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廉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李亞力在軍區醫院301號房間。”
“老太太咱們算兩清了?”沈清廉不放心,補充說。
“當然。”老太太笑容可菊,目送着沈清廉提着沈柔和楊碩離開。因爲楊碩身上的怪異氣味,沈清廉只能讓自己的警衛員把楊碩抗起來跟着走。
“老太太,咱們現在是去軍區醫院?”青牛問。
“不,等梅叔回來,他做事我放心。青牛去幫我做件事。”老太太接下來吩咐了青牛幾句,等青牛出去之後,才稍稍舒了一口氣長氣。
老太太在院子裡久久的沒有動彈一下,如同一棵古樹一樣,亙古未動。
下人們不敢去提醒老太太天色漸晚。在這個楊宅裡面除了梅叔沒人敢和老太太多說一句。
天色漸漸晚了,老太太還是一個人站在院子裡。
“老太太還在院子裡?”楊天明問。
“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回答說。
“夜深風寒,老人家的身子骨頂不住的。”楊天明自言自語。
恢復了身體之後的楊天明,幾乎把辦公地點搬到了楊宅,桌子上凌亂的擺着一些經濟學的著作,顯然有翻動的痕跡。
“是……”中年男人沒有插嘴只是站在一邊,等待着。
終於半個小時之後,楊天明還是從書桌後面起身了,推開房門往外走,中年男人快步跟上。
“媽……”楊天明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夜深了,回去吧。”
“我這一回去,還不知道你怎麼折騰宗保呢。”老太太很清楚自己兒子的個性,就算是楊宗保,這次的動作也太大了,楊天明不會視而不見,接下來的動作在老太太看來,會讓本來就生命垂危的楊宗保雪上加霜,所以無論如何得暫時壓下楊天明的火氣。
“媽,這事你別管了。”楊天明當然不願意妥協。楊宗保那小子,這次完全沒有估計到他的感受,說動手就動手,這要是傳出去,他楊天明就不要在社會上混了。
“我不管?宗保這次估計是很難過去了,你還要幹什麼?給他留幾天的活路不行?”老太太非常嚴厲的說。
“媽,你別問了。”楊天明有些不耐煩。
“我什麼別問了,那是我孫子。”老太太越說越激動:“還記得你的腎臟是誰給開的刀不?當時楊宗保是要給你配型的,楊碩可不敢。你現在爲了個楊碩,要折騰宗保那孩子?我可不答應。”
楊天明顯得有些無可奈,但是又不好對自己的媽有什麼意見,只能安撫說道:“這件事我會再看的。”
“再看什麼?你的親兒子只剩下一個月的命了。”老太太吼了出去。
“……”老太太這一句話觸動了楊天明:“宗保真的病得這麼重?”
“你以爲呢?”老太太不管不顧對楊天明吼道:“我不管,如果我孫子有什麼意外,我也不活了。你就把我們祖孫兩個找個破山頭埋了就好了。得,也不要埋了,直接找兩張席子捲了扔野外算了。讓別人看看,你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麼孝順媽,虐待死兒子的。”老太太后面的話近乎於無理取鬧了。
但是即便老太太是如此不可理喻,楊天明也是絲毫沒有辦法。楊天明有今天其實也是老太太一步步爭取來的。雖然過程之中的手段可能殘酷了一點,可是結果是成就了楊天明的幾天。所以楊天明對老太太從來就是百依百順,不會背地裡搞小動作。楊天明自己心裡清楚,老太太晚年吃素信佛,是爲了早年爲他沾上的血腥。
“媽,我不會對宗保怎麼樣的?”楊天明被逼無奈只能暫時答應,況且楊宗保的病沒有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杜撰的。
“記住你現在說的。如果讓我發現你說話不算話,我就死給你看。”老太太威脅完之後,梅叔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和楊天明打過招呼之後,就攙扶着老太太回屋裡去了。
“老爺,老太太是故意給你下套的。”一直跟在楊天明身後的中年男人提醒說:“老太太不會去死的。”
“我知道。這麼拙略表演,漏洞百出。但是因爲她是我媽,所以就變明知是假話我也要聽着。”楊天明說完之後,突然回過頭來對中年男人說:“不要再讓我聽到一句說老太太的壞話。”
中年男人驚出一身冷汗,心裡暗自後悔,差點忘記了。老太太是楊天明的禁區,碰都不能碰。也正是因爲楊天明對老太太的這種態度,成就了老太太今天在楊家說一不二的地位。就連沈柔再放肆也不敢在老太太頭上撒野。
……
“李亞力請來了?”老太太問梅叔。
“是。”梅叔欲言又止。
“說。”梅叔的異樣對於老太太這麼熟悉的人來說當然不能錯過。
“李亞力的右腎被打碎摘除了。”梅叔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老太太,然後才接着說:“是被人從體外打碎的。”
