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遭連陰雨,行船偏遇頂頭風。這人一旦倒黴起來,那就像磕了藥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王胡失魂落魄,連怎麼離開趙家的也不知道,只是他此時此刻當真是有些沒有辦法,束手無策了。
說實話,遇到這麼一個不靠譜的老大,做小弟的真的很難辦。這不是唐安第一次下獄,但是極有可能是唐安最後一次下獄,他要是能出來說不定就在斷頭臺上了……
思前想後,王胡還是決定先去牢裡打點打點,最起碼不能讓唐安在牢裡就出了岔子,不然那可一切就玩完了。
因爲趙家門衛堅決不收王胡留下的禮物,所以王胡只得帶上這些禮物往青城大獄走上一遭,但是他剛剛走到大獄門口,便被兩個獄卒攔了下來。
“幹嘛的?”
“嘿,探個親人,還望二位爺行個方便!”王胡陪着笑,將兩錠白花花的紋銀獻了出去,可是他剛剛伸出手,就被其中一個官差用刀鞘給攔了下來。
“滾……縣尊大人有令,今日誰也不許見唐安!”
那獄卒將兩錠大銀直接從王胡的手上打下,卻是一點情理也不講,端的是專橫跋扈,至於那兩錠大銀,他們是看也不看一眼,麪皮上但是兩袖清風。
“喲,這不是王掌櫃嘛,咋來這兒了,幸會啊!”
就在王胡右手有些發麻的時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而王胡背後響了起來,王胡轉頭一看,不是那黑炭頭林仕元又是何人!
“呵呵,林掌櫃,好久不見,生意興隆啊!”
王胡皮笑肉不笑,卻是把林仕元的話給頂了下去。這段日子煤行的生意是火爆的不行,所以這林家的生意堪稱慘淡,別說是生意興隆了,大門口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林仕元聽到王胡的話,也是臉色一變,可是一瞬間,他又笑了起來:“哈哈,不知王掌櫃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呢,不會是爲了唐大掌櫃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極爲猖狂,聲音又是極爲響亮,倒惹得許多行人駐足側目。王胡微微一笑,也不生氣。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他犯不着爲這樣的人生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就行!
打定了主意不理會林仕元,王胡又撿起那兩錠大銀,隨即又擺出笑臉:“二位官人,不知何時我才能見上我家公子?”
“不知道,滾!”
獄卒很不客氣,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頗爲高傲,此時此刻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把王胡當人看。
“呵呵……”
王胡一看這倆獄卒是這態度,卻是二話不說轉頭就走。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恐怕就不是丟人那麼簡單了……
“喲,王掌櫃別急啊,你多待一會兒,興許二位官人就變卦了呢,哈哈哈哈……”林仕元一掃陰鷙,笑得很是揶揄。
眼看這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王胡只是冷哼一聲,隨即大步離開了青城大獄。
再說唐安,此時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爲他奔走,可是他是一點也不知,只是待在這大獄中頹唐。
沒有人爲他送飯,也沒有人爲他送水,更沒有人爲他治傷,此時此刻的唐安就跟一個活死人一般,眼中沒有半分希望,有的只是抹不開的頹廢與憂傷……
一日的功夫,唐安就已經憔悴的不成人樣,再加上他滴水未進,又是這麼冷的天,他的嘴脣都是乾裂的滲出血來,至於腿也是被凍抽筋了許多次。
一看
唐安如同活死人一般,牢頭兒終於是笑了起來,他最是喜歡整治這些自以爲是的囚犯,剛剛進來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橫,餓個三五天,就跟狗沒有什麼區別了,到時候也就可以治了,不過看起來,唐安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堪,這才一日的功夫,唐安已經憔悴成這般模樣,怎能讓他不開心呢?
“死了麼,啊,唐公子?”
牢頭兒端着一碗熱水,然後就這麼灑了進去。唐安身子一熱,再回頭,卻見這牢頭兒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
“幹什麼?”
唐安看了一眼牢頭兒,隨即又閉上了眼睛,聲音如同喉嚨被割了一刀的沙啞難聽。
“哈哈,幹什麼,你說幹什麼?”
牢頭兒一看唐安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也是不開心了,他笑了笑,隨即又端了一碗熱水,對着唐安的面門就灑了過去。
被這麼一灑,唐安臉上也是一痛。他猛地睜開眼睛,眼裡如同有一把劍刺向這牢頭兒般犀利,要知道這水可是剛剛燒的開水,到底有多熱,也只有唐安一個人知道!
“哎喲,實在不好意思,手抖,手抖了啊,哈哈哈哈……”
牢頭兒跟一旁的獄卒哈哈大笑,如同遛狗一般,戲耍的十分開心。
“喲,生氣了,生氣了,你看,哈哈……”
“哎喲,我好怕怕,哈哈……”
……
幾個獄卒圍在牢頭兒身旁,嘻嘻哈哈,笑得十分歡快。只是唐安始終是淡淡望着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因爲他們很快就是死人了,或許他們全家都將會是死人!
