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歲月靜好

臺子就在大帳的中央,旁邊全是紅色的紗帳,灩灩的垂了下來,烘托出一片熱鬧非凡的氣氛來。穿着大婚的吉服,笑意正從他們得眼角眉梢流露出來,怎麼樣也止不住。

臺子的兩旁站着喬景鉉與柳明卿兩對,四個人臉上也是笑意盈盈。

“曼青竟然成韃靼王妃了!”明媚看了看曼青,今日的她實在是明豔,金珠從頭上的花冠裡垂了下來,貼着她白玉一般的臉,很是富貴。

“這事兒可真新鮮,兒子兒媳狀告二孃,老子卻護着這個側妃。”公堂裡的人議論紛紛,站在那裡指指點點,瞧着公堂上幾個人,臉上全露出了稀奇神色。

這大戶人家裡頭腌臢事情多,可像這般捅了出來,對簿公堂的,卻是少之又少,劉府尹坐在那裡,額頭上汗珠子滴滴的落了下來,拿着驚堂木的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看了看那張空空的椅子,心中直打顫,今日是將英親王得罪狠了,自己這頂烏紗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若是英親王記恨在心,隨便尋個碴子,自己就回家種紅薯去好了。

“流放十五年?”喬景鉉看了看垂頭喪氣跪在那裡的王側妃,嘴角撇了撇,雖然她的詭計都沒能成功,可這十五年也太輕了些,再還有他那大哥喬景焰,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這讓他有些憤憤不平。

王側妃把事情都自己包攬了下來,將喬景焰摘開,作爲一個母親,她盡了自己的力氣,可對於喬景鉉與明媚來,這卻是很不公平的。

“喬世子,流放十五年也算是重罪了。”劉府尹打起神思,朝喬景鉉討好的笑:“畢竟是殺人未遂。”他不能將英親王徹底得罪了,十五年是極限了,超過十五年不能減免年限,恐怕英親王就會當即翻臉。

瞅了劉府尹一眼,喬景鉉拉了明媚就走:“劉府尹,既然你有律例可循,十五年便十五年,你先將她收監,儘快流放。”

上了停在外邊的馬車,明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官官相護。”

這王側妃據與英親王年輕時是一對愛侶,只是先頭英王爺與高太師要聯手,這纔將英王妃定下來做王妃,那王側妃在家中哭哭啼啼,一定要嫁給英親王,她父親進宮去求了太后娘娘賜婚,才得做了側妃。

從某個角度來,王側妃也是一個悲劇人物,可英王妃,又如何不無辜?她甚至沒有自己的愛情,就憑着父母之言嫁了英親王,夫君不疼愛,婆婆也不喜歡,唯一有的,不過是後院的理事大權,還有就是她視若珍寶的喬景鉉。

忽然間明媚對英王妃原來那般對自己有一些瞭解與同情,喬景鉉就是她的命,爲了喬景鉉,她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就如王側妃爲了喬景焰,竟然想到了買兇殺人的招數。這或許就是孽緣,若是英親王意志堅定,娶了英王妃便不再娶側妃,在沒有王側妃的干擾下,興許他與英王妃慢慢熟悉瞭解,也能互相喜歡上對方。又若是英親王意志堅定,就如喬景鉉一般,無論父母怎麼,他就是要娶王側妃,那也不會有今日的悲劇了。

“媚兒,你在想什麼?”喬景鉉見明媚坐在那裡,眼睛盯着簾幕,一動不動,有幾分驚奇,他眼中的明媚,很少有這般沉默的時候。

“我在想,有你在身邊真好。”明媚將頭靠在了喬景鉉的肩膀上,只覺得一片溫馨,她與喬景鉉的婚姻,是兩人共同爭取來的,她要好好的保護着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回到英親王府,英王妃得知了審案結果,很不滿意,兩條眉毛豎了起來,臉色沉沉,就如鍋底灰一般:“怎麼只流放十五年,那劉府尹是吃白飯的不成?”

“母親,十五年就十五年罷,畢竟我和媚兒根本就沒有受傷。”喬景鉉故作輕鬆,走上前去捏了捏英王妃的胳膊:“你可別氣壞了身子。”

“還有那賤人生的兒子,竟然毫髮無損!”英王妃一想到喬景焰,就有幾分頭痛:“今日你祖母還讓我給他聘媳婦呢,我就一個兒子,她的兒子管我什麼事情,她自己去找媒人談婚論嫁便是!”

“母親,側妃已經被關起來了,哪裡還能替她兒子去找媳婦,還不得委屈母親了?”明媚走到喬景鉉身邊,望着英王妃逐漸變得緩和的臉色微微一笑:“都笑得最後纔是最好,母親你看看,她的兒子比不上你兒子優秀,兒媳婦嘛……”

英王妃的眉毛一挑,臉色漸漸的浮現出笑容來:“可不是?哪家勳貴願意將自己嫡出的小姐嫁了喬景焰?還不是庶子配庶女,天生一對!”

幾個人正在着話,忽然就見門簾兒一晃,一個管事媽媽引了個嫂子進來:“王妃,柳國公府派人過來了。”

明媚聽了心裡頭一驚,是不是杜若蘭要生孩子了?回來那日她就回柳國公府去看望杜若蘭,發現她的胎兒已經入盆,左右就是這幾日要生了,現在瞧着崔西走進來,心中便琢磨着是不是這件事情。

“世子妃,煩請你過去瞧瞧,夫人今日早晨起,肚子便痛得厲害,請來得穩婆是要生了,可熬了兩個多時辰,還不見下來。”崔西擡起衣袖抹了一把汗:“夫人痛得厲害,讓我們來請世子妃過去瞧瞧。”

明媚心中一陣發慌,與杜若蘭相處了這麼久,雖然她名義上是自己的母親,可明媚瞧着她,完全是自己的妹妹一般,柔弱無依,還得自己去照顧她呢。“玉簫,快去將我的藥箱接過來,我這就去柳國公府。”

英王妃聽着杜若蘭要生了,一臉笑意盈盈:“鉉兒媳婦,我陪你回去。”都女人生孩子是一腳邁進鬼門關,她生喬景鉉那次也是九死一生,一想着杜若蘭那瘦津津的身子,還不曉得能不能熬得過去呢。明媚雖然醫術好,可畢竟年紀小,生孩子的時候沒個年紀大的坐鎮,又怎麼能行!

