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者爲俊傑,通機變者爲英豪。
朱秀覺得自己離俊傑還差一點,因爲他想知道的太多了……
“下次能不能講道理?”
朱秀抹着淚花,又給唐安敷了點藥。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因爲唐安現在是心力憔悴,傷神傷身,所以需要一個靜養的環境。但是在牢裡,靜這個條件滿足了,至於養……其實能活下去已經是上天開眼了!
“看心情!”
江凡蹲下身子,看着臉上一道巴掌印的朱秀,眼中有些不耐,這小子怎麼這麼多廢話,怎麼那麼多瞌睡,一個郎中都不知道照顧人的……
“公子本就受了傷,這幾日又是憂鬱心結,再加上天寒地凍,我能做的委實不多,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
朱秀爲唐安把脈之後,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嘆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憂愁,這久燒不退,實在是一件大壞事,特別是唐安這種,鐵打的筋骨若要垮,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精壯暴斃,過剛易折。
“滾,烏鴉嘴!”
看到朱秀越說越沒遮攔,江凡心情不好了。他飛起一腳,然後朱秀就悲劇了,他再一次倒在了熟悉的地方……
“唉……”
看了一眼已經滿口胡言的唐安,江凡也是嘆了一口氣,正如朱秀所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啊!
天愈寒,冷暖自知。
王胡哆哆嗦嗦靠在衙門外的牆角,心裡頭有些莫名的悔意。早知道就讓李元御一個人來了,他除了能好好活着之外啥也幹不了,他是個廢物啊……
對於王胡是個廢物這個事實,李元御深信不疑。不帶這個廢物,他覺得自己做事方便了許多,他悄悄摸進停屍房,隨即打着火摺子在這裡尋找線索。
停屍房裡陰森恐怖,所以也沒有誰來守着,不要說沒人守,就是這個院子,也沒有人肯進來。因爲這些秦家的人死的過分難看,任誰看上一眼,都會有心理陰影的……
“這……”
突然,李元御看到了一具屍體,這屍體古怪之極,如同半身佛一般,只蓋着半邊身子。他默默走上前去,隨即一把掀開了白布。
這不看不要緊,看過之後便是李元御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這人死的古怪之極,腹部以下是什麼也沒有,只有上半身軀體,而且腰間焦黑一片,看起來似是受過燒傷。
而最古怪的莫過於這人的臉色,他在笑,是的,這個人死的時候也在笑,李元御很難想象,爲什麼這人能笑出來,他……不痛苦麼……
一陣陰風掃過,李元御清醒了過來。而此時此刻,他火摺子也滅掉了,這停屍房又恢復了黑暗,又恢復了詭異。
“唉……”
李元御嘆了一口氣,隨即又吹着火摺子,再一次查探這人的死因,這人身上的傷口非常像是浮屠留下的,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兇手之一!
大半夜的功夫,李元御都在在停屍房中度過,而李元御花最多時間,卻是在這個半截人身旁,這人胳膊上的肌肉雖然已經萎縮,但是生前也必定是一個力氣不小的人,不過然後李元御看不懂的是,此人右手食指與中間的繭比較厚,也不知是使得什麼兵刃,當真是古怪之極!
“咯……咯……”
就在李元御滿懷疑惑還想繼續查下去的時候,突然一陣雞鳴聲響起,讓他徹底斷了查下去的想法,天要亮了,這裡怕是待不得了……
出去一看,天
已大亮。黑夜實在是太短太短,一夜就這麼過了!
“怎麼回事,怎麼出來這麼晚,急死我了……”
李元御剛剛摸出來就撞上了王胡,王胡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也凍了一晚上,等得他都快懷疑人生了……
“回去再說!”
李元御沒有多說什麼,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況便與王胡離開了這裡。
天亮了,新的一天來臨,有些事情,也終於到了該解決的時候,有些仇也到了該報的時候了!
“啪!”
一聲驚堂木,無數支風火棍開始在堂下抖擻,兩排衙役滿目冷冽,書寫了大堂匾額上的明鏡高懸,也詮釋了這大興王朝的法度森嚴!
“堂下何人,爲何擊鼓鳴冤?”
堂下跪着林仕元,堂上坐着江汀,這兩個昨日還你儂我儂的兩個人,現在卻如同不認識一般,一個是滿目威儀,另一個則是滿懷傷悲!
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上一次只是試鏡,這一次纔是正戲。所以二人必須把所有的流程再走一遍。
然後二人亦真亦假的就唱了一出雙簧,眼看快要吐了,外面吃冰棍的圍觀百姓都想快進的時候,戲肉來了!
“帶人犯!”
一支火籤扔下,江汀的臉色馬上便冷了下來。他一拍驚堂木,隨即又大聲道:“我與罪惡勢不兩立……”
“好……”
“青天大老爺啊……”
不待江汀說完,外面的百姓已經起鬨稱讚,硬是把江汀一肚子的話全部堵了回去,讓他好不鬱悶……
就這樣,氣氛了尷尬下來。而最痛苦的莫過於林仕元,跪在地上是又冷又痛,他都快凍抽筋了!
