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走了一遭荊棘關,少了一個好友,少了不少生死兄弟……
“爲什麼?”
唐安定定的望着乞丐,眼中有着說不出的冷漠。他並沒有說太多的話,但李元御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無法遏止的憤怒。
乞丐漠然,他並沒有理會唐安,依舊是呆呆的盯着腳下的雪,宛若一個不會說話的傻子……
“你對不起很多人!”
看着油鹽不進的乞丐,唐安不由搖了搖頭,卻是又甩出了一塊玉佩。這玉佩看起來平淡無奇,雕飾顯得有些拙劣,彷彿是個孩童的惡作劇一般。
乞丐看着玉佩,眼中又多了幾分神采。他嘴脣翕動,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弓下腰,緩緩撿起了這枚玉佩。
這玉佩他是見過的,他再熟悉不過了。六歲那年,爹爹帶他賞花燈,夜市上,他只看到了一塊頑石,央求爹爹買了下來……
半年功夫,頑石變成了一塊稍有神形的玉佩。又過了半年,又到了上元大夜,他依舊跟爹爹去了夜市,只是這一次他沒能回來!
十載光陰,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十年,可磨一劍,於是他成了一把讓世人驚懼的殺人劍。
公子所指,便是他劍鋒所至,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十年過後他的劍指在了那個生他養他的父親身上……
“呵!”
乞丐握着玉佩,突然如瘋子一般狂笑起來。他不配擁有過去,也不配擁有未來,他的心裡理應只有殺戮,他只是一把人形兇兵。
“將軍……”
李元御越聽越覺得古怪,越看越不明白。這唐安跟乞丐究竟在打什麼啞迷,兩個人神叨叨的……
“他是高榮軒的兒子。”
唐安知道李元御不明白,所以他直截了當的揭穿了乞丐的身份。從他第一眼看到乞丐的時候他就開始懷疑,然而最終確定還是因爲這塊玉佩。
“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唐安說完,李元御不由一愣。他將目光放在了乞丐的身上,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
事實正如唐安所說,這乞丐就是高榮軒的兒子,高啓明。七歲那年,高啓明被人拐走,高榮軒找了許久,然到底還是沒有找到,直到不久前……
高榮軒跋山涉水,一路經歷了無數坎坷纔跟唐安到了荊棘關。然而到了荊棘關之後,悲劇就發生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荊棘關遇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同樣,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兒子是來殺自己的……
不要說高榮軒,便是高啓明自己也想不到會在荊棘關遇到父親。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來了,那他就再也回不了頭!
因爲過於驚駭,高榮軒當即猝死,至於高啓明則是滿懷複雜的出了城,按照元澈的法子禍水東引,妄圖置唐安於死地……
然而他小瞧了唐安,同樣也小瞧了無名。他沒能留下無名,反倒是讓無名回去給唐安洗刷了冤屈,而他則是惶惶如喪家之犬終於遊蕩在黑暗之中。
“鎖了他
!”
唐安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即又轉身離開。他不想再看到高啓明,但同樣,他還不想馬上就殺了高啓明,因爲還不到時候……
寧遠的形勢還不夠明朗,他也不敢冒然動手。而且如今他還要蟄伏個一兩日,確定一些事實,探一探風聲!
據吳君麒所說,如今石三鬥已在元澈的掌握之中。若此言不虛,只怕石長傑已經變成了元澈的一個傀儡。如今林國忠還未歸來,這寧遠城中還有一個不安定因素,那就是張文劍……
對於張文劍,唐安其實沒有太大的印象。在他看來,這張文劍最大的特點莫過於光溜溜的腦袋跟黑乎乎的戒疤。
不過唐安覺得,張文劍有些不大靠譜兒,因爲這花和尚眼珠子裡有賊光,徹頭徹尾的一個僞君子模樣……
但作爲幽燕軍的老大,張文劍代表的力量委實不算小,他的立場是唐安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就目前來講,寧遠城一共有四大力量,第一便是以皇普昂爲首的兵馬,這支兵馬最是強大,也是牢牢擁護皇普家的一支,其次就是吳君麒麾下的黃金城兵馬,這支兵馬也不算少,不過唐安已經拉攏了過來,不過他還不敢保證吳君麒會不會反水,因爲他並不覺得吳君麒願意跟他共存亡……
除了吳君麒與皇普昂之外,石三鬥與張文劍最不容小覷。他們麾下將士不少,而且兩個人在軍中的呼聲也是不低,但現在石三鬥生死未卜,就剩下張文劍這麼一支不安定的因素了!