“結論呢?”老太太問。
“李亞力長期鍛鍊,腹肌已經非常結實了。一般的石頭拍上去,都不會有太重的傷害。可是他的腎臟卻被打碎了,而且手法我很熟悉是總管下的手。”梅叔終於把話說完。
“李亞力在哪裡?”老太太平靜的問道。
“老太太想讓他在哪裡?”梅叔問。
“去客廳。”老太太說完甩開梅叔自己會屋子去了。
梅叔則是向林子裡走去。
幾分鐘之後,李亞力被帶到了二層紅磚房的客廳裡。
“上茶。”
老太太位居上位,對着面前的李亞力笑容可掬:“李先生,不好意思。今天請你來是爲了問幾個問題,因爲這關係到我孫子宗保的性命。”
李亞力剛做完手術,傷口還沒癒合,現在強行被帶到楊宅,當然是非常的痛苦。可是在老太太面前,李亞力還是硬撐着。想起楊宗保在下東區帶病堅持的樣子,和自己作比較,李亞力方纔知道楊宗保的精神堅韌到什麼地步:“老太太請講。”
李亞力既然被從軍區醫院請來,就知道了自己肯定是要配合的。如果不是上面的人授意,他就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只能配合。
“你是被誰打傷的?”老太太沒想到李亞力這麼上道,什麼招都沒用上呢,就表現出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
“一個老人家,有功夫在身上。一掌碎掉我的一個腎臟。”李亞力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也是很蛋疼的緊,空虛的那邊一陣陣的絞痛。
“什麼樣子?”
“很乾瘦,有些駝背。”
“他爲什麼要找你麻煩?”
“說是爲了給楊宗保報仇。”
“梅叔,我需要馬上見到總管。”老太太立刻吩咐。
“是。”梅叔去了。
李亞力才暫時放鬆了下來。剛纔老太太問話讓李亞力有一種胸口緊緊的感覺。現在問話暫時告一段落了,這才稍稍消除了一些緊張。
李亞力幾番生死,什麼架勢沒見過。只是對着楊宗保有一股愧疚之意,所以才希望把自己所知的全部都說出來。和楊宗保在米國下東區相處的一年時間裡,李亞力再次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楊宗保是國醫。不是因爲他的技術,而是因爲他的醫德。不能說楊宗保是個好人,但是楊宗保確實是個好醫生。那樣的人這個社會已經很少了。沒想到後來竟然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導致楊宗保現在的身體情況非常的糟糕。這讓李亞力覺得很愧疚,所以不自覺的把這種愧疚帶到了和老太太的對話之中。
“李先生喝茶。”老太太擡手請:“這茶有利於傷口的癒合的。等下還請先生認個人。”老太太溫和的說。
“好的。”李亞力強忍着不舒服,把水杯送到了自己的口中。果然一口下肚,非常的解渴。
開車飛奔出楊宅的梅叔心裡很糟糕。不知道總管在這件事裡充當了一個什麼角色。
車子剛進入白佛寺的山腳,梅叔就看到了一個人。
汽車立刻急速剎車。梅叔趕緊的下車,拜身倒地:“老太爺。”
“嗯。帶我去吧。”
“是。”
梅叔不敢遲疑,急忙起身拉開車門。
老太爺坐了上去。
回去時的車子,梅叔不敢有一絲放肆,開得非常的平穩,深怕車身抖動。
就這樣戰戰兢兢的回到了楊宅。梅叔不敢伸張,也不敢通報,而是隻敢跟在後面。
老太爺踱着步子,上了二樓。
老太太剛端起的水杯,突然從手裡垂直落下,在地上濺開。
梅叔突然從老太爺的身後,衝到老太太的腳下,擡起老太太的雙腳,以免被燙傷。
“你怎麼回來了?”老太太語氣不穩。
“你讓我在這裡說?”老太爺環視了四周,目光落到李亞力的身上。
李亞力苦笑,自己那願意看啊,還不是行動不便。
梅叔不用多說,收拾乾淨地上的瓷器碎片之後,立刻提上李亞力,幾步就消失了。
這個時候,老太爺才說:“一命換一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老太太很快恢復過來,並不賣帳。
“雲兒,這麼多年了,該放下了。”老太爺嘆了口氣。
“是呀,這麼多年,你穿上了和尚袍爲什麼還沒放下呢?”老太太反脣相譏。
“雲兒……”老太爺無奈。
“你走吧,所有人都以爲你死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老太太下逐客令。
“宗保的命不要了?”老和尚問。
“……”老太太沒回話,從額頭青筋爆出的程度,顯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我只要你放過她。”
就是這樣,老太太的恨意不得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