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每一個偉大的主角,往往都有一個慘不忍睹的前期,因爲這是主角特質所決定的,試想一下,若是一個主角始一出場就是一個大場面,然後橫推萬古,碾壓一切宵小,那他孃的還有什麼意思……
但是呢,要是一開始是個仍任宰割的小菜雞,而且時不時有個龍套炮灰欺負一下他,然後主角就發飆,創造一比極限反殺或者一次華麗的單殺,這一下就賞心悅目了。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要是一開始很慘,慘的辣眼睛,但是主角隱忍發育,然後時機成熟之際,平定天下,然後橫推萬古,碾壓一切……
總之,唐安現在就像是那隻小菜雞,他在夾縫中求生存,他在地獄裡覓生機,雖然他已受了傷,但是他不屈不撓,隱忍不發,勢要那一刀的風采!
“死!”
火燒起來了,夜亮起來了!
浮屠如同離弦之箭,直逼挽弓那人心門,驚的那人挽弓之手一顫,只是拉着弦發出一聲驚歎。
“砰!”
刀終究是落了空,因爲這人手中還有弓!
這人急退,一張弓已經有些變了形,而這弦也是鬆了一些,他雖是沒死,只是耳中卻有梵唱重鳴,讓他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
“噗……”
終於,他噴出一口鮮血,手裡的弓也是落到了地上,這一刀,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唐安一擊不中,卻是不由嘆息一聲,浮屠若是不用來殺生,那地藏王菩薩也不用度那一十八層地獄中的萬千邪魂。
“嗡……”
轉瞬,浮屠又已是物歸原主,而其他六人則是不依不饒,準備再一次分割唐安的肉體,他們刀斧同行,他們劍索齊發,可是面對唐安,他們卻仍是束手無策。
“死!”
六聲怒喝,在燃着烈火的大夜裡就像是冤魂索命,他們狂暴殘忍,他們焦躁血腥,他們急不可耐的亮出自己的獠牙,想將唐安徹底撕成碎片!
“我心無敵!”
唐安大喝,不退反進,他手中的浮屠已經在哭泣,陣陣梵唱充滿悲憫,若不殺至乾坤,豈不是負了殺生之名!
“你必死無疑!”
爲首那人暴虐狂嘯,他心道,我能傷你,我便能殺你,爾爲魚肉,我纔是刀俎,我纔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刀俎!
“你不配再我面前亮刀!”
唐安這句話說的輕慢,就如同一個幽怨的魂魄一般讓人不寒而慄,但是最讓人不寒而慄的是他的刀,是他的浮屠。
浮屠幽幽,不知何時已是貼到了這個不可一世的殺手近前!
這人大驚,剛剛有個舉刀的動作,只覺得臉上一冷,再一細看,身旁的一個弟兄已經被唐安割去了腦袋,無頭屍體宛若噴泉,苦澀訴說自己的宿命!
“你經歷過絕望麼?”
唐安淡漠,一張臉如同節日裡的面具那麼詭異,卻又不帶一絲生氣。
“殺!”
只是一瞬的功夫,七兄弟已經是一死一傷,他們暴怒,但是心頭卻有着相同的無力,他們還是小瞧了唐安……
不過,唐安必須死!
唐安的狀態其實並不是太好,之前吃了那一拳,他的肺腑都是有有着難言的疼痛
,而他的後背更是不斷的在流着血,因爲他被擊倒的那一瞬間,柱子旁凸起的一根尖刺,已然穿破了他的後背!
“來啊!”
唐安揚刀嘲諷,手中的浮屠還在不斷的滴血。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凝固,無意間爲他豎起了一道屏障,這是方纔他爲了救人而澆下的水,如今卻是化成了冰,他臉色蒼白嘴脣烏青,已是冷到了極點,但是更冷的是他那顆跳動的心!
“殺!”
五人大怒,甚至都不給自己擦血的時間,他們臉上寫滿殘暴,就是想讓唐安束手就擒,可是唐安屹立不倒,還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死吧!”
爲首那人長刀襲來,卻是想着一刀活劈唐安,他從天而降,一刀宛若泰山壓頂,只是他有形無勢,他斬不出這一刀的風采,他只是一個殺手,他註定要在黑暗中折磨敵人,他註定不能像唐安一般大開大合,一往無前!
唐安不喜不悲,握着手中的浮屠只是靜待幾人殺來。他歪着頭,似是挑釁,似是不屑,似是連看也懶得看他們一眼。
他的手指點在刀身上,悠悠的刀聲分外悅耳,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如同放棄了抵抗,如同放棄了這個世界……
“譁……”
突然,妖風捲起,唐安的眉間的長髮被吹到了一邊,此時的他終於是再度睜開了眼睛,眼裡泛着血腥,泛着殺戮,泛着藏不住的獸性!
“啊!”
唐安怒嘯九天,隨即與五人戰成一團,他浮屠急舞,殺的血染江山,時不時有慘叫聲響起,時不時有人倒下,可是唐安浴血而歌,竟是如同不屈的戰神一般一往無前!
