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鬼笑了,這回有些滿足。日鬼也是死而復生之人,所以當楊宗保解說着他那一套死而復生之人感情缺失理論的時候,他深有感觸。因爲日鬼現在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太大的感情,雖然喜歡女人,但是歡愉過後,他甚至不記得對方的長成什麼樣子了。可是消失了某部分感情就會放大某部分感情,日鬼現在對楊宗保非常的忠誠,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趙亮突然覺得腦子裡有個弦繃斷了,神色一變,用很戲虐的口吻說道:“老闆,鬼哥,我在這樣下去會流血至死的。您們能不能先好心的給我止血,然後拉家常,我現在真的扛不住了。”趙亮試着站起來,但是頭暈感立刻阻止了他。
“活過來了?”
楊宗保和日鬼都察覺到了趙亮變了。
“嗯,感覺什麼都想通了。化驗結果給我看看吧。”趙亮雖然嘴上說的很輕鬆,但是臉上明顯的緊張不已。
日鬼笑了下,把報告扔到了趙亮的懷裡。
趙亮哆哆嗦嗦的打開了報告——臉色蒼白,嘴裡不住的唸叨:“怎麼會?怎麼會?不是處、女嗎?”
“我看看。”其實楊宗保早就猜到了結果,現在只是更加確定了一下:“和張村長有血緣關係,這事還是和你打死的張村長的兒子有關係。”
“怎麼會?會不會弄錯了?”趙亮心裡還有微弱的希望。
“弄錯?不會的。”楊宗保果斷的破滅趙亮的幻想:“有些女人認爲只要不和男人深入交流是不會懷、孕的,可是她們不知道只要觸碰到就有懷孕的可能性。這份報告至少說明了一點,你的相好周月紅至少沒那麼清白……”
“她騙我……”趙亮惡狠狠的說。
“她騙了你,起碼不清白。”日鬼再旁邊幸災樂禍。
“媽的,臭娘們……”趙亮說着就要掙扎着起來,可是爬了幾次都沒能夠站起來,不是因爲別的,地上一灘的血,趙亮老是滑倒。
“嘖嘖,你這血真不要錢啊……”日鬼不負責任的嘲笑:“十滴血中有着一滴精、血,影子亮你要是再流點,這輩子別想留後了。”
“哥,我的親哥,給我治治唄……”趙亮話還沒說完就暈倒了。
“老闆,得快點了……”日鬼過去摸了摸趙亮的脈搏:“失血過多了。”
“告訴我幹嘛?送醫院啊。”楊宗保好笑的說:“還不是你捅的?你捅的位置也好,什麼內臟都沒碰到,要不然早死了。”
“老闆高明。”日鬼笑嘻嘻的背起趙亮就急速的往外跑。
楊宗保跟在後面。
……
“什麼原因?”縣醫院急救室,一個戴着口罩的年輕男醫生在趙亮被送進搶救室後拿出了單子詢問日鬼。
日鬼吊兒郎當的回答:“被捅了。”
年輕男醫生也奇怪,問完了原因,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準備收工。
“這就完了?”日鬼突然覺得有些空虛,沒想到這個小醫生這麼有趣。
“完了!當然完了,不然你還要怎樣?”年輕醫生翻了個白眼。
“不報警?”日鬼挑了挑眉毛。
“報警?哼……”年輕醫生走進了搶救室。
日鬼想跟上去看。
“不許看。”年輕男醫生拉上了簾子。
“脾氣真倔。”日鬼摸摸了碰了一鼻子灰的脖子,悻悻的回到了楊宗保的身邊。
楊宗保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日鬼很討厭楊宗保這種表情,這種表情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可是日鬼知道不能去問,因爲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
董潔今天接診的一個病人情況真的是非常危險,全身血液幾乎都流盡了,好在送來的及時,才能搶救過來。這個患者也十分的幸運,腹部的傷沒有傷害到重要的臟器。
好不容易做完了手術,董潔走到安全通道抽口煙。
“董醫生……”
突然背後的一個叫聲,讓董潔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個老熟人:“怎麼認出我的?”
