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未盡,天地蕭肅。百姓們還在春節裡回味着過往的動盪歲月,新一輪的暴風雪又來臨了……
趙門兵出府州,一支取了青雲道,另一支卻是牢牢鎖住住入蜀的關隘,還有一支,也是趙門最龐大的一隊人馬,借鱷江之天塹,窺探北國!
如今的南國已是亂成了一鍋粥,硝煙四起,九州傾覆,朝廷官兵與趙門兵馬之間的爭鬥無時不刻影響着百姓們的生活。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自趙清河起事以來,那些曾被朝廷鎮壓到銷聲匿跡的世家門閥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他們似是看到了復興的曙光,遂與趙門公舉大旗,對抗朝廷!
朝廷的應對其實不算慢,小皇帝收到摺子之後,請戰的聲音便響炸了整個朝堂。征戰西北的將領們一個個請命邀戰,誓要蕩平南國逆賊。
小皇帝雖然登基不過半月,然他的決斷力卻是一衆朝臣刮目相看。他先是詢問了夏且等重臣的意見,隨後就確定了剿滅反賊的人選,令其鎮壓叛軍……
趙清河與唐安的關係頗爲密切,這一點小皇帝很是清楚。也因爲此,朝臣對於唐安的責難之聲也是不小,只是因爲唐安現如今遠渡東海,所以朝臣唯有不甘,無可奈何。
北國,帝宮,紫英殿。
燭火未滅,大夜未歇。一個少年打着哈欠,手裡的筆卻是一直在轉動着。做爲皇帝,心憂的是天下,記掛的是蒼生,這是他的職責所在,是他不可卸載的使命。
“陛下,該歇息了,都快子時了……”
小黃門輕嘆一聲,卻是又在玉案上添了一支新燭。他是宮裡的老人了,陪着太子佑走過了整整十三個春夏秋冬。他看着這個少年一步步統御天下,但他從未見過這個少年如此疲倦……
“哦,是麼,子時了?”
聽到小黃門的話,皇帝微微一怔,卻是又下意識的放下了手中御筆,原來自己已經在這裡坐了兩個時辰了。
“奴婢不敢欺瞞陛下。”
撲通一聲,小黃門已是跪倒在地。而小皇帝則是伸了個懶腰,隨即又揮了揮手:“秦無庸,起來吧,朕又沒說什麼!”
南國戰事吃緊,蜀中亦是不大太平,整個天下似乎又陷入了一個危局之中。說真的,他有些想念唐安了……
“若是師尊在,那該有多好啊!”
小皇帝嘆了口氣,目光又放在了東方。他有些後悔了,他不該讓唐安出海的,最起碼不該讓他在這個時候出海……
“要是唐公在,只怕這叛賊也不敢起事做反!”
聽到小皇帝的感嘆,秦無庸也是情不自禁的嘟囔一聲。作爲一個閹人,秦無庸是沒有出宮的權利的,但是不出宮他也能知天下事,他也能聽到唐安的名號。
唐安在短短的一年內平定西北,打的蠻族聞風喪膽,若是唐安還在,那趙門會不會起兵造反還真不一定……
“是麼?”
小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無庸,隨即又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他的心裡很矛盾,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讓唐安出海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然而這個選
擇做出後他並不後悔,畢竟他是天子!
“奴才多嘴,請陛下責罰……”
聽到皇帝的話,秦無庸心裡不由一突。他再次跪倒,隨即又開始請罪。他是內官,這外事是斷然不能議論的,壞了規矩是小,下獄吃罪是大啊!
“起來,掌燈,今晚朕……就歇在永寧宮了!”
小皇帝笑笑,卻是又合上了手中的奏摺,並開始朝着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個秦無庸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夜深了,也靜了,唯有夜風不止,席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中。遠天烏雲密佈,似是預兆着明日的壞天氣……
與帝都不同,東海的天是明亮的,星辰也是璀璨奪目。唐安跟冷冷靜靜的站在船頭,眼中充滿了凝重與疑惑。
“若是海圖顯示沒錯,仙島的位置就在正前方,只是前路海霧茫茫,這怎麼把握航向實在是一個大問題……”
冷冷撫摸着畫卷,眼睛卻是一直停在畫卷中的棋盤之上。他們已經把這張畫卷揣摩了個七七八八,除了個別位置還有些含糊,其他的方位已是全部理清楚了!
“那個姓許的漁夫說,前面海域有些海盜,而且還有暗礁,叫我們等海霧散了再前往仙島……”唐安笑笑,卻是又莫名其妙的答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冷冷看了一眼唐安,卻是又回過頭看了看船艙。船上姓許的不少,可要說漁夫,那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許安了!