“噗……”
又一個殺手倒下,又一條賤命下了地獄。只是唐安始終不願停手,他就是要殺,直到殺光爲止,若是殺不光,怎對得起他一身的傷。
我若成佛,天下皆魔;我若爲魔,佛奈我何!
唐安徹底癲狂,他瘋狂殺戮,一人,一刀,殺了個天翻地覆!
“殺!”
唐安的肩頭流着血,他的兩肋散着腥。轉眼之間,他已是斬死了三人,可是他的身上也是平添了許多傷口,他臉色蒼白,他雙手顫抖,只是緊握浮屠的手向世人宣佈着一個事實,他還能戰!
火,燒不盡,夜,卻是盡了!
滿地屍體,有斷了頭的,有穿了心的,有面目全非、死狀悽慘的,他們抱憾終生,一個個倒在了唐安腳下。
“死吧!”
這恨比海深,這痛入了骨髓。殘存的二人心在滴血,眼在流淚,他們看了一眼對方,隨即又是絕望的笑了笑,他們不顧一切,如同瘋子一般並肩撲向唐安,卻是想要與唐安同歸於盡!
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唐安揚刀,眼中只有平淡,殺人不是一件快意之事,而是一刀尋常之舉!
“結束了!”
二人越來越近,握刀的唐安也是慢慢擡起了手,他望着這二人,緩緩踏出一步,在原地現出一個血腳印出來。
“死……”
殺手悲壯,如同傻子瘋子,他們滿臉怨毒,不要命的奔向唐安,可是唐安只是揚刀而立,卻是如同劊子手一般爲這二人準備墓誌銘。
“嗖……”
就在唐安快要出刀的一瞬間,他的身後傳來一陣風聲,他汗毛倒豎,隨即飛快擰過了身子,只是他速度雖快,可到底
是比不上這滿含殺意的神箭!
“啊……”
唐安悶哼一聲,肩頭已是多了一支箭羽,與此同時,二人殺到!
一刀,一劍,卻是要在這個瞬間爲唐安刻下墓誌銘,此時此刻的唐安已經是命懸一線,到了最最危險的時刻……
“哈……哈……哈……”
就在此時,火場邊緣一個男子歪着頭,挽着弓,嘴角還有着一絲得意,只是不覺袍子已是沾上了點點火星,就這麼燃了起來。
唐安恍惚,似是看到伊人紅衣紅燭,在雪中宛轉歌舞。可是下一瞬,他就看到了小樓坍塌,燃起了沖天烈火!
“不!”
唐安噴出一口老血,浮屠已然脫手而出。他要去小樓看看,他要看那裝載着無數回憶的小樓,他要看樓上月下,看那曾經在雪夜中盛開的並蒂梅花……
“砰!”
刀劍未加身,浮屠已來臨。二人有些迷惘,浮屠是什麼呢,是刀呢還是唐安?唐安是什麼呢,是浮屠還是唐安……
這個問題沒人回答,他們也無法知道,只因這緣字當頭的一刀給了他們一個痛快,在他們倒下的那一瞬,唐安如同大鳥,已經撲進了火海!
身旁是燃燒的火焰,腳下是焦灼的地板,眼中更是除了熊熊火光之外別無他物,只是唐安不畏懼這一切,只是孤身奔赴小樓,他還計掛着那株傲梅,他還記掛着女兒春閨……
走過刀山火海,他終是走到了小院之外,他也終究是看到了燒焦的傲梅,可是那座讓他魂牽夢繞的小樓已經灰飛煙滅!
“爲什麼……爲什麼啊……”
唐安跪倒在雪地裡,哭的像個孩子一般!
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這雪終究是蓋住了火,可是同樣蓋不住黎明……
“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
不知幾時,唐安又來到激戰之地。他用刀間抵着挽弓那人的下巴,眼中閃過一絲憐憫,這雪倒也及時,也算是救了他一條性命,可是他還是燒去了大半截身子,也就剩下一隻胳膊還能動一動。
“嘿……嘿……”
那人詭笑,卻是一言不發。他的眼中帶着憐憫,似乎還在可憐唐安,似乎唐安比他更可憐……
“你,就要死了,何必知道那麼多呢?”
過了半晌,他終於是開口了,他笑着,如同一個傻子一般吃吃的笑着,竟是說不出的歡愉。
“我只怕你看不到那一天!”
唐安爲他閉上眼睛,隨即給他的脖頸上來了一刀,給了他一個痛快……
“咳……咳……”
做完這一切,唐安突然覺得好累,他突然想起,原來自己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他靠在秦家大門背後的柱子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老的戲曲,隨即輕聲哼了出來:
戲臺猶臥美-伶人
然偏已淪作那地墳
驚夢遊園喜相逢
曲罷唯恐是夢中秉燭聊番陳年事
再離別覆手二三言
不見王侯只見君
來年姑蘇城
……
PS:最近作息時間不太穩定,正在一點點調,所以更新時間也是不能太固定,畢竟俺沒存稿,各位見諒,見諒了老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