“本來沒有,可是你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楊宗保笑了笑:“沒想到一個醫生的陰暗面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非主流。”
“抽菸?”董潔遞給楊宗保一支菸。
“不用,我自己有。”楊宗保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點上。
“什麼味道,給我嚐嚐。”董潔也不在乎,就從楊宗保口裡奪了過去,抽上,吐了個大煙圈圈:“辣,真辣……”
“嗯,你是看到我纔不報警的?”楊宗保問。
“廢話,按照規定是要上報的。”董潔再次狠狠的吸了口煙,一口就讓一根菸給變成了灰燼。
“咳咳咳咳……”董潔一個呼吸不暢,猛烈的咳嗽起來。
“慢點。”楊宗保把剩下的半包煙給扔了過去。
“謝謝。不過我這醫生也幹不了多久了。”董潔覺得可以和眼前的這個萍水相逢的人說說實話。
“爲什麼?”楊宗保其實不怎麼關心,只是出於禮貌隨口問問。
“因爲我的怪異唄。沒有哪一個醫院喜歡我這種人的。我不喜歡束縛,或許我就不該當醫生……”董潔絮絮叨叨。
“……”
見楊宗保半天沒反應,董潔覺得失落了:“你倒是說說啊。”
“說什麼?”楊宗保一頭霧水。
“安慰一下我啊。”董潔一頭的黑線。
“好好幹。”楊宗保說完就要回去。
“你就走啊?”董潔似乎有些捨不得。那些個避、孕套建立起來的交情可是很深厚的。
“其實,你想怎麼做自己心裡清楚,只是你捨不得拋棄你現有的一切……”楊宗保直視董潔的內心許久。
董潔被楊宗保看得有些慌了:“你懂什麼,你知道我放棄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的放棄還不夠。想要自由,不做乞丐怎麼行?”楊宗保有些輕視董潔:“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董潔沒話可說,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楊宗保離開。把手伸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裡面有封辭職信,手緊張的握了幾次,終於緊緊的握住了。
日鬼正在滿醫院的找楊宗保:“哥,你去哪裡了?”
“怎麼了?”楊宗保問。
“趙亮那小子不見了。”日鬼顯然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認爲他去哪了?”楊宗保趕到趙亮的病牀前,果然沒人。
“那小子,剛剛被搶救過來。這麼急着就要走,肯定回江州村了。”日鬼有些心虛的看了看楊宗保:“是我不好,沒看住他。”
“沒事。日鬼你去看着,如果孩子死了或者周月紅死了其中一個趙亮也不用回來了。但是如果都死了或者都活着就把他帶回來。”楊宗保吩咐日鬼說。
“我知道了。”日鬼沒有絲毫的猶豫,只要是楊宗保的命令他就會絕對的服從。
楊宗保看着日鬼遠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在江州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對日鬼是否能帶回趙亮他是一點把握沒有。如果周月紅和孩子之間只死一個那麼證明着趙亮的恨意或者報復心不完全,因爲對於正常人來說周月紅和孩子都不該死,如果都死了那麼趙亮就已經徹底拋棄了人類的道德。可是如果留一個的話,那證明着趙亮就徹底的廢了,沒有留着必要了。楊宗保說的明白,如果趙亮沒通過考驗,那就不用帶回來了。不用帶回來的意思就是永久的消失。
楊宗保出了醫院以後,看天色已晚就走到早就瞄好的路邊大排檔點了兩個菜,慢慢的小酌。他並不着急日鬼不知道他在哪裡,日鬼總會有辦法找到的。
“什麼玩意?水?”突然楊宗保手裡的酒杯被搶走。
楊宗保擡頭一看——非主流董潔:“我一般不喝酒的。”
“不喝酒,喝水?怪人。”董潔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對着老闆娘高聲喊道:“老闆娘來瓶二鍋頭,順便炒點豬頭肉,沒菜下酒了。”
“好嘞。”老闆娘似乎認識董潔,對着他點了點頭。
“……”楊宗保忽略了董潔臉皮厚的程度,但是出來混的什麼人都可能碰上,所以楊宗保尚且能夠容忍。
“少喝點。”老闆娘把一瓶二鍋頭放倒桌子上之後說。
“放心吧,花姐。”董潔笑眯眯的在老闆娘的腰上捏了一把。
“沒個正經的。”老闆娘拍掉了董潔的鹹豬手,笑嘻嘻的走了。
“花姐就是嘮叨。”董潔夾了一口菜,口齒不清的說:“我剛辭職,這頓你請。”
“爲什麼?”楊宗保挑了一粒花生扔進嘴裡。
“因爲你的鼓勵我才辭職的。”董潔胡攪蠻纏的說。
“……”
因爲楊宗保並不接話,所以董潔只能自己找話說,好在他臉皮厚,也不在乎唱獨角戲:“你在等人吧,要不然也不會吃得這麼慢。對了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董潔是個話癆,這是楊宗保此刻唯一的想法。
“……”
繼續沉默着,楊宗保只當沒聽見。
因爲楊宗保並不沾酒,所以董潔就自己一邊喝着一邊吃。
突然,在街角的黑暗之處,楊宗保等待之人出現了。
“老闆。”日鬼面有疲倦。
“人帶回來了?”楊宗保問。
“嗯,回醫院了。”日鬼嘆了口氣。
“人死了?”
“嗯,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兩個都死了。”日鬼不想談其中的細節。周月紅與其說是被趙亮弄死的,不如是說見到突然出現的趙亮失足跌倒在地上,而趙亮沒有去救,眼睜睜的看着周月紅死去。
“剩下的交給你了,我要回部隊了。”楊宗保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原來他還是挺緊張的。沒想到趙亮以前幫楊宗保洗衣服建立起來的感情這麼牢固。
“部隊?你是軍人?”董潔終於顯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董醫生?”日鬼也發現了醫院那個有趣的醫生。
“嗯,你們是軍人?”董潔像是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