唐安以秦子曦的名義發誓,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他絕對不會讓這些人死的那麼輕鬆,至少不是當頭一刀那麼簡單!
仇恨之火在唐安心裡慢慢燃燒,一點點燒旺起來,他的目光也開始清明澄澈,開始變得炯炯有神,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有自己的使命,他有自己未盡完的責任,還有一個女子躺在冰棺裡等着他去救,還有天淚等着他去尋……
眼看唐安的目光變得平淡下來,衆獄卒也是倍感無趣,原本想逗逗唐安,可是看唐安現在跟得道高僧一般,他們實在是覺得很無聊,可是他們現在對唐安是沒有辦法,他們只敢遠距離的戲耍唐安。
可是他們根本不敢靠近唐安的牢房,因爲他們知道唐安的可怕之處,當日在劉小龍家裡,唐安幾乎是幾招就擊斃了本縣的捕頭何亮,而何亮的身手可不是他們這些刑皁吏可以比的!
此時此刻,唐安突然想起了一段禪宗的過往。有一僧,曰寒山;有一僧,曰拾得。寒山問拾得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如何處置乎?”
拾得曰:“只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唐安等不了幾年,他只須等到出獄,若是等不到出獄之日,那麼他就將這大獄屠戮一空,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天是冷,冷得這冷水潑在身上來不及幹就凝成了冰,冷得唐安連睡也睡不着,就這樣,唐安終於是病倒了。
他終究只是一個人,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他並不是神,他之前本就受了不輕的傷,現在又是沒有得到救治,再加上天寒地凍,就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啊!
牢裡陰冷,牢外卻是心冷,顏家莊的天,烏雲片片,讓人壓抑的頭也擡不起來……
“老丈,公子以前說過,要是有
拿不定的主意,就來找您,我現在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胡眉頭結成一塊,抹不開的憂愁使他這幾日的飯都是吃不太下了……
“唐安這次鬧出的事兒不小,而且江汀是鐵了心的想辦唐安,所以想要救出唐安,有兩點是非常重要的!”
顏老誠坐在王胡身旁,眼中也是閃過一絲憂愁,不過他總歸是比王胡要淡定一些,雖然他也是被唐安的事兒搞得有些焦頭爛額,但是他還是難能可貴的保持了一些冷靜與清醒。
“老丈,您細說一下?”
王胡一聽,也是眼前一亮,洗耳恭聽。
“第一,要想辦法讓全城百姓都知道秦家滅門慘案,並非唐安所爲,要有事實真相;第二,必須讓江汀不針對唐安,無論是花重金,總之必須讓江汀緩一下!”
顏老誠拂着鬍鬚侃侃而談,說得是思路清晰有條有理,只是這兩點說出來,他自己都是不竟搖了搖頭,要做到這兩點太難了……
“老丈,你看……這個能不能幫到忙?”
聽到顏老誠的話,王胡心中一動,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張輕薄如絲的紙來。這紙是當初唐安留下來,沒說這玩意兒有啥用,只說很重要,讓王胡保護好,他日必有大用。
王胡不識字,只是看到上面字跡滿滿,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大的印戳,看起來跟銀票一般,但是卻又不像銀票,當真是古怪的緊。
“我看看!”
顏老誠伸手接過,只是瞟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看完之後,他直接是驚的連紙也拿不住了。
“這……這玩意兒……哪裡來的?”
顏老誠指着已經掉到地上的紙,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看得出來老人真是被嚇到了,而且還被嚇得不輕。
“這是公子之前給我的……”
王胡撿起這張紙,吹了吹紙上的灰塵,隨即又如實回答,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與顏老誠聽了。
“怪不得……怪不得……”
半晌之後,顏老誠終於是冷靜了下來,只是仍有些驚魂未定的彷徨。他皺着眉頭,又把這張紙上的內容重新看了一遍,不由額頭又是起了一層冷汗。
“王胡,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什麼人?”
看完之後,顏老誠又沉默下來。許久之後,他才又複雜的看了一眼王胡,隨即謹慎而嚴肅的問道。
“這……老丈何出此言?”
王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莫名其妙又問起自己來了,自己不就是個小小的唐門火鍋城的掌櫃嘛!
“我希望你能如實的告訴我,你之前,在來到顏家莊之前是幹什麼的!”顏老誠的目光很難琢磨,似懷疑,似忌憚,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厭惡。
“我之前是西廟口的叫花子……”
王胡一聽,再結合顏老誠的目光,心裡是更加的疑惑,但是他還是如實的說了出來,畢竟當叫花子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叫花子不偷不搶,卻也是活的光明正大,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呢?
“唐安救過你的命,是不是?”
顏老誠看着王胡目光坦蕩,也是鬆了一口氣,緊接着他又問了一個更像是事實的問題。
“老丈……”
王胡一聽,馬上就呆住了,這老頭兒是不是兼職算命啊,說話古怪,而且料事如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