喬景鉉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沒想到母親竟然能放下心結,真心實意的關心起明媚來,他笑着挽住英王妃的手:“母親,你真是太好了。”

明媚也是心中一暖,英王妃表面看着嚴厲不過,內心卻還是有些溫情。就衝她提出要跟自己回柳國公府去,這份心意也是極其珍貴的。她朝英王妃感激的一笑:“媚兒多謝母親體貼。”

喬景鉉扶起英王妃:“兒子今日無事,不如陪了母親媚兒一道回去。”

三個人帶了丫鬟婆子,一大堆人熙熙攘攘的往柳國公府去了,幸得兩府住得不遠,坐了馬車不過片刻就到,門房見着英王妃帶着喬世子世子妃過來,歡喜得不行,趕緊將中門大開,讓明媚她們進去。

急急忙忙走到香蘭院,此時那裡卻是一片忙碌,院子裡婆子丫鬟們流水般出出進進,明媚讓喬景鉉陪着英王妃坐到香蘭院的廳房,自己洗淨了手,走到屋子裡邊去。

杜若蘭臉色發白,躺在那裡直喘氣,兩個穩婆愁眉苦臉的站在一旁,見着明媚進來,趕緊迎了上來:“世子妃可來了,都世子妃醫術精妙,趕緊來瞧瞧夫人的情況。”

明媚走過去瞧了瞧,杜若蘭宮門已開十指,正是好生的時候,只是羊水還未破,提前就這麼疼,折騰到後邊恐怕是沒了精神來生孩子。明媚從藥箱裡拿出了一包催產的粉末,讓玉簫拿去衝了水給杜若蘭喝了,然後又拿了一片老山參讓杜若蘭含在嘴裡:“母親,你含着,現在別用勁,等着到時候我叫你用力你再使勁。”

杜若蘭點了點頭:“明媚,我都聽你的。”

柳明荃就是明媚給接生的,杜若蘭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她靜靜的躺在那裡,就等着那陣痛一點點的逼近。

“好痛,好痛……”暖流就如潮水般從她下邊奔涌而出,就聽明媚在喊:“母親,用力,馬上就要生了。”

杜若蘭感覺到有一隻手壓在自己的肚子上,她咬了咬牙,使勁的鼓着氣兒將肚子裡邊的東西往外推。有東西慢慢的在離開她的身體,她感覺到有什麼卡在下邊,然後就覺得那東西一點點的滑了出去。

英王妃坐在香蘭院的廳房裡,眼睛望着內室的門,臉上是一片緊張之色:“柳夫人可要挺住纔是,這般年紀來生孩子,實在是有些危險。”

寶珠在一旁輕聲道:“王妃,沒事兒的,有咱們世子妃在呢,還怕什麼?”世子妃可是出了名的醫術如神,柳夫人肯定會是平平安安的。

英王妃回頭看了她一眼道:“她再怎麼着也還只那麼大年紀,也不是什麼都擅長,又怎麼知道料理這些事情,雖有穩婆協助着,我這心裡還是慌慌的。”

正在話之際,就聽見內室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之聲,英王妃驚喜的站了起來:“生了,生了!”

寶珠一把扶住了她:“王妃,您着急什麼呢,世子妃不是過柳夫人懷的是雙胎嗎?還應該有一個呢。”

英王妃眉開眼笑的點着頭道:“我一高興,倒是忘了這個茬兒!”

就聽裡邊又一聲啼哭,聲音比原來更加響亮,聽得英王妃更是歡喜:“準是兩小子,這聲音響亮的!”

不久,內室的門簾子被掀起,兩個穩婆喜孜孜的抱着兩個襁褓出來,沒見着柳元久,先抱了送到英王妃面前:“瞧瞧,瞧瞧,兩個小公子呢!”她們疑惑的打量着英王妃,心中琢磨不透這位珠光寶氣的夫人究竟會是誰,剛剛她們進去前還沒見着,出來以後就坐在花廳裡邊了,還一臉關切的模樣。

英王妃低頭看着兩個嬰兒,眼睛半睜半閉,臉盤子長得一模一樣,喜得合不攏嘴,連忙叫道:“寶珠,快去將柳國公喊進來!”

一雙孩子玉雪可愛,英王妃心中也是歡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珠子都錯不開。擡起頭來看見明媚已經走了出來,正拿着帕子在擦手,心裡轉着念頭,若是明媚和她母親一般好生養,一次生兩個,三年就能生四個呢,越想越開心,望着明媚的眼色也柔和了幾分。

柳元久匆匆從外邊走了進來,只溜了那對雙胞胎兒子一眼,就擡頭問明媚:“你母親怎麼樣?她還好罷?她這麼大年紀了……”

明媚笑着彎了彎腰:“父親進去瞧瞧,母親精神不錯。”

柳元久聽了這句話,這才放下心來,急急忙忙往裡邊奔了進去。就見內室裡邊有個婆子正在整理東西,地上的臉盆裡滿滿的一盆血水還沒有倒掉,玉簫站在牀邊陪着杜若蘭,正細細的在和她話,杜若蘭眼睛還是睜開的,並沒有像上次那般,生了孩子就睡了。

“若蘭!”柳元久急急走到牀頭,看了看杜若蘭那張雪白的臉。

“老爺來了。”杜若蘭雖然人精神,可聲音還是聽得出來有些乏力:“這生產的地方不吉利,老爺還是等打掃乾淨以後再進來罷。”

“若蘭,我放心不下你。”柳元久一把握住杜若蘭的手道:“方纔我在外邊真是心急,你這個年紀生孩子,實在危險,我擔心……”

杜若蘭虛弱的朝柳元久一笑:“讓老爺惦記了,其實妾身並不覺得辛苦,只要能把我們的孩子生出來,吃再多苦我也願意。”

看着杜若蘭額頭上粘着的幾綹頭髮,上邊還冒着熱氣,柳元久用手輕輕把頭髮撥到額頭一邊:“老爺,方纔我站在外邊一直擔心你,以後我絕不讓你受這苦了……”

明媚抱着兩個襁褓走了進來,剛剛好在旁邊聽到了這句話,心中暗自思付,杜若蘭身子弱,不適合多生,若是柳元久真不想要生孩子了,那就給他開副絕子藥,吃了以後保管沒有後顧之憂。

她看着柳元久那一臉焦急,心裡也是感嘆,畢竟是多年夫妻,鶼鰈情深,於是將孩子輕輕放在杜若蘭身邊,帶着玉簫悄悄退了出去,留了個空間給他們。

走到屋子外邊,英王妃拉着明媚的手笑了個不停:“璇兒媳婦,你母親可真是有福氣,一生就生了一雙,而且都是小公子,實在是難得!”她瞅了瞅明媚,又看了看身邊的喬景鉉:“你們兩人可要努力纔是,儘早讓我抱上孫子!”

