管麥子的當家人。
那個時候我一下子愣住了,而那個人也從我的手中逃脫了,我察覺到是我的婆婆要害我,頓時驚慌失措,我不知道這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我擔心我的丈夫,我祈求別人搭我一程送我回家,當時許多人見到我這個樣子都不願意幫我,可是後來有個好心人將我送回了家,而那個時候,我婆婆已經將我夫君接回了他們的老房子那裡。
沒有辦法,我只好去了他們那所老房子,婆婆見到我的時候,竟然十分驚訝,我就罵她,打她,問她爲什麼要害我,誰知婆婆卻說出了一個大秘密。她說……她說……我夫君竟然不是她的孩子。”
巧玲的這句話一說出來,頓時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而星辰也睜大了眼睛,“你繼續說下去。”
巧玲用手巾擤了擤鼻涕,然後說道:“後來我找夫君去確認,這才得知婆婆竟然是夫君的後孃,而夫君的親孃早在他出生的時候已經死了,這個後孃自己還生有幾個孩子,一直都呆在鄉下,不曾見過面,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這個情況。
當時我驚呆了,我直覺婆婆肯定不會放過我們,便只好去向公公求助,可是卻沒有想到,就在那一天,我找到公公說明了情況,回到家給夫君吃飯的時候,夫君卻在這個時候死了……”
巧玲這麼說着,說的聲嘶力竭。而星辰卻微微皺起了眉頭,提出了一個疑問,“你婆婆說你和你夫君吵過一架,有這樣的事嗎?”
“有!”巧玲點了點頭,“在我去找公公之前,我夫君不知從哪裡聽說我和一男子好上了,和我吵了一架,可是後來我們卻講清楚了,所以夫君也允了我去找公公。可是……可是卻沒有想到,最後……最後卻成了這個樣子。”
巧玲的話一說完,衆人已經在唏噓,這個案子到現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範圍了,而現在案子仍舊在繼續。
星辰聽完巧玲的述說之後,便讓人將她帶了下去,將老婦人帶了上來。“現在我們先不說你兒子的手是怎麼斷的,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死者的親生母親。”星辰這麼說着,臉上仍舊古井無波。
而老婦人的臉色卻一下子就變了,“是那個賤人告訴你的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一定會撒謊,一定會誣陷我,我告訴你,我就是我兒子的親孃,誰也不能否認。”老婦人這麼說着,星辰也只是微微一挑眉,便沒有說什麼,而是看了看老婦人身上的衣服,然後說道:“聽聞你在鄉下還有莊子,怎麼不給自己穿一件好一點的衣服呢?”
“我……”老婦人的臉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同時身子還猛地一緊,但是很快又放鬆了,如果不是一直看着她的許依依,恐怕也不會察覺到。許依依只是冷冷地看着這個老婦人,等着她的答案。
而老婦人在我了一會兒之後,便說道:“我老伴一直都很捨不得,我爲了討他的歡心,所以一般也不怎麼買新衣,反正這些衣服現在還穿的,沒必要丟了不是?”
聽到老婦人這麼說,星辰微微頷首,“你說的倒也沒錯,只是你兒子到底是怎麼斷了手,你給我說說看。”
“這個……”老婦人有了一瞬間的停頓,才接着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的手磕到了石頭上,然後斷了。”
“後來有請大夫治嗎?”星辰繼續問。“有。”老婦人說着,臉上露出了幾分愁苦,“可是大夫說治不好,所以我們便只能去城裡請。”
“去城裡請到了嗎?”“沒有。”“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呢?”
“我兒媳婦的孩子沒了。”老婦人這麼說着,語氣仍舊十分平坦。而星辰則突然變了一個問題,“那當時給你們兒子看病的第一個大夫,他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
乍然聽到星辰這麼一問,老婦人有些轉不過彎來,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這……事情過去有這麼久了,我記不太清了。”
“哦?是嗎?可是我怎麼記得你兒子摔斷手纔不過三個月的時候,怎麼會就記不清了呢?”星辰挑眉問着老婦人,老婦人的額頭上開始冒汗,“可能……可能是因爲我年紀大了吧!”
“那你記不記得你兒媳婦是什麼時候失了孩子的呢?”星辰又問道,“應該是在我兒子手斷了之後不久吧!我記得她當時半昏迷地回了家,臉色十分不好看。”
老婦人這麼說着,星辰卻笑了起來,“看來你們婆媳關係真的很好啊!”
聽到星辰這麼說,老婦人不由得嚇了一跳,下意識便問了出來,“啊?什麼?”
