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空氣着實是冰冷,冰冷的讓人呼吸都格外壓抑。若是在這麼冷的天再飲上一壺烈酒,那便最是痛快不過了!
胸中燃燒的烈火讓唐安有些癲狂,不知不覺中他的身子已是有些痠麻,腳下似乎也是輕飄飄的,這酒勁在冰與火更迭之中終於是上來了。
繁華的大街在夜幕落下的那一刻隨之落幕,忙碌的販夫走卒也結束了一天辛苦的生活,他們有家,天黑了,他們就要回家了。
與白天的喧囂不同,此時此刻的西廟口更像是酆都鬼城一般,滿是蕭索,盡是寂寞。偶爾有幽怨的二胡聲在街角響起,讓人愈發覺得這裡刻上了不詳的印痕,畢竟這裡叫做西廟口。
廟,何也,參天祭祖拜神祀鬼,更多的是陰曹地府控轄江山河瀆、地望城池之神的地方,長夜漫漫,鬼神狂歡。
“咯噔......咯噔......”
馬蹄聲厚重而沉悶,打破了夜的寂靜。
不管是馬上的官差還是唐安,他們都不知道彼此的距離,但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在朝一個方向靠攏着,不同的是唐安想出去,他們想進來。
烏雲沉沉,如瓦礫一般讓人壓抑。火把在風中嗶嗶啵啵的炸響,卻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溫暖,相反的是,他們握着繮繩的手已經有些麻木。
“我們來這裡有意義麼?”
一個官差搓了搓手,望着空空如也的長街,嘴角不自然的流露出些許不滿。
“衛林,你不願意可以回去!”
爲首的官差頭也不擡,只是自顧自的打馬前行,眼中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他不是何亮,他管不了這羣桀驁不馴卻又碌碌無爲的傢伙。
“你......”
衛林臉色不太好看,心中的無名之火剛剛想發,卻又被一旁的兄弟拉住,硬生生的將嗓子裡的不悅嚥了下去。
“杜二哥,我們總要有點方向,這西廟口也不小,就這麼找,我們一夜可能也沒有什麼收穫!”
眼看氣氛尷尬下來,另外一個官差開口了。他將魏三想說的話委婉的說了出來,又看着那爲首官差的背影,眼中有些玩味。
“西廟口,一共分爲兩塊,北邊是散亂駁雜,什麼人都有,老弱病殘的叫花子都在這一塊,南邊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希望那裡有人能給我們解惑!”
被喚作杜二哥的官差輕輕嘆了一口氣,停了下來,他望着身後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的衆人,終於是耐心的解釋了起來。
此時此刻,唐安距離他們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長街的這一頭,唐安哼着曲兒拐了過來,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也沒有一點點自覺,他似乎已經忘記了一天前發生的事情。
“嗯?”
長街不長,是因爲青城太小,就在唐安大馬金刀走過來的時候,官差們已經將目光對準了唐安。
因爲這條街就這麼長,街上的人也就這麼多!
杜二死死的
盯着唐安,眼中滿是古怪,他在唐安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沖天的......酒氣!
是的,唐安吃了很多的酒,準確來說,他這一下午就一直在吃酒。他似乎沒有看到眼前的官差,只是在街上耍着醉拳,哼着不知名的黃色小調。
或許是被唐安的囂張惹得有些反感,杜二胯下的馬兒不安分的哼哧一聲,龐大的頭顱如磕了嗨藥一般的擺動着,似是有些狂躁。
“好狗......不擋道,擋道的......不是好狗!”
唐安醉眼惺忪的指着面前的官差,朝天鼻昂着很高,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全然沒有將這些官差放在眼裡。
“你是哪裡來的......”
還未等到杜二開口,衛林已然是憤怒的將腰間的官刀握緊,眼看就要拔出刀來,可是話還沒說完,杜二馬上轉過頭來,將衛林的手死死的按在了刀柄上。
“敢問公子是?”