明媚假裝羞澀低頭,心中卻在暗暗的念着:“我纔不要這麼早生,少也得要等着明年再。”

英王妃見明媚這般羞答答的模樣,快活得眯了眼睛。

喬景鉉剛剛想開口話,花廳門口那金燦燦的陽光裡有了一道身影,金花媽媽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世子妃,外頭來了宮裡的姑姑。”

明媚擡起頭來,很是愕然,難道是徐炆玔知道了杜若蘭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馬上就着急要封賞了?他也未免太用心了罷?只是以前見着來封賞的都是內侍,今日卻來了個姑姑,或許不是這件事兒來的呢。

穿着一身灰色宮裝的劉姑姑出現在門口,臉上全是焦急顏色,奔過來急急忙忙向衆人行了一禮,這才直起身子來對明媚道:“福瑞郡主,總算是找到你了。”

“劉姑姑……莫非是文妃娘娘?”明媚吟哦了一聲,劉姑姑跑過來找她,恐怕是柳明欣的事兒了。柳明欣合着該只比杜若蘭晚上一個月,爲何現在就來了?難道是有小產的徵兆?

劉姑姑神色有些倉皇,點了點頭:“可不正是文妃娘娘?她要生了,可是又生不出來。”

“要生了?不還該有一個月?怎麼這般快!”明媚有幾分驚詫:“劉姑姑,你確定?”

“這哪裡能假得了?”劉姑姑話都有些不利索;“文妃娘娘今兒一早不慎摔了一跤,後來就直喊肚子痛,似乎要提前生產了,宮裡趕緊將那候着的穩婆接了進來,太醫院也遣了醫女過來,給文妃娘娘檢查了以後都是要生了,可文妃娘娘嘴裡直嚷着害怕,要老奴帶着綠茵出宮來請福瑞郡主幫她去接生。我們先去去了英親王府,聽福瑞郡主與英王妃來柳國公府了,這才趕着過來的。”

明媚見跟在傳旨姑姑身旁的綠茵,一臉焦急的望着她,似乎要哭出來般,奇怪的問:“怎麼會摔跤的?哪裡會如此不小心?”

綠茵抹着眼睛道:“太醫囑咐每日要多走走,不能老坐着,生產的時候纔不會費勁,今日娘娘想去金水湖那邊走走,我們扶着娘娘上了轎子,得剛剛出了宮門,那擡轎子的內侍便腳下一滑,估摸着是踩到了路上的青苔,不慎閃了腳,娘娘也從轎子裡滾了出來摔到了地上,然後……”

明媚見着她眼睛紅紅,嘆了一口氣:“可能是小皇子想提早出來了呢,不打緊,你們也別太驚慌,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少見的。”她轉頭吩咐了玉簫一句:“快些準備藥箱,好速速進宮去給文妃娘娘接生接生。”

“可是娘娘一直叫着肚子痛,底下也見紅了。”綠茵睜着眼睛望向明媚:“會不會有什麼事情?我瞧娘娘的臉白得更紙一樣。”

明媚心中奇怪,這四月底的天氣,雖然地上會有青苔,可映月宮那邊有打掃的宮人,不至於會讓擡轎子的內侍滑了腳,再了,這幾日天氣晴好,又哪裡來的青苔?這事情真是有些古怪,可這宮中之事自己也不比攙和,只是柳明欣生產不能不去看着,畢竟也是自己的堂姐,還關係着柳氏一脈的前途。

“我陪你進宮。”喬景鉉有些不放心,上前一步,宮裡的表哥對明媚可別有用心,自己得防備着他纔是。

“鉉兒,皇上又沒傳你進宮,去做什麼?這是去給文妃娘娘接生,男子根本不方便接近,你就別去湊熱鬧了。”英王妃的眉頭稍稍蹙起,眼睛裡全是不贊成,鉉兒老是粘着他媳婦到處走,這可怎麼行!

喬景鉉見着英王妃滿臉不虞,想了想她的話,也是有理,貼近明媚的耳朵道:“你別害怕,我去接你。”

明媚朝他笑了笑,跟着劉姑姑走了出去。

馬車輪子轉得飛快,明媚在綠茵的引領下跌跌撞撞跑進映月宮時,就見徐炆玔正在院子外邊不停的踱着步子,臉上是一副焦急神色。見了明媚連走帶跑的奔進了映月宮,徐炆玔眼中一亮,走上前來,聲音裡一片歡喜:“福瑞郡主,你可算來了。”

明媚停下腳步朝他行了一禮:“臣女給皇上請安。”

徐炆玔聽到這生疏的請安之聲,也是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一種痛苦的神情來:“福瑞郡主,請進去看看文妃,朕見她有些不好的樣子,怕她母子有難,還請福瑞郡主施以援手。”

明媚點了點頭道:“臣女定當盡心竭力。”

徐炆玔揹着手站在那裡,惆悵的看着明媚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陳雜,每次她都是這樣,出其不意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淡淡的上幾句話,又像一片雲彩,悄悄從他面前飄開,只給他留下一個纖細的背影。

他羨慕喬景鉉,爲什麼他就能娶到柳家十小姐這樣好的女子,而自己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只是,一切都怪自己,若是當初更堅決些,明媚或許就會嫁給他了。一步錯,步步錯,徐炆玔長嘆了一聲,低下頭去。

明媚走進主殿,就見喬太后端坐在那裡,眉頭緊鎖的望着內室,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見明媚進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來:“福瑞郡主可算來了!聽穩婆柳文妃有難產徵兆,不知福瑞郡主可有穩妥的法子?”

明媚聽着柳明欣竟然有難產徵兆,也是一驚。最先幾個月,她進宮幫柳明欣檢查的時候,覺得她胎位很正,保養得又適當,生產時不會有太大困難,爲何現在穩婆又難產?此時也顧不上和喬太后多什麼,只是行了一禮道:“臣女盡力而爲。”

帶着玉簫進到內室,便見綠葉六神無主的站在一旁,拉着柳明欣的手,一包兒眼淚流個不停。柳明欣慘白着一張臉兒躺在牀上,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子,把額前的頭髮都粘在了一塊兒,口裡不住的喊着“皇上,皇上!”牀邊有兩個穩婆正在幫她揉肚子,口裡還在喊着:“文妃娘娘,用力些。”

明媚稍微看了幾眼,心中大急,這兩個婆子揉肚子的手法,根本就不是難產時轉胎位的法子,分明是在拼命亂按胎兒,有些想把胎兒弄死在肚子裡的模樣,當時厲喝一聲:“綠葉、玉簫,把那兩個婆子給我拿下!”