聽到她這麼問,星辰的臉色一整,“巧玲說你們之間的關係很好,難道不是嗎?難道她又騙了我?”
“這……這……”老婦人再次結巴了起來,最終她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笑着說道:“怎麼會呢?我們之間的關係確實很好啊!”
“真的是這樣嗎?”星辰朝老婦人確認着,老婦人則是狠狠地點了點頭。而在旁邊看熱鬧的羣衆此時也微微有些明白了過來。
一個人在人羣中突然大叫道:“老婆子,原來你對你媳婦比對你兒子還好啊?你記得你媳婦什麼時候沒了孩子,可是卻不記得給你兒子看病的是哪位大夫,你知不知道你媳婦沒了孩子就在你兒子斷了手的第二天?”
那人如此說着,老婦人的身子突然僵硬了起來,她直覺想要辯駁,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辯駁起,而那人還繼續說道:“老婆子,你說你到底是不是死者的親孃,我怎麼看怎麼就覺得你應該是他的後孃呢?”
“你……你胡說。”老婦人突然大吼了起來,而那人卻仍舊笑着看着她,彷彿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似的,臉上全是鄙夷。而周圍的人見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人來,也是議論紛紛,星辰則十分感興趣地看着那個人,突然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走到堂中,朝着星辰跪了下來,悲慼地說道:“小人正是當日爲死者診病大夫的兒子,小人叫小三兒。”
“什麼?你是那個大夫的兒子?”聽到小三兒這麼介紹,那老婦人終於變了臉色,而小三兒則是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朝着星辰說道:“求官老爺明鑑,那天家父在幫死者看病時,我也在旁邊,當時死者的手確實還有得救,只是用藥極其昂貴,家父不是不想幫,只是那藥材就是他老人家也負擔不起啊!
所以家父纔會讓那位夫人想辦法籌集一筆錢,可是卻沒有想到這個老婆子還有那個老頭子一口就拒絕了,並且第二天就遣了他們這個兒媳婦去了城裡,那個兒媳婦回來之後就失了孩子。
家父爲其診治時,證實了那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是被奸人所踢纔沒了的,當時就氣不過想要將事情報告給官府,可是卻沒有想到,就在那天回去的時候,家父和我卻遭到了一夥人的截殺,最終家父爲了保護我,死了,而我逃回去之後,也不敢回家,直接流浪去了外地,直到前幾天,我聽到這家人的兒子死了,纔回來看個究竟。”
小三兒這麼說着,現場又是一陣打亂,星辰的臉色已經漆黑一片了,他沒有想到一樁命案還沒有解完,竟然還遷出了一樁陳年命案,而且還都和這個老婦人有關。
他冷冷地拍了一下驚堂木,然後看着老婦人,臉色陰沉地說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我……我……”老婦人一下子慌了手腳,但她還是勉強鎮定了下來,憤怒地指着小三兒,大叫道:“是他,一定是他在撒謊,他聯合那個賤人要害我!”老婦人這麼喊着,星辰卻叫人將她帶了下去,再次換上了老頭子。
“現在,你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麼殺了那個大夫的。”星辰這麼說着,老頭子渾身一哆嗦,不由得擡起了頭,顫顫巍巍地看着星辰,啞着嗓子說道:“官……官老爺,你在說什麼?”
星辰卻是憤怒地一拍驚堂木,並讓人將老頭子壓得跪在了地上,才說道:“我在說什麼?你還在明知故問,你老伴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招了,難道你還想瞞着不成?來人啊,給我上刑具。”星辰這麼說着,老頭子早就嚇得魂不附體。
等到他看到那些刑具時,更是嚇得尿了褲子,他緊緊地抓住了自己手上的那更柺杖,死命地揮開那些要抓住他的人大聲說道:“好,我……我說。我說。”老頭子喊了幾句我說之後,星辰命人先放開他,他一下子就攤軟在了地上。
“事情是這樣的。”老頭子開始說起當年的真實情況來,原來那一天,死者的手確實還有的救,只是診費卻貴的驚人,老婆子不願意出那筆錢,便回絕了兒媳婦,同時又怕兒媳婦老是糾纏,所以就想了個名頭把兒媳婦支出去,去了城裡。
可是對於大夫死亡的事情,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老頭子顫顫巍巍地說着,老婆子是在那一天僱了一些人,可是那些人卻只是陪兒媳婦去城裡的車伕,還有一個老婆子,是爲了在兒媳婦回來的時候給她造成一些麻煩的,爲只爲了,兒媳婦生病了,就沒有力氣來糾纏他們了。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兒媳婦竟然因爲此時失了孩子……
老頭子這麼說着,臉上掛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