一刻鐘的光景,幾個衙役終於是把唐安帶了過來,只是此時的唐安滿身傷痕,看起來已是生命垂危,也就剩下一口氣了……
“這……”
“這唐公子是怎麼了……”
外面的百姓看到唐安臉色蒼白憔悴不已也都是大驚,往日的唐安是卓爾不羣,風度翩翩,可是這幾日不見,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來人可是唐安?”
江汀一看唐安半死不活,心裡別提多舒暢了,他對唐安真的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唐安死,也巴不得唐安生不如死。
“唔……”
唐安早就燒糊塗了,哪裡知道什麼是什麼。聽到有人喊他,他也就這麼應了一聲,如同夢囈一般敷衍。
“大膽!”
看到唐安敷衍了事,江汀臉上起了怒容,他自是知道唐安如今是有傷病在身,可是他就是要整治唐安,他要將這段時間壓抑的怒火全部都發泄出來!
“來桶冷水,讓他清醒清醒!”
江汀冷冷一笑,隨即看了一眼身旁的衙役。那衙役心領神會,隨即一路小跑去找水了,而外面圍觀的百姓則是相繼皺起了眉頭。
瞎子都能看出來唐安是染了病,如此這般對待唐安,是不是太過於泯滅人性了呢……
不過多時,這衙役已是打了一桶水過來,這水是剛剛打上來的,桶裡還有未劃開的冰,可想而知,這水是有多冷!
“潑!”
江汀嘴角抹過一絲冷意,隨即又狠狠拍了一下驚堂木!
“大人,唐掌櫃明顯身染重病啊,如此逼供,不利於大人威名啊……”
“是啊,是啊……”
……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許多的百姓也開始應合起來,青城府衙,幾乎是在一瞬間就亂了!
“誰在外面胡言亂語……”
江汀皺起眉頭,隨即猛拍了一下驚堂木。
事情似乎在起着變化,一切似乎在漸漸脫離他的掌控。他使了個眼色,示意衙役把這搗亂的人揪出來,可是就在此時,外面的百姓突然開始多了起來,而且大多是那些橫不講理罵街潑婦!
“大人,不可刑訊逼供啊……”
“大人,萬萬不可啊……”
亂了,徹底亂了,青城府衙外已經是徹底亂了套。江汀的臉色也變了,他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唐安,一顆心沉了下去……
“罷了,先把唐安押下去,明日再審!”
硬着頭皮繼續審,恐怕對自己不好,外面的聲勢越來越大,若是被巡官御史參上一本,恐怕自己的官也得做到頭了……
聽到江汀終於服軟,外面的百姓也是一陣歡呼,而人羣中的幾個漢子則是對望一眼,隨着人羣散了,至於唐安則是在衆百姓的圍觀之下,再一次被送回了大牢!
“呵呵,王兄,你這招夠陰啊,逼的江汀都是不得不服軟!”
人羣之中,王胡與李元御頂着一雙黑眼圈,可是眼裡卻滿是興奮,倒是十分精神,全然不像是熬了一夜的人。
“李兄,其實我沒有做什麼,自助者天助,公子開煤行,開火鍋,無形中爲自己積德行善,在青城已經成了當之無愧的唐大善人,據說還有不少百姓爲公子供設香堂,可知公子在青城百姓中的地位有多高!”
王胡笑着搖搖頭,眼裡卻是多了幾分感慨。
“公子,究竟做了什麼呢?”
李元御望着這些百姓,眼中有些古怪,這唐安究竟是做了什麼,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今年寒冬,你可聽過青城還有被碳毒害死的百姓嗎?”
王胡笑笑,隨即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是時候了,再不回去吃早飯,恐怕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碳毒?”
李元御看了一眼王胡的背影,隨即又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眼看着王胡走遠,他趕忙抓住一個路人,隨即又急切的道:“大哥,今年可有人遭碳毒?”
那人奇怪的看了一眼李元御,隨即悠悠的道:“唐大善人的煤行店可以做煤爐,很便宜,你要是買不起,唐善人的夥計可能會送你一個……”
說完之後,他用力掙脫了李元御的控制,隨即如同看神經病一般瞅了一眼李元御,這才罵罵咧咧離開了……
“神經病,有唐善人的煤爐,還有人遭碳毒……”
……
李元御沒有追這路人,只是默默琢磨着這人的話,唐善人……這個詞聽起來倒是挺暖心,倒不負自己爲他走上一遭,趟這渾水……
王胡並沒有慶幸什麼,因爲他只是拖延了一些時間而已,這一次他保住了唐安,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王胡不敢奢望還會有這樣的機會,況且明日就要再審,明天該怎麼辦,他真的是有些頭疼。
“回來了,來,吃點東西……”
就在王胡頭疼的時候,卻見李元御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他微微一笑,隨即將一副碗筷遞給了李元御。
“火鍋?”
李元御吸了口氣,只覺胃口大開。但見王胡遞來碗筷,點了下頭就坐下吃了起來,這麼冷的天,吃一口火鍋最是爽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