那兩個穩婆唬了一跳,停下手來道:“這位小姐又是何人?我們二人正在救治柳文妃,你又爲何前來干涉?耽誤了小皇子,你可承擔得起?”

明媚上前一步,冷笑道:“指望着你們倆來接生,那恐怕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你們二人從何處學的順胎位手法,竟然可以毒辣至此!”

那兩個穩婆聽到明媚的話,知道是遇到行家裡手了,見她年紀輕輕,以爲只不過是來裝模作樣看看的,嚇唬兩句也就便可以讓她收聲走人,沒承想竟是個中高手,一時驚住,望着明媚,兩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在想着應對的託詞。

玉簫見那兩個穩婆這副模樣,也知必有蹊蹺,與綠葉一道上去想要抓住兩人,兩個產婆不住躲閃,綠葉索性朝外邊喊了一句,叫來兩個姑姑,將她們捉住,困了手腳丟在角落裡邊:“福瑞郡主,還請你替文妃娘娘接生罷,我與玉簫打下手便好。”

明媚走了過去,搭脈診斷了一番,一顆心沉了沉,柳明欣這脈象看來,有幾分不妙。她本該是順產,現在被那兩個穩婆一搗鼓,反而真正成了難產,這孩子揣在肚子裡頭,就是不能下來。

“玉簫,拿那催產的藥粉衝了給文妃娘娘服了。”明媚嘆了一口氣,讓玉簫趕緊將那粉末衝了過來。玉簫剛剛纔給杜若蘭用過,輕車熟路,趕緊將那藥粉衝了,讓柳明欣服下。

明媚望着柳明欣喝下了那藥,心中略微穩了穩心,可是也依舊沒有把握,柳明欣是早產,又被那兩個穩婆這麼一弄,肚子裡頭究竟會是怎樣兒,現在還未可得知。

“十妹妹,我是要死了不成?”催產藥喝了都好半天沒有見效,柳明欣疼得白了一張臉,已經快不出話來,她抓住明媚的手,氣息奄奄道:“十妹妹,不用管我的命,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明媚見她兩塊嘴脣皮子都搭不到一起了,上邊全是粗糙的皮子,中間還裂出血來,心裡也不由一酸,握了握柳明欣的手道:“你放心,我會盡力的。”她伸手往柳明欣下邊探了探,心中一驚,宮門已經開了十指。

產道已開,但柳明欣卻再沒有半分力氣能用得上來,明媚已經被逼到絕路,這孩子若是再不用點辦法,只怕是一屍兩命。她望了望柳明欣,緩緩道:“文妃娘娘,你現在沒力氣生孩子,過得不久,那孩子就會被悶死在肚子裡頭,現在只有一個法子,你自己聽着,是用還是不用。”

“只要能救我的孩子,十妹妹,你便只管用就是。”柳明欣無力的答了一聲,眼睛微微的閉了上去,剛纔被那兩個穩婆折騰了一番,她實在已經沒有半分力氣。

“玉簫,你幫我準備着,我要剖腹取子。”明媚瞧了一眼玉簫,心中遺憾,若是玉梨在身邊,這手術恐怕會要更順利一些,可現在也沒法子,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再不動手,柳明欣與她那孩子都會喪命。

綠葉在旁邊聽了,一陣驚駭,眼神悲憤的盯住明媚道:“福瑞郡主,我們家娘娘雖素來與你有些不對付,可也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爲何你卻要在此時這般對她?剖腹取子,這人還能活嗎?”

明媚也不做答,只在忙着消毒,把手術器具都放到火上高溫過了一遍,然後把那些器具浸泡在酒裡邊,一面忙着吩咐玉簫給柳明欣灌麻藥。

綠葉走到牀邊,伸手便要去奪玉簫手裡那碗盞,玉簫一着急,伸手去推她,可綠葉死死兒站在牀前護着柳明欣,怎麼也不肯讓人動她。明媚瞅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那個姑姑:“還不將她拉開?”

兩個姑姑走了過來,一把將綠葉拉到一邊,玉簫這才得了鬆動,一邊給柳明欣灌藥,一邊緩緩得勸解她:“你以爲我們家世子妃要害文妃娘娘不成?現在這樣子,文妃娘娘已經沒有力氣自己生了,到時候鬧個一屍兩命,還不是一樣丟了性命?我們家世子妃剖腹取子又不是會讓文妃娘娘死,雲州府有個婦人,也是我們家小姐剖腹生的兒子,到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沒見她有什麼不對付。你就在旁邊好好打下手就是了,別再哭哭啼啼的,你也了我們家世子妃與你們家娘娘素五冤仇,又何必害她?而且莫非你是 第 209 章

本來還洋溢着歡聲笑語的屋子,被明媚這句話瞬間打斷,喬太后與徐炆玔都停止了逗弄嬰兒,擡起頭來看着明媚,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話要。

“皇上,太后娘娘,臣女斗膽想請太后娘娘審問下那兩個穩婆。”明媚見那兩人似乎沒有想進內室看望柳明欣的意圖,只得把內室的陰謀端了出來:“臣女以前幫柳文妃診治過身子,她胎位正常,並無大礙,何至於今日會難產?臣女方纔進去時,見那兩個穩婆正在用那墮胎的手法在揉柳文妃的肚子,恐怕是被人收買了的,所以懇請太后娘娘爲柳文妃做主,查出幕後主使來!”

