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順章瞳孔一縮,毫無徵兆,就是一劍刺去。
“不要!”林青黛知道顧順章工於心計,她知道剛纔他所說的話就是要打垮杜倫綦禎所有的信心。
當他的敵人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手裡的劍就沒有殺人的資本了。於是他乘機反擊!
“小心!”若曦的三把飛刀已經脫手而出!
“噗”一劍貫胸發出的一聲悶響。
接着三柄飛刀破空而來,這一刻時間變得異常緩慢。
那一劍貫穿林青黛的胸膛又帶着殷紅的血水從後心冒出。血水滴答,染紅了白色石板。
顧順章眼睛睜得渾圓,不可置信,他深愛的女人竟然爲另一個男人擋他的這必殺的一劍!
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他這一輩子唯一不敢下手的女人,此刻正在喋血,在他劍下喋血。
他瞬間崩潰!
他也感覺到了那三把飛刀向他襲來,他沒有躲避,也不想躲避。
他至愛的女人死在他的劍下,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嗎?
三把飛刀洞穿他的頭顱,脖子,還有胸膛。
“嘭”兩個苦命鴛鴦轟然倒下,他們依然睜大眼睛努力看清對方,再最後看一眼對方,也許相約來生再愛一回做真正的夫妻。
他們的手,慢慢握在一起,死死地握在一起,他們嘴巴一開一合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流出的只是刺眼的豔紅,陽光下那麼刺眼!
他們各自的血水流淌開來,流進石板街道的縫隙,慢慢地交匯在一起,糾纏來世的宿命。
圍觀的人羣指指點點,此刻卻沒有一句聽得真切。
杜倫綦禎看二人,此刻一切的怨恨煙消雲散,幾條鮮活的生命,就在這一天裡,消失不見。
若曦看着雙手緊握的兩人,心裡也生出無限感概。也許有一天她會和杜倫綦禎也這樣,她不敢想象。
他和她的命運在這大清也只是剛剛開始。
後來杜倫綦禎把這兩個苦命鴛鴦合葬在一起,有信邪的鄉民說那兩個墳堆上時常站着兩個喜鵲在哪裡嘰嘰喳喳,腦袋拱腦袋,把它們攆走,不久它們又會回來。
還有人說,那個墳頭上長出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不知道什麼名字的花,異常堅韌,用鐮刀也難以斷開。
韓鈺蓉得知妹妹死了以後沒有痛哭,只是她的小吃店從那以後一直歇業,再也沒有開張過。
杜倫綦禎曾經給她一千兩銀子,在那之後,再也沒發現他們姐弟。
後來杜倫綦禎打開那間房門時,銀票依然留在桌子上,只是上面佈滿了灰塵。
他們走了,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離開的還有若曦,杜倫綦禎去送她了。
他答應過要去送她,哪一天陽光明媚,她的排場也很大。百人隊鮮衣怒馬的翠華羽駕,還有一大堆穿明黃色衣服的帶刀侍衛,威風凜凜。
他一直貼身帶着她替自己求來的玉觀音,他也送了一件東西給他,是他自己給自己畫的素描。
他親自跑到廚房,找到炭黑,對着鏡子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
自從若曦走後,他也張羅着進京的事宜。
他決定走海路到京城,那樣速度比納蘭鬱凝他們的車架還要快一些。
杜倫家自從出現死人的事,老福晉也病了,所幸沒什麼大礙,如今所有的一切生意都交給杜倫綦禎打理。
只是現在的杜倫府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再也見不到香茗忙碌的身影,再也見不到,杏兒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有時候杜倫綦禎一下子閒下來,坐在庭中,恍惚間似乎還能看見那兩個嬌小的倩影,她們的一顰一笑,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
葡萄架下,百花叢中,似乎還能看到她們嬉戲打鬧的樣子。可是眼睛仔細一看,她們對着自己的淺笑慢慢變淡,慢慢消失。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呼喊的‘貝勒爺’‘姑爺’也慢慢消失,所有的一切只是幻覺。
他多希望她們還活着,現在他自己伺候自己,再也找不到像香茗那樣體貼的好丫頭,洗臉的時候也嚐嚐會看見水中出現的香茗,她還是像當初那樣嬌小可人,似乎隱約還能聽見他說,貝勒爺奴婢給您洗臉。
失去後才懂得什麼是珍惜。
過幾天他也會揚帆起航,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去京城開創屬於他的事業。
還有就是去京城等若曦,那個放不下也忘不掉的若曦。
蘭馨姐已經訂好了船隻,那是經常跑京城運貨物的船行。
她會和杜倫綦禎一起去京城,開創他們杜倫家改良旗袍的事業。
杜倫家現在已經有一批貨物運往京城的分號。當他們到達時,那些成品也會正式面世。
馬車吱吱呀呀行走在官道上,令人昏昏欲睡,此去出海口還有一些距離。
盛夏的酷暑的確難熬,特別是在這沒有空調的馬車裡,悶熱無比。
杜倫綦禎還好點脫去了一層外衣,而蘭馨姐香汗淋漓,卻無計可施。
杜倫綦禎揭開窗簾對馬伕說道:“福叔,你先停一下!”
馬車停了下來,杜倫綦禎道:“蘭馨姐,咱們下來走走吧,先歇一會,實在是太熱了。”
杜倫綦禎當先跳下馬車,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扶住蘭馨姐,最後二人都坐在一塊樹蔭下的青石上,扇扇風。
山風出來帶來一陣涼爽,遠處山巒聳翠,嵐煙嫋嫋。
古代的風景的確不錯,可惜他暗恨沒有數碼相機拍下來,不過現在看在眼裡也是心曠神怡。
福叔遞來了水,只是那水此刻也有些發燙。
福叔道:“貝勒爺稍等,這一片我熟悉,前面就有一條小溪,老奴重新去給貝勒爺取來。”
就在此時林中傳來稀稀拉拉的聲音,接着便是一羣衣衫襤褸的人,在林中緩緩行走。
有的揹着小孩,有的帶着老人。不過從他們的衣着打扮上看不是大清子民,而是新羅國人。
他們的語言,三人中只有福叔聽得懂。
固倫蘭馨道:“福叔,你去問問,這些新羅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是,老奴這就去問個清楚。”
他轉身朝其中一個揹着小孩的新羅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