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看到對方病人的家屬，穿着都非常的舊。臉上除了剛纔說話的小夥子其他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樸實的樣貌，甚至於楊宗保只要一靠近，就能聞見泥土味。
“這個不太好吧，你們放心，我們會做出一定的賠償的，並且會開除這個實習醫生。你們覺得如何？”陳院長還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看得楊宗保想吐。這不知道這比變色龍還厲害的變臉功夫是從哪裡學來的。
“我們不要賠償，就需要償命。”小夥子的眼睛紅了。
“我們能夠理解你們的傷心之處，但是也請體諒醫院的難處。畢竟是個和醫院沒什麼關係的實習醫生，所以……”陳院長在最大的範圍裡模糊概念。欺負醫院外面的人不知道實習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行，我們希望他從法律上麼得到應有的懲罰。”小夥子激動的堅持着。
“既然你們不同意私下裡解決，那麼就請醫療事故組進駐醫院吧。但是我首先要聲明的是，負責病人手術的醫生是我們這編制外的醫生，從法律上說，醫院沒有完全的責任。但是聘用這個醫生也是醫院的過失，所以不管你們是否覺得上告，醫院還是會給予你們一定的經濟上的賠償。”陳院長的一番話說得對方家屬一愣一愣的。其中小夥子站了起來，虎眼含淚的對陳院長說：“謝謝你們，我們也知道不是醫院的錯，是那個醫生沒有道德，非常感謝你們啊。”
楊宗保心裡冷笑：這小夥子好生糊塗。醫院這明顯就是騙人的，可惜對方好像是個沒有進入社會的大學生，加上其他的家屬也不像是擅長舞袖的人。所以被陳院長几句就哄過去了。現在看向楊宗保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矛盾的炮火全部轉向了楊宗保。
“不是我。”楊宗保自然也不是傻子，這口黑鍋如果自己背了，等於是放棄自己的醫生生涯。畢竟在還沒有拿到行醫執照之前就背上人命官司，這是要被記進個人的檔案的。即便是沒有什麼影響，但是自己沒有義務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所以如果醫院覺得自己會不作聲的任人揉捏那就錯了。
“不是你？”小夥子奇怪的看向陳院長。
“當然是他。”陳院長在楊宗保再次開口之前，把他推出了院長辦公室，拉到另外一間辦公室：“你瘋了？沒看到事情快解決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幹什麼？這事和我無關，不知道爲什麼要把我弄出去背黑鍋，你覺得我是白癡嗎？”楊宗保現在不因爲對方是自己領導而說話客氣。
“你們科的主任沒和你商量？”陳院長作出衣服很吃驚的表情：“我們商量好了，這次由你來承擔責任。當然會給予你一定的補償。”
“商量好？”楊宗保很敏銳的抓到了這個重點。
“對啊，我們連夜決定的，難道你們主任沒和你說？算了現在不是和你計較這個的時候，等下你出去，認錯態度要良好，如果對方不起訴你就逃過異界了。知道嗎？態度一定要好。”陳主任好像是一心爲了楊宗保着想一樣，語重心長，掏心掏肺的說，就只差捶胸頓足了。
“我沒錯，這事與我無關。”楊宗保臉上還是掛着冷漠的表情拒絕承認。
“你沒錯？”陳主任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腰板挺直了起來說：“很多人都能指證你，病歷上也寫得清清楚楚。你還想抵賴？剛纔我好言相勸，沒想到你冥頑不靈，非要大家撕破臉。”
“你這算是上演變臉絕技嗎？”楊宗保腦子裡轉得飛快。病歷上寫得清清楚楚？那意味着病歷已經被改動了，自己這是被醫院集體陷害？
“你說什麼？楊宗保我告訴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好言好語說了這麼多就是讓你好好的想清楚。如果這次你不做聲，醫院永遠有你的位置。”
陳院長一番話說得恩威並濟，一般人或許就被說服了，但是楊宗保絕對不會。別看平時什麼都不爭，但是脾氣死倔，就是不服輸。
陳院長看到楊宗保不作聲，以爲自己把他說服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先回去，有事或者什麼安排我再通知你。”
“……”楊宗保二話不說，轉身離開辦公室。不想和陳院長那種道貌岸然的人待在一起。
看着楊宗保的背影，陳院長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那裡有昨天李建進貢的30萬支票。這年頭真金白銀就是敲門磚。楊宗保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自己投胎沒看準爹媽。想到這裡陳院長甚至要笑出聲。最近缺錢，這錢就送上門來。如果每年多幾個這樣的案子，自己在外面可以多置辦幾處房產了。