這時玉簫拽着一個穩婆從內室裡走了出來,把那婆子摜到地上,向徐炆玔和喬太后磕頭請安後,站了起來,從那婆子的袖袋裡邊拿出了一個小紙包:“皇上,太后娘娘,方纔奴婢檢查了兩個穩婆的衣裳,在此人袖袋裡發現了這包東西。”

明媚接了過來看了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臉上露出氣憤的神色,這後宮真是個藏污納垢之處!這幕後之人真是細心周到,唯恐穩婆做不到柳明欣,還有兩手準備。

一口濁氣在喉嚨裡半天散發不出來,牙齒咬得緊緊,明媚舉起那個紙包,倒在地對喬太后道:“太后娘娘,這是小葉蓮和丁公藤混合製成的藥物。小葉蓮主治血瘀經閉、難產、死胎或胎盤不下,丁公藤孕婦忌服。這婆子分明是想先用那惡毒的手法把小皇子弄死在柳文妃腹中,然後藉口難產,用小葉蓮主治胎盤順下,可小葉蓮用量得多了便會引發產後血崩,再加以丁公藤,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柳文妃了。”

喬太后聽了也是一驚,死個柳文妃倒沒什麼,後宮裡妃嬪美人多的是,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無大礙,只是自己的皇孫可是金貴之體,竟然有人想謀害他真真是反了不成?喬太后咬緊了牙齒,心中的怒火熊熊而上,自從當了太后,避居儲秀宮不再問後宮之事,也就不如以前那般上心,沒想到有小人在上躥下跳,只想將柳文妃與她肚子裡的孩子害死!

本來瞧着這後宮一片風平浪靜,柳文妃平平安安的過了九個月,也不見有什麼囉嗦事兒,還以爲那些心中陰暗已經將那嫉妒給熄了,可沒想到今日又是羣魔亂舞。擡轎子的內侍腳滑了,柳文妃從轎子裡摔倒要早產,急急忙忙請了穩婆與醫女過來,穩婆確實被指使了要謀害小皇子與柳文妃的,真真是好計策,環環相扣,讓人沒有覺察便一步步走進了那個圈套。

是誰想害柳文妃與小皇子,那可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情?喬太后冷笑了一聲,瞪着癱倒在地的穩婆道:“莫姑姑,把那兩個婆子押到哀家宮裡去好好拷問,究竟是誰指使着她來的!”

明媚見喬太后發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捉住了這幫兇,這幕後之人不久也會水落石出。只是……她心中有些黯然,徐炆玔坐在那裡聽着喬太后話,手裡抱着他的兒子在看個不歇,卻依舊沒有要進去看柳明欣的意思。

明媚想着剛剛進內室的時候,柳明欣嘴裡不住的喊着皇上,想她是極其希望徐玟琛去看她的,心中不免很是難過,她跪在地上低着頭小聲道:“皇上,太后娘娘,柳文妃此次生產大傷元氣,臣女已經開了一張養身的方子在這裡,請太醫院的太醫們來映月宮好好照料着柳文妃,過些日子臣女再來宮裡給柳文妃拆線。”

徐炆玔聽到明媚的話,這才恍然驚覺原來內室還有個辛苦生產的柳文妃,心下也過意不去,將小皇子送到喬太后手中,自己趕緊大踏步走了進去。走到牀邊,見柳明欣慘白着一張臉兒躺在那裡,毫無生氣般,心下也是惻然。走了過去握住柳明欣的手道:“文妃,你要快些好起來,小皇子還等着見母親呢。”

似乎有些感應,柳明欣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嘴脣也發出了低低的呻吟:“皇上……”

徐炆玔見那兩塊嘴脣皮兒已是乾裂成了幾塊,還不時在向外邊滲着血絲,不由得憐憫起來,壓住她的手道:“文妃,你且不用動,好好將養着身子,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

柳明欣扯了扯嘴脣,似乎想笑,可又笑不出來,看得旁邊垂手站着的綠葉的眼淚珠子紛紛濺落到了她的臉上。

“娘娘,皇上來看你了,你可要好好的保養身子纔是。”綠葉跪倒在地,抓住柳明欣的手,不住的哽咽着,雖然柳明欣愚笨,不聰明,可作爲一個主子來也算是心慈手軟的了。她八歲時便跟着柳明欣,跟了她十多年,兩人的關係甚是親密,瞧柳明欣這模樣,實在是難受,真恨不能自己替她分擔一些。

徐炆玔默默的站在旁邊,沒有話,只聽柳明欣斷斷續續的道:“皇上,孩子,我們的孩子……十妹妹照顧……”

這話雖然得斷斷續續,可大家都能聽懂,柳明欣希望明媚能留下來照看小皇子。徐炆玔心中一動,若是將明媚留下來,他又可以多見到她幾次了。

跪在牀邊的綠葉擡起頭來,眼中全是淚水:“皇上,小皇子不足月便生了,又被那兩個穩婆用這麼惡毒的手法揉弄了一陣,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福瑞郡主能留下來照顧一段時間,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徐炆玔握住柳明欣的手點了點頭:“朕這就去。”

明媚正站在喬太后身邊回答她提出的各種問題,就聽腳步聲傳來,徐炆玔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福瑞郡主,你暫且留在宮中。”

“什麼?”明媚驚詫的擡起頭來:“我已經替文妃娘娘接了生,也該回去了。”

“可是,”徐炆玔得有幾分遲疑,他不想勉強明媚,可又很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邊,哪怕只是能遠遠的看着她,他也覺得開心:“可是文妃現在身子虛弱,小皇子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事兒,福瑞郡主,你還是留下來罷。”

喬太后聽了也是一驚,聽明媚,那兩個穩婆拿着柳文妃的肚子揉來揉去,還不知道自己的金孫有沒有受影響呢。她抱着襁褓看了看,見那小嬰兒閉着眼睛,呼吸很順暢,總算安了幾分心,望着明媚笑了笑:“福瑞郡主,你且留在宮裡,好好照顧小皇子一段光景,等他狀況安定了,那你便可以回去了。”

明媚無奈,低頭應答了一句:“明媚遵旨。”

“皇上,太后娘娘。”主殿門口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明媚聽了心中一喜,喬景鉉過來了,看看他能不能將自己帶回去。轉頭瞧過去,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明媚朝他微微一笑。

喬景鉉在後宮門口就等不見明媚出來,心中有幾分焦急,索性走到映月宮這邊來,見着明媚對他微笑,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前邊看着喬太后抱着的襁褓,朝她一拱手:“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金孫。”

喬太后高興得眉眼都聚到了一塊,她輕輕拍打着那個襁褓,望了望喬景鉉,笑得很是慈祥:“景鉉,你這麼關心你媳婦兒?她可是大陳朝的功臣,替哀家將金孫給送出來了!只是小皇子身子虛弱,哀家留福瑞郡主到宮裡多住幾日,你可別有意見。”

徐炆玔喜歡明媚,她知道,只怕是喬景鉉也知道,否則爲何會這般急匆匆的趕過來?喬家勢力不可小覷,只能自己出面來明這情況,免得喬景鉉對徐炆玔生了嫌隙,到時候矛盾大了,衝冠一怒爲紅顏,那就麻煩了。

喬景鉉聽喬太后得客氣,也十分在理,自然沒有多話好,依依不捨得看了一眼明媚,朝喬太后道:“那我每日都會進宮來看我的媚兒。”

他把“我的”兩個字咬得極重,聽得徐炆玔好一陣鬱悶,表弟現在對自己真是不信任,竟然還要故意這般聲明一番。他是喜歡明媚,可他對明媚的喜歡早就埋在心底裡頭,他尊重她,只希望她能快樂幸福,卻沒有想到過要做違揹她心意的事情,喬景鉉又何必這般小氣!