許安這個人是無名找來的,據說出海經驗豐富,而且也很靠譜兒。看在無名的面子上,唐安收下了許安。
只是見到許安之後他才發現,這人優柔寡斷,且廢話極多,雖然讓他做什麼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但一張嘴就是閒不下來,委實讓唐安煩心……
“許安不像是個漁夫,倒更像是個水鬼,這種人雖然話多,但也是有真本事,你看他嘴上怨天尤人,可是眉頭從未皺過,所以這前路未必有那麼艱險……”
雖然唐安與許安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對於許安卻並非一無所知。他兩世爲人,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許安這種人,他上輩子也見過幾個。知道這路人的規矩跟忌諱,所以也是時不時的提點兩句,倒讓許安肅然起敬。
“說的也是,許安這人是滑頭了點,但做事兒滴水不漏,確實不會輕易犯險,之所以跟咱們抱怨,還是爲了避免那萬分之一的意外發生!”
冷冷釋然了,她笑了笑,目光又放在了遠方的海霧上。她似是已經看到了遠處的仙島,似是已經尋到了那個讓世人苦苦追尋的仙境……
“呵呵,睡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一定會找到仙島的!”
唐安擁住冷冷,隨即又與她並肩回了船艙。有些事,急是急不來的,盡人事還要聽天命,急功近利總是不行的!
此時此刻,唐安心裡追尋的目標就只有這個仙島,至於大興發生了什麼,他纔不想知道。而且現在他已遠渡重洋,想回大興已不是那麼容易了……
從踏上征程的那一刻開始,唐安就暗暗發誓,他一定要找到不死藥,讓秦子曦
起死回生。只要有一線希望,那他就不會放棄!
龍船雖大,可是與汪洋一比又顯得格外渺小。一個滿臉鏽斑的男子睡在甲板上,眼睛時而睜開,時而緊閉……
這人就是許安,他臉上的鏽斑不是什麼股蘚之類的皮膚病,而是水鏽,這是長期在水中生活的象徵。他是個老水鬼了,這段路他也走了很多次了,不說閉着眼也能走,但總是出不了岔子!
“公子不是睡了麼?”
突然,甲板上響起一陣微不可查的腳步聲,隨後許安睜開了眼,將目光直勾勾的放在唐安身上……
“你怎麼知道是我?”
唐安一笑,隨即又大步走了過來。他將將哄小唐永睡下,心中煩悶,隨即又悄悄走出了船艙。
“這個時辰不睡覺的,要麼是我,要麼就是公子了……”
許安打了個哈欠,卻是又坐了起來。他是個水鬼,總是要盯着船上的動靜,所以這覺向來睡得淺,也是因爲有這種謹慎,所以他在一次次的危險中活了下來。
“哈哈!”
唐安就從不否許安是個妙人,這個老東西看起來嘮嘮叨叨,可是精明起來卻是讓唐安都哭笑不得。
許安睡不着是習慣,他睡不着卻是心煩。別看他跟冷冷說的那麼風輕雲淡,他的心裡也是沒有底。
他雖然是第一次出海,但航海的危險他還是有所瞭解的,一來海上天氣多變,易碰到極端天氣,如驟雨颶風一來,小船說翻就翻,巨輪說沉就沉。其二,海上水文環境複雜,如海涌,漩渦,礁石。其三,海洋生物會造成威脅,如藤壺附着在船底會降低船速,甚至會造成海難,對於小船來說如果碰到巨鯨也是很危險的。其四、長時間的航行對船員的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比如飲食單一會造成營養缺乏,單調的生活會使船員出現抑鬱,狂躁的症狀!
現在他面臨的問題就是海上的大霧,這場霧什麼時候能散誰也不知道,但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他等得起,可是秦子曦等不起,所以他必須要準確把握航向,避開暗礁,在開春之前抵達仙島。
“老許啊,我問你個問題啊,你相信這世上有長生不死藥麼?”
唐安看了一眼許安,隨即又低下了頭。他能走到這裡全憑一絲幻想,其實……他自己是不大相信的,但爲了秦子曦,他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
“信則有,不信則無,這事兒我說不清!”
許安搖搖頭,卻是又含糊的應了一聲。他不知道唐安爲什麼要尋找那虛無縹緲的鬼地方,他也不想知道,他只要把唐安帶到那個所謂的仙島便夠了……
“哈哈,當我沒說!”
唐安笑笑,心裡有那麼一絲絲失落。他拍了拍許安的肩,隨即又朝着船艙內部走去,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許安輕咳一聲,卻是又喊住了唐安……
“公子,我真的不知道這海上有沒有不死藥,但是……這片海霧後面,真有一羣海賊,兇殘恐怖,暴戾恣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