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凱山忙得出了一身汗,總算是把屋裡收拾得有點兒能見人的模樣了,這才抹了把腦門上的汗珠說:“娘,你再躺會兒,等三妹兒醒了就過來看你。”
錢老太太敏感地擡頭問:“咋,你三妹兒昨個兒半夜回來的?”
“額……”錢凱山愣了一下,到底還是點點頭說,“就是到的時候晚了點兒,怕擾了你睡覺,就讓她住西廂了。”
錢老太太沒有再說什麼,耷拉下眼皮眯着。
這時候外頭已經大亮了,大孫子柱子已經起身兒了,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柱子今年週歲十四,每天晚上吃得比誰都多,早晨天還不亮就又餓得不行,每日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竈間找吃的。
孫氏知道這個之後,每天的晚飯都多做一些,剩點兒吃食放在碗櫃裡,這樣孩子早晨起來就能墊墊肚子。
可柱子今天把碗櫃翻了個遍,居然只找到一盤子鹹菜和一碗大醬,忍不住嚷道:“奶,昨晚不是剩了粥和餑餑,咋都沒了?”
孫氏這會兒已經起身兒,但是在屋裡梳頭還沒出來,聽到柱子的話,邊挽頭髮邊出來瞧,一眼就看到竈臺上兩個還沒洗的碗盤,可不就是自己昨晚裝吃食的,臉色馬上難看起來。
她手裡麻利地把頭髮挽好,插了根鎏銀的銅簪子,挽着袖子出來,打開鍋蓋舀出昨晚用餘火溫着的水,邊刷碗便罵道:“餓死鬼投胎了,大半夜的吃恁多東西也不怕撐死,吃了也就吃了,連碗筷都不知道刷出來,這是誰家的奶奶做派,跑我家來擺款兒來了麼?
柱子沒弄明白是咋回事,委屈地說:“奶,我昨晚沒爬起來吃東西。”
“好孩子,奶不是說你呢!”孫氏安慰孫子道,“奶這就給你做吃的。”
許老太太在孫氏罵罵咧咧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也想起昨晚剛吃完就被大哥拉進屋了,還以爲大哥會去把碗筷刷了就也沒在意,這會兒被大嫂這麼一罵,雖然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卻也覺得的確是自己沒做好。
“大嫂,昨晚跟我哥一說話,就把刷碗的事兒給忘了,真是對不住,還是我來吧。”許老太太到竈間準備接過孫氏手裡的活計。
“我都刷完了纔來裝什麼樣子。”孫氏擡手一擋,把洗完的碗筷放在旁邊,端起木盆走到門口,朝着院子裡嘩地一潑,把門口刨蟲子吃的兩隻雞嚇得幾乎撲棱棱飛起來。
“那我幫你做飯吧。”許老太太挽起袖子準備幫忙架火,卻又被孫氏一下子擠開。
“姑奶奶回門就是戚兒,怎麼能讓你動手呢,那傳出去我還咋做人。”孫氏一把將許老太太推出去,“姑奶奶還是去看老太太吧,當心讓竈間的油煙嗆到您。”
許老太太無奈地被推了出去,嘆了口氣,轉身去東廂房看老孃。
進門就聞着一股子陰沉發黴的味道,喊了聲娘,隨即奇怪地問:“這屋裡是股子什麼味兒?聞着比西廂房還潮得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