喬太后自然也聽得出喬景鉉話裡話外的意思,知道喬景鉉是在向自己兒子宣示他對明媚的所有權,心中不免覺得好笑,都這麼大的人了,可話還帶着些孩子氣。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景鉉你什麼時候想進宮便可進宮。”

“那好,就這樣定了。”喬景鉉心中快活,牽起明媚的手道:“媚兒,你不送爲夫出宮?”

明媚抿嘴一笑,朝喬太后與徐炆玔微微彎了彎身子,跟着喬景鉉走了出去。徐炆玔站在那裡看着她的背影,無限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皇上,此情已待成追憶,不必多想。”喬太后看了看徐炆玔那悵惘的神色,聲音冷了幾分:“你現兒肩上的重擔可多着呢,哪裡還有工夫去想那麼多閒事?”

“母后,朕知道。”徐炆玔怏怏轉身,口裡雖然應承着,但心中卻還是惆悵滿滿,這憂鬱的情思來就來了,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若是能像喬太后的那樣,隨意控制得住,那自己也就不會像現在一般愁苦了。

明媚被留在了映月宮,不是照顧柳文妃,卻只是專門來照顧小皇子。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片,小皇子已經睡着了。望着躺在小牀上的那個小嬰兒,明媚心情極其苦悶,她不是嬰幼兒專家,萬一這小皇子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麼辦?若是小皇子伸伸腿兒嚥氣了,不定柳府還得跟着陪葬。

玉簫見着明媚愁眉不展,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幫着明媚照看小皇子。幸喜喬太后派下了劉姑姑和幾個宮人過來打下手,又指了太醫院擅長治療小兒疾病的聖手湯大夫過來,所以這映月宮裡倒也不是很手忙腳亂。

在宮中過了幾日,就聽宮人們耳口相傳的,柳文妃生產時那兩個穩婆自盡,沒有查出來究竟是誰指使她們來害小皇子的,明媚聽了心中一陣鬱悶。究竟是誰來害小皇子,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情嗎?那兩個穩婆究竟是自盡還是被殺的,大家心知肚明,定是有人包庇着這幕後主使人才會出手把那兩個穩婆給了結。

這後宮裡邊,能夠在喬太后眼皮子下邊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來,只有一個人。明媚咬着牙心裡有一陣寒意。那時候瞧着她一副慈祥模樣,可沒有想到,竟然也是這般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四月末的天氣,本該是一片晴空萬里無雲,可現在瞧着那天空卻是陰沉沉的一片,好像是誰沉着臉,見不到一絲絲的歡喜。明媚站在映月宮的前庭,看着那黑黝黝的樹影在不住的搖動,恍惚是一羣妖魔鬼怪在逼近一般,感覺甚是壓抑。

“福瑞郡主。”聽到耳後一個溫柔的聲音,轉頭一看,卻是徐炆玔站在那裡,一雙眼睛牢牢的盯着自己。

明媚有幾分尷尬,徐炆玔每次望她的目光,總是那般溫柔,讓她瞧了全身不自在。她沉了沉氣,正想屈身行禮,卻被徐炆玔一把扶住:“福瑞郡主不必多禮。”

他的手掌溫熱,炙着她胳膊上的肌膚,讓她全身忍不住一抖,幾乎要叫出聲來,一把將他的手掌甩開。“臣女謝過皇上隆恩。”明媚站直了身子,雙眼望着腳尖前方一點。現在徐炆玔的身份不同了,他不再是三皇子殿下,不再是太子殿下,他已經是握着生殺大權的皇上,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只能遵守着規矩。

“福瑞郡主在這裡想什麼?”徐炆玔心痛的望着她,在映月宮裡才幾日,她便瘦了,下巴都尖了幾分,難道她就如此不適應宮裡的生活?

聽到徐炆玔這般問她,明媚低了低頭,突然有了種想把心裡話全出來的感覺:“皇上,我若是得不中聽,你可不能怪我。”

徐炆玔見明媚語氣沉重蒼涼,心裡也放軟了幾分,點點頭道:“福瑞郡主且隨意,朕都會好好的聽着。”

“那兩個穩婆到底是怎麼死的,我相信皇上心裡有數。”明媚擡起頭來,一雙明眸盯着他:“是太皇太后叫人做的,對不對?”

徐炆玔驚訝的看着明媚,沒想到竟然會這般直截了當的將太皇太后給揪了出來。

“想害柳文妃肚子裡的孩子的人,不是薛貴妃就是魏淑妃。而據我觀察,魏淑妃爲人謹小慎微,只會做一些暗地裡的勾當,絕不會這般明目張膽的派兩個穩婆去害人,所以這兩個穩婆必然是薛貴妃派去的。”明媚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幽幽問道:“我那日把穩婆捉住,她們並沒有當場了斷自己,爲何在幾日以後才自盡?定是有人要包庇薛貴妃纔派人下了手。放眼後宮,輕而易舉便能做到這一點的,便只有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了。太后娘娘與萬陽公主關係不過爾爾,又痛恨對小皇子下手之人,肯定不會想要去替薛貴妃掩飾,而太皇太后是萬陽公主的親身母親,薛貴妃又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她自然要庇護着。”

聽着明媚絲絲入扣的分析着這件事情,徐炆玔不住的點頭:“福瑞郡主得絲毫不差,只是那卻不是太皇太后下的手,是她命令母后要將此事封口,母后這纔不得已而爲之。”

“可是,若我沒有來後宮又會如何?柳文妃死,小皇子亡!誰來爲她們伸冤?”明媚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那裡,半天衝不出來,眼角慢慢的流下了一行清淚。

原以爲自己和柳明欣不過是堂姐妹,不會有太深厚的感情,可爲什麼自己還會爲她流淚?拿出帕子來擦了擦眼角,明媚哽咽着:“這後宮,看着花團錦簇,裡邊卻是爛污一片,我討厭這裡,若是我再住得幾日,定會抑鬱成疾,皇上,請放臣女出宮罷!”