陳院長或許會死想到還有事沒有辦完，收斂起得意的面孔，換上了衣服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走出了辦公室，準備繼續和病人家屬扯皮。
楊宗保回到了手術室，真好碰上到毛主任，貌似毛主任是特意在那裡等他的。
“回來了？”毛主任語氣平穩的問。
“嗯。”楊宗保也不願意多說直接問：“你同意他們的決定？”
“別亂想，我會保你的。”毛主任皺起了眉頭：“你去2號手術間，那裡有臺手術等着。遇到事情的時候就做其它事情把自己弄得累一點。免得胡思亂想。”
楊宗保聽到毛主任的表態，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鬆，愉快的跑進手術室。
站在門口的毛主任卻沒有楊宗保那樣輕鬆。雖然自己說的很帥氣，說會保自己的學生，但是對方畢竟是一羣人，自己人單力薄，這事還真不好辦。想了一下，果斷的換鞋子找老院長去了。
“老院長，這事你爲什麼不阻止？”毛主任站在老院長的辦工作前，望着背朝着自己的老院長，質問道。
“愛國，稍安勿躁。其實我也沒辦法。現在這樣做看來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李老院長沒有回過頭。依舊看着窗外在花園裡活動的病人。
“什麼最好？你也知道那孩子多有天賦，您忍心就這麼毀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李老院長突然轉頭盯着毛愛國問。
“該怎麼做怎麼做。認清事故責任人。”毛主任艱難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輕巧，但是站在我的位置上就不是這樣了。你得考慮全院人。”老院長嘆了口氣。
“一個李建不至於吧。”毛主任也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一個李建那就好辦了，問題是李澤，陳院長牽涉其中啊。陳院長你知道管着醫院的醫藥，這裡面的學問就大了。”
“屁股乾淨的話不會怕的。”毛主任當然知道老院長在說什麼。醫院藥品這可是個容易滋生腐化的區域。而掌管則個腐化區域的領導等於是直接躺在了金礦上面。
“你屁股乾淨嗎？”老院長突然問：“你不乾淨，甚至這醫院裡大大小小所有人都不乾淨。不要以爲別人不知道，陳院長那裡都有本帳。如果我這次不買他面子，那……”
“你就因爲這個屈服了？”毛主任心情煩躁的吼了出來。
“你別對我吼，你如果屁股是乾淨的，那現在也不會這麼被動。”
“我沒……”
“別你沒的，老子什麼不知道？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每家醫院都一樣，但是陳院長有你每個月的用藥量和品牌的記錄，如果你沒有任何的問題，我立刻幫你保楊宗保，雖然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李院長表示了自己的立場，但是這下子輪到毛主任沉默不語。
“我或許是偏愛了某家的藥品。”毛主任咬牙說。
“我知道。我還能在這位子上坐幾年？我能指望的不就是你？愛國啊，你要爲自己未來多想想。”
送走毛愛國，李院長才長舒一口氣。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說愛國不乾淨，這個醫院除了新來的有誰是乾淨的？對於某一些廠家的藥品和器具的偏愛，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這個行業的風氣就是如此。掌管藥品的負責人，誰要要賣一點面子。自己還有2年就退休了，絕對不能夠晚節不保。
2號手術間裡，楊宗保正在做一臺闌尾手術。對方可能是個剛來醫院的，總是抱怨楊宗保病人的麻醉效果不好，腹肌緊張，不好下刀子。
“你說腹肌不鬆？把你們主任叫來。”楊宗保現在脾氣不好，說話也不再溫溫吞吞。直接給胡東撥了個電話。
“喂？”
“胡主任，你們科裡的醫生和我發生了點事，他不會做闌尾，你過來收場吧。”
楊宗保說話極其不客氣。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對方醫生目瞪口呆的看着楊宗保說：“你只是個麻醉師。”
“不錯，我只是個麻醉師啊。”楊宗保大方的承認：“但是我能停你的手術。”
“你太過分了。”
“我很過分啊，但是你連病人的腹肌情況都判斷不了，我很懷疑你能不能順利完成手術。所以把你們主任叫來，以免發生意外。”
楊宗保很清楚自己這臺手術麻醉效果，應該是非常的成功的。而手術醫生一個勁的抱怨麻醉效果，可想而知對於闌尾炎的手術他還不是很瞭解清楚。可能是把開口處，開在了肌肉之上。才發生過剛纔那種事情，楊宗保心裡總是有着歉意，所以不希望事情再次重複上演，所以把胡東叫來護護航。
胡東5分鐘之內就換好衣服走了進來。
“怎麼啦？”
“他說我麻醉的不好，病人腹部不鬆。”楊宗保一句話帶過剛纔發生的事情。
“我看看。”
胡東一上臺，用手拍了拍病人的腹部，立刻回頭對手術醫生說：“麻醉的很好了，這樣的條件做手術沒有問題。你下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