唐安不知道,其實張文劍從一開始就是元澈的人,因爲一些原因,張文劍不得不跟元澈一條道走到黑。
而且石三鬥之所以淪落到這種下場也是因爲張文劍的原因,甚至可以說心就是張文劍一手造成的……
不過唐安還是想嘗試一下,他對張文劍還懷有那麼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即使……這個希望微弱到渺茫的地步!
然而當他走到張文劍大營外的時候,他突然又不想進去了。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石長傑……
石長傑是個孝子,這一點毋庸置疑。對於石三斗的話,石長傑是莫敢不從,而且在唐安看來,這石長傑也不算是個有主見的人,他受石三斗的影響太重了!
所以一旦石三鬥落到了元澈手中,那石長傑就只有繳械投降的份兒了。不過也是因爲石長傑表現的人畜無害,所以倒是可以假借石長傑的手把張文劍給套過來。而這麼一來,他省事兒了不說,自己還不用以身犯險,真可謂是一舉兩得啊……
不由分說,唐安悄悄摸進了石三斗的大營之中。當他摸到中軍大帳的時候,卻見這石長傑一個人在喝悶酒,真是讓唐安哭笑不得。
“我說石兄,你怎麼跟石將軍一樣,這有事兒沒事兒都喜歡喝兩盅啊,哈哈……”
看到石長傑,唐安倒也不再躲藏。他知道石長傑跟他老頭兒一樣,都是直腸子的人,所以倒也不需要防備什麼,索性大大方方的,比什麼都好!
“唐……唐將!”
看到唐安突然出現,石長傑先是一驚,隨即
又是喜上眉梢。自從石三鬥出事兒之後他就想找找唐安,可是到天雷軍的大營一打問才知道,這唐安早就出了寧遠。所以他連個商量話的人都沒有,只能讓元澈牽着鼻子走,如今能看到唐安,怎麼不叫他高興呢……
“呵呵,石小將軍,久違了!”
唐安笑笑,終於是坐到了石長傑的身旁。從石長傑的眼神之中他就能猜出發生了什麼,看起來吳君麒並沒有騙自己,這石三鬥還真是出事兒了啊……
“將軍……”
石長傑單膝跪地,眼中隱有淚光閃現。等了這麼久,終於是等到唐安了,真心是不容易啊……
“起來,這是做甚,算來你還比我大,這要是要折我的壽啊,呵呵……”
唐安笑笑,隨即又將石長傑拉了起來。看得出來,石長傑被元澈給搞的不是一般的慘啊,一個大男人說哭就哭,天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雖然我不在寧遠,但有些事兒我還是聽說了。石兄莫要着急,我已經有了些打算,附耳過來!”
“好……”
唐安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給張文劍置辦一桌鴻門宴,先把他拉過來在說。張文劍這個人八面玲瓏,而且跟元澈又走的那麼近,想來知道的消息是最多的,而且就算張文劍知道的消息不多,唐安也得把張文劍給拉攏過來……
“可行!”
聽唐安說完,石長傑佩服的點了點頭。 到底是聞名於世的唐將,這鬼點子就是多,而且一聽就靠譜兒!
“我見了元澈,但元澈不許我見家父,只說讓我明日與張文劍一起去,想來這張文劍是知道家父的下落,哼……”
石長傑握緊拳頭,眼中隱約閃過一絲怨毒。他自是不蠢,從父親早時的話語中他便聽到了父親對於張文劍的不滿,而元澈特意提到張文劍,想來張文劍定然與父親的處境有莫大的干係……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當務之急是先將張文劍請進大營中來,只要他來了,那什麼事兒咱們都就知曉了!”
唐安拍了拍石長傑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激動了,畢竟現在還不到時間,當務之急是把張文劍給請到軍營中來。
“好……”
石長傑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隨即又靜下心來寫了一封請柬。如今正是年節,一起喝點酒也不算什麼大事兒,想來元澈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呵呵……”
看着石長傑將寫好的請柬發出去,唐安也是不由笑了起來。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張文劍到了軍中,那什麼事兒都好辦了!
“將軍,若是他真的來了,那你?”
石長傑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唐安的身份,現在唐安理應在寧遠城外,斷然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我自有妙計!”
唐安神秘一笑,卻是又緩緩退出了軍帳。他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自然也能悄無聲息的離開,而且……他就算是站在張文劍面前,張文劍也未必能認出他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