徐炆玔見她眼角旁邊亮晶晶的,似乎有淚光閃爍,心中一痛,想伸出手來幫她擦掉那些眼淚珠子,誰知轉瞬她已經拿出帕子來自己擦掉了,聽着她含混的鼻音着後宮的醜陋,他心裡也是傷心,可卻無計可施。

他自己便住在這渾濁不堪的後宮裡邊,何嘗不知道里頭的魑魅魍魎?在這宮裡頭住得久了,便嚮往着宮外的生活,只是他卻不如明媚這般自由,他已經被剪去了翅膀,只能在這隻大籠子裡呆到老,到死。

“福瑞郡主,這事會對柳文妃有個交代,你且放心。”徐炆玔苦笑了一聲:“你不必懷疑我,這事情總是有個結果的。”

“交代?用誰來做替罪羊?”明媚譏諷的一笑:“不會隨便捏造個宮人的名字出來,胡亂按個罪名,她因爲曾被柳文妃打罵過,所以懷恨在心,買通了穩婆讓她們下手罷?這種理由了出去,連黃口小兒都不會相信,你以爲能騙得過天下之人?”

徐炆玔臉上一片尷尬,這柳家福瑞郡主太機靈了,本來太皇太后正是如此提議,想找個宮人出來頂罪,但喬太后不同意,這藉口太牽強,太皇太后着惱了:“難道你還真想讓我的外孫女兒出來認罪不成?”罷拂袖而去。

徐炆玔坐在一旁看得母親那無奈的眼神,也是覺得頭大,太皇太后現在年紀大了,越發固執了,她從來便把薛玲瓏當成心肝寶貝,進宮來陪她的時候誰都不能惹她,而此時爲了她更是胡攪蠻纏起來。

找人頂罪?總要有個合適的藉口和理由罷?現在望着明媚那充滿譏諷的眼神,他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這就是後宮,他從小就長在這裡,看慣了裡邊的各種污糟的事情,所以非常之適應,完全沒有想到這種生活是多麼的扭曲,不正常。看着明媚那難受的臉,他真想馬上就下旨將薛貴妃廢去稱號關入掖庭,可是他卻不能這樣做!

“福瑞郡主,這事情總會有個交代,你就不必多想了,還勞煩你在映月宮裡呆幾日再回英親王府罷,文妃好像身子不大好,你是她的堂妹,難道就忍心看她這般苦苦掙扎?”徐炆玔貪戀的看着明媚的臉,心裡既有不捨,又有不忍。不捨得她離開,又不忍心看她在宮裡受苦,兩種感情在心裡不斷的鬥爭着,好半天都沒個結果。

“既是如此,請皇上記得自己過的話,臣女回屋子去了。”明媚盈盈行了一禮,不等徐炆玔吩咐,已經走開兩步,見徐炆玔還呆呆的站在那裡望着她,不由開口勸了一句:“皇上日理萬機,勞心勞力,還請放輕鬆些。”

聽到這句話,徐炆玔心裡突然輕快了起來,笑容滿臉的看着明媚的身子閃進了映月宮,這才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第 209 章 。

“皇祖母,莊敬皇后進宮冊子上記着的是柳府嫡女,似乎您也是知道的,她與魏淑妃進宮,還是皇祖母親允的,爲何現在卻她是庶女?”徐炆玔直視着太皇太后的眼睛,絲毫沒有退讓:“況且這嫡庶又有什麼關係?朕的家事自己處理,難道還有不識趣的人在一旁三道四不成?”

太皇太后話語一阻,沒想到自己親手送上太子寶座的孫子,現在竟然就不聽她的話了,不由得一陣惱怒,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皇上,反正這聖旨不能下,哀家可不能看着這天家威儀被朝野肆意詆譭。”

徐炆玔也毫不退縮的看着太皇太后道:“既是如此,朕這道聖旨不下也行,朕另外擬一聖旨,將薛貴妃廢爲庶人,關入掖庭,皇祖母覺得這道旨意可合適?”

太皇太后聽到徐炆玔如此針鋒相對,一時氣惱,站起來怒喝道:“皇上,你下聖旨總得有個理由罷?怎可無緣無故,肆意妄行!”

“皇祖母,薛貴妃指使魏淑妃送去給柳文妃的東西里邊很多有麝香,您肯定是不知道的罷?要不要到掖庭把魏淑妃提出來對質?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皇后的寶座上容不下她,掖庭纔是她最好的去處!”徐炆玔彈了彈衣袖,想着柳明欣死去時望着他的眼神,雖然他並不是真心喜歡她,但那一刻,他心裡卻有了一絲眷念。他的三個妃子裡,也就柳明欣算是個好的了,儘管她很笨很蠢,蠢得自己把那夜的承諾宣揚了出去,以至於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但她究竟還算是個善良之人,不會弄那些鬼魅伎倆。

喬太后見祖孫倆已經爭紅了眼睛,趕緊打圓場道:“不過是追封一個皇后罷了,沒什麼要緊的,他們柳家也不是權傾朝野,這國公府的牌子都還沒熱呢,母后也不要爲此着急,大不了明年大選,多挑些好人家的小姐來充實後宮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見面前這對母子已經是下了決心,知道自己多無益,長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追封便追封罷,只是以後皇上要多念念萬陽公主的面子,不要和薛貴妃置氣,多陪陪她。她現在還不懂事,只有她自己做了母親,生下了小皇子以後,她方纔會溫柔些。”

徐炆玔其實心中已經發誓不會再踏入漱玉宮但見太皇太后如此,他也就借勢下坡:“朕謹記祖母教誨。”

就這樣,追封柳明欣爲莊敬皇后的詔書發了出去,大陳又有了一次國喪。

大陳朝野上下,頓時一片譁然,可誰也不敢去多話,似乎新皇對於柳文妃格外寵愛,現在她死了,追封一個皇后也是新皇情只所在。人死了,也就沒有威脅了,世家大族們都悶着沒有出聲,反正以後是怎麼樣還不知道,最最重要的是,別讓活人佔着皇后的頭銜便好,以後自家女兒指不定還要進宮去呢。

小皇子被喬太后接到了儲秀宮,柳明欣的兩個貼身丫鬟晉級爲葉姑姑和茵姑姑,這便意味那個到了年紀便可以出宮自行婚配的宮規,對她們來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們已經是姑姑了,而且是專職照看小皇子的姑姑,她們的青春將只能在這危險重重的後宮裡蹉跎,永遠也見不到宮外的風景。