換了一個問候,聽起來顯然舒服多了,但是唐安全然不買杜二的帳,他看着衛林拔出的刀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指着衛林的鼻子就大罵:“你他孃的瞎了眼嗎,敢在老子面前拔刀,信不信老子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囂張,還是囂張,唐安換上了一身錦衣,華貴自然是不言而喻,再看他的氣勢,更是囂張的無以復加,畢竟是曾經的北國四公子,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唯我獨尊的味道。
顯然衛林是沒有看出來唐安是有華貴,但是他看得出唐安的囂張,廢話,唐安都指着他的鼻頭罵了,根本就不在乎他身上的官服,或者說根本就不怕他。
杜二眉頭一皺,顯然對唐安的話也是感覺到有些不爽,但是看唐安氣勢如虹,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而且着裝鮮亮華貴,也不像是什麼普通人物,只是唯一讓他有些疑惑的是,他從未見過唐安。
他們這些當差的,難免要跟青城的權貴世族打交道,所以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能惹他們是最清楚的,但是就唐安這麼囂張的,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就在唐安還在囂張的時候,他嘴角微微一揚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輕輕鬆開了按在衛林刀柄上的手,隨即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衛林年輕氣盛,哪裡受得了唐安的這等侮辱,他怒不可遏頭上的青筋都已經暴起,當他感覺到杜二的手離開刀柄,他猛一擡手,一把明晃晃的官刀已然帶着殺機出鞘了。
“撲通!”
眼看着長刀出鞘,唐安很適時的坐在地上,他臉上的囂張瞬間被驚恐所代替,他咬着牙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你,你你不要命了嗎,我......我可是趙......”
趙,僅僅一個趙字,便讓杜二馬上變了臉色。青城不算大,姓趙的也就僅有一家,可就這一家卻是青城當之無愧的的第一門閥。
“還不退下!”
杜二不再試探,只是狠狠地瞪着衛林語氣堅決而陰沉,他有些後悔了,或許他和這些兄弟要爲他的莽撞試探付出代價了!
聽到杜二聲音如雷,啞住的不僅僅是
衛林,還有唐安,唐安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因爲他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這位......趙公子......您沒事吧!”
杜二狠狠地給衛林使着眼色,一邊強擠出笑臉討好的看着唐安,一個靈活的捕快更是飛快的跳下馬去扶癱坐在地上的唐安。
“滾,滾開......老子......老子記住你們了!”
唐安雖然被這捕快扶了起來,可是他並不領情,等到他站穩之後果斷又推了一把這捕快,又撂下一句狠話,這才踉踉蹌蹌的朝着前面爬去。
杜二看着唐安一步步離開,臉色難看的跟吃了苦瓜一樣,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幾個捕快,發現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特別是衛林......
唐安一邊走一邊低聲咒罵着,直到消失在這些官差的視野範圍之外,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方纔是他有些大意了,酒勁上來之後整個人都是有些麻木了,感知也是比平常差了很多,還好是糊弄過去了,要是被這些官差察覺出來,恐怕自己就要吃牢飯了......
天氣愈發冷冽,偃月也是越來越暗,可是唐安卻小心謹慎了許多,眼看快到二更天了,唐安終於是來到了青石坊前!
可以信任他們麼?唐安在青石坊前思考着這個問題,有些猶豫有些糾結。
上輩子看了太多太多狗屁倒竈的事,被人出賣也不是一兩次,所以唐安不得不謹慎一點,彳亍許久,唐安終於是走了進去......
在那個熟悉的小巷子裡,時不時的有跺腳的聲音響起,除此之外,卻是一點聲息都沒有。
“三兒,你覺得他還會來嗎?”
王胡縮了縮袖子,跟馬三擠在一塊凍得直哆嗦。
“嗯!”
馬三悶悶的點了點頭,隨即又閉上了眼睛,沒有一絲抱怨,沒有太多的感情。
唐安在牆角慢慢的看着,多了些欣慰,多了些感慨,他們終究是沒讓自己失望,世界上的事總是有得有失,想要得到總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他們的等待,爲他們換來了一份前程。
“等了很久了吧!”
摸清楚了周圍的情況,唐安終於是慢慢走到了二人面前,他負手而立,眼角滿是玩味和欣賞。
聽到唐安的聲音,王胡二人一震,隨即顧不得拍身上的塵土馬上就站了起來,他們站在唐安的面前,如同初次相見一般,原來時光真的可以倒流。
“老......老大?”
馬三看着唐安微微有些激動,還未等他開口,馬屁精王胡已經熱情的迎了上去,其諂媚程度不亞於唐安在暢春園門口的那位老鴇。
唐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腰間解下一個皮袋,隨即轉手扔給了馬三:“喝點,暖暖身子!”
馬三接過皮袋,活動了一下手指之後才輕輕的將皮袋上的塞子擰開,緊接着一股醉人的香氣瀰漫在三人周圍,滿滿一皮袋的烈酒直接讓馬三驚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