與綠葉綠茵道別以後,明媚帶這玉簫準備離開皇宮,一擡頭便見徐炆玔站在映月宮的門口看着她。

“臣女向皇上請安。”明媚行了個大禮。

“你心底裡是不願意呆在這深宮的。”徐炆玔呆呆的望着她,跪在地上的明媚,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可卻掩飾不住她的風姿嫣然,白色襯着她整個人顯得那麼的小巧纖弱,似乎眨眨眼,她便能被風吹跑。

“皇上自然知道臣女想的是什麼。”明媚低頭,謙恭的回答。

“你起來!”徐炆玔見着如此謙恭的明媚,心中一陣淒涼,他多希望明媚還是和那次送她出京那般,對他肆意的捶打,讓他放開手,她要去找柳元久和柳杜若蘭。那時候她是多麼膽大,根本不把他看在眼睛裡邊一般,而現在,她卻是這樣的謙卑,和後宮裡的宮人沒有兩樣!

“是。”明媚站了起來,頭卻仍然是低着的,沒有望徐炆玔。

“福瑞郡主。”徐炆玔咬牙切齒的:“你擡起頭來。”

明媚無奈的擡起頭,看着徐炆玔微微一笑:“皇上,臣女要回英親王府了。”

見着她臉上恬淡的笑容,徐炆玔知道她正在爲能夠出宮而歡欣鼓舞,也罷,喜歡她,便該看着她開心,而不是拘了她到身邊陪他一起受苦,自己在這個牢籠裡要關一輩子,何必把她的光陰也浪費在這個牢籠中。

“那隻八哥,又能不少話了?”徐炆玔忽然又想到了那隻八哥,它與自己,真是有姐夫呢相像。

明媚瞧着徐炆玔那悲哀的模樣,心中一頓,徐炆玔又提起那八哥來,明他的心結很深,將自己看做了那隻八哥鳥兒一般:“回皇上的話,那八哥現在的話又多了些”

“再多了些又有何用處?”徐炆玔悠悠的出了一口長期,自嘲的一笑:“我和它真是差不多,我處置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可又有何用?始終是一隻關在牢籠裡的鳥兒罷了,還沒得它那般自由。”

明媚見他口裡得悲苦,也不禁惻然。但人的命運早已註定,他註定是要在這深宮過一輩子的,自己惻然也了無益處,還得小心着不受牽連纔是。想到這裡,朝徐炆玔低聲:“皇上,臣女去了,您要保重。”

徐炆玔戀戀不捨的看着明媚的臉道:“福瑞郡主,你不要把柳文妃臨去前的話記在心裡,此生我不會做違揹你意願的事情。”

聽到這話,明媚心裡像被誰紮了一針般,刺得生疼,徐炆玔對她,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但旋即,眼前又浮現出喬景鉉那燦爛的笑臉來,讓她心中忽然朗朗的一片。明媚向徐炆玔燦爛一笑:“謝謝皇上如此關照臣女。”

她直起身子來,素衣飄飄,就如一抹白雲般,走得很輕很快,徐炆玔獨自一人站在樹下,看着那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裡的惆悵也一點點的浮了上來,喃喃念道:“直道相思了無益,何妨惆悵是輕狂。也許這便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明媚走出宮,便見宮牆那邊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見她走了出來,咧嘴一笑迎了上來:“媚兒!”

明媚眼中含淚的望着他:“喬景鉉!”

玉簫見着兩位主子見面,便上演了一出能把牙齒酸掉的戲兒,本該覺得好笑,可現兒只覺得自己眼睛酸,眼淚珠子也彈了出來。在宮裡十來天,真是步步驚心,生怕行差踏錯,這下總算是活着出來了。

“咱們快些回家去。”喬景鉉一把拉住明媚,嘴巴鼓得像一隻青蛙:“我只要一想着你在宮裡,心中就不安穩。”

明媚朝他點了點頭:“我也想見你。”

兩人並肩站在後宮門口,回頭望了望那道硃紅色的院牆,重重飛檐從院牆那處露了出來,有一股青煙正在朝天空飛奔而去,那是在給莊敬皇后上香燒錢紙。兩人想到那過世的柳文妃,心中都是黯然。

喬景鉉握緊了明媚的手幾分:“媚兒,咱們要好好的過一輩子。”

明媚點了點頭:“是,好好的,一輩子。”

忽然間天色放晴,這五月初的天空,明淨得如水洗過一般,碧藍碧藍,陽光從雲層後透了出來,金燦燦的照在兩人身上,如同給他們鍍了一層金邊。執手相望,眼中的眷戀冉冉而生,沐浴在這暖陽裡,前邊,全是一片希望。

他們十指交握,歲月就在他們指尖流逝,靜靜的,悄無聲息。

相視而笑,兩人的目光交會,裡邊有甜美,有期望,有對將來的嚮往。

喬景鉉伸出手來,輕輕將明媚的頭髮撥到耳後:“媚兒,這一輩子遇見了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希望咱們兩人就這般快快活活的在一起,不要再有什麼波折。”

明媚朝他微微一笑:“喬景鉉,我以前讀詩經的時候,裡邊有兩句話,原本不知它的含義,現在瞧着,心有慼慼焉。”

“哪兩句話?你念來聽聽。”喬景鉉有幾分好奇,脣邊有一絲笑容:“不再是打殺長鳴雞了罷?”

明媚扭了扭身子,一臉通紅,啐了喬景鉉一口:“呸,你就光記得那一句。”

“那又是什麼?”喬景鉉伸手攬她入懷:“不管哪一句,只要我的媚兒出來的,都是最最好聽的。”

“琴瑟在御,歲月靜好。”明媚的嘴裡輕輕吐出了這兩個字:“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這樣?”

喬景鉉點了點頭,眯眼看了看那燦燦的陽光,臉上浮出了微笑。

——唯願琴瑟在御,歲月靜好。

全文完

------題外話------

啊啊啊,今日就大結局了,想想就覺得好激動!(≧▽≦)/

這文寫了差不多半年,歌爺感謝每一位陪伴歌爺成長的菇涼`~~~

接下來歌爺要認真去複習迎考了,考試周過後就來更番外!

番外不定期更新,菇涼們想要看什麼番外,可以繼續留言,歌爺會盡量滿足要求的!

祝福每一位看文的菇涼——琴瑟在御,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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