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神父的問題,辛巴的身體如篩糠一般顫抖。任何狡辯都是徒勞的,神父知道了,便是知道了。
“你身上的傷可還好……難得你覺得,我已經老眼昏花,分辨不清楚,這傷是如何來的?”
辛巴雙肩之上如同壓着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起來。他整個人佝僂在地上,以頭杵地。
“辛巴,死忠!”
“死忠……呵,怕是你死了,我才能要你一個忠心耿耿。”
辛巴內心填充着巨大的恐懼,從小在神父身邊長大,事實上,辛巴曾經也是一名死侍,能成爲公司的經理,他是踩着無數人的鮮血走上來的。也因此,他更加知道,神父是多麼恐懼的存在。
今日,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了。
想到這裡,辛巴突然鬆了口氣。終究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有死乞白賴的求饒。他心中一顆巨石落地,忽然開口,以平靜的語氣說道:“辛巴死不足惜,但請神父網開一面,放蘇蘇一條生路。”
神父的手已經舉在半空中,聽到這話,卻忽然一怔,伸出去的手緩緩落下。
他的目光注視着辛巴良久,緩緩纔開口道:“辛巴,你是我從小養大的,我很好奇一件事……你這種人,爲何有了感情呢?”
辛巴雙膝跪在地上,頭聳拉着,聽到這句話之後,他也沒有擡頭。
“神父,我和蘇蘇都是從小被你收養的,在我們心中,一直將你視作父親。而蘇蘇,我則是一直把蘇蘇當做自己的妹妹。若是一個做哥哥的,連自己妹妹都保護不了,他又如何算得上一個男人。”
神父看着辛巴,眼神中有震驚,有憤怒,有困惑。良久,他口中吶吶出一句:“你怎麼會有了感情呢。”
辛巴依舊佝僂在地上,但身體不再顫抖,顯得很平靜。明知自己必死無疑之後,他心中已經沒有多少恐懼,有的只是視死如歸的勇氣。
“你不怕死嘛!”神父厲聲問道。
“活着很好,但身爲一個人,總有什麼東西,值得爲之去死的。”
砰!
神父一腳踹在辛巴身上,辛巴的身體倒跌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淤血。
神父氣的身體不停顫抖,咬牙切齒道:“你怎麼可以不怕死,你怎麼可以不怕死!”
“辛巴但求一死。”辛巴道。
神父整個人怔住,目光不停閃爍,卻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內心,仿若充滿了巨大的畏懼一般。
良久,他的目光平靜下來,視線依舊擱在辛巴身上。
咯咯……
喉嚨裡再次發出令人骨寒的笑聲。神父望着辛巴道:“你是我辛苦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我怎麼捨得你去死呢。你不怕死,但你也要知道,這世上有很多,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辛巴豁然擡起頭,睜大眼睛,雙手之中,凌空出現兩根冰柱。死亡面前,野兔也敢蹬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起冰柱攻向神父。
神父沒有躲避,緩緩伸出一隻手掌,動作極慢,卻恰好蓋在辛巴的頭頂。
辛巴整個人頓住,手中冰柱無力垂地,他的嘴角裂開,口中吐出一道鮮血。
神父收回手掌,望着呆若木雞的辛巴,開口道:“你先去吧,不要來煩我了。”
辛巴站起身來,整個人如提線傀儡一般,呆呆怔怔的往外走,眼睛中,沒有半點神采。
此刻他的目光渙散,神智也不再清醒。他殘存的意識明白,神父這一掌,摧毀的是自己的神經。
神父擁有驚世駭俗的實力,但同樣是一名極高明的醫生,若論對人身體的瞭解,恐怕這世上,無一人能超過他。
這一掌摧毀了自己的神經,從今日起,自己將會成爲一名沒有感情,沒有思維,只知道盲目殺人的殺人機器。
似乎以前的自己,也是如此。但現在不同,現在自己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腳步艱難的,回到了自己房間。用最後一點意識,打開電腦,發出去一封郵件。
這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希望這封郵件可以到葉歡手中,希望他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畢竟,這是唯一可以殺死神父的希望。
做完這一切,辛巴清空了發件箱,將一根冰凌插在電腦的主機硬盤中。
突然,辛巴口中吐出一道鮮血,整個噴在電腦屏幕上。他整個人的身子,砰地一聲,重重的倒在地上。
良久之後,房間的門打開,走進了兩個穿着淡綠色防護服的醫生。
他們將辛巴擱在擔架之上,擡往實驗室的方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憐花大師救走了葉歡,在城市內尋到寺島魚和寺島妃。衆人乘坐私人飛機,離開了挪威。
飛機上,葉歡躺在病牀上,整個人昏迷不醒,緊皺眉頭,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一般。
看着葉歡如此表情,寺島妃和寺島魚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慶幸的是,葉歡能夠從神父手中逃出,至少還留了一條命在。難過的是,沒想到葉歡傷的如此重。
“大師,他的傷嚴重嘛?”寺島妃問。
憐花大師道:“斷了幾個骨頭,五臟有內傷,倒是不嚴重。”
寺島妃戰戰兢兢的看着面前的和尚,憐花大師是傳說中的人物,即便寺島妃也是聽說過的。只見他下巴上一縷雪白鬍須,如若銀絲,臉上的肌膚,卻不見衰老,童顏鶴髮或許說的就是這種人。
而雙目卻是炯炯有神,不像是個垂暮老人,卻像是一個身仗長劍的熱血少年。
寺島妃有些困惑,不知道這傳說中的人物,都是如何一個的思維模式。葉歡傷成這個模樣,他竟然還說不太嚴重。
憐花大師看着葉歡,眸子裡也有一抹凝重。事實上,葉歡更嚴重的傷勢,他還沒有說。
葉歡之前的境界,是半步神通。如此年輕,便有如此境界,堪稱驚世駭俗。而所謂半步神通,便是一念天堂,一念凡塵。
他的境界突破,也就在頃刻之間。但因爲這一次的事情,葉歡身受重傷,而他的境界,也跌出了半步神通。
有時候,有些事,跌下去,就不好再爬上去。這次的事情,將成爲葉歡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礙,或許,他一輩子都無法再次步入半步神通。
而這事實上,都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的傷,是在葉歡心裡。
自從出世以來,葉歡未嘗一敗,如此養成了他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性格。這次的事情,何嘗不是因爲葉歡的驕傲自大引起,他歸根結底,還是小看了神父。
一個自小便驕橫放縱之人,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他能否度過心裡的這道坎?
要知道,當年的東瀛劍神北野九鬼,只因爲目睹了憐花大師一劍,便破了道心,十年之內,境界停滯不前,最後死在葉歡劍下。
葉歡這一次,能否勘破自己的心魔?
飛機最後在京城百草門降落,姜一刀姜紫藍早已經在等待,百草門已經安排醫生,等待爲葉歡醫治。
憐花大師卻沒有進入百草門,他衝張白鳳道:“人已經夠多了,你我也無須進去。葉歡身上的傷不重,將養幾日,便可下地。至於心中的魔能不能斬殺,就要看他自己了。”
張白鳳看着憐花大師,心中雖然十分關心葉歡,卻也明白,自己即便守在葉歡身邊,其實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張白鳳道:“師父……”
憐花大師擺擺手,打斷了張白鳳的話,道:“你隨我去一趟茅山吧。”
“茅山?”張白鳳一激靈,憐花大師是佛門領袖,這次去茅山,自然是尋自己師父李應虛。
若是沒有天大的事,他斷然不會去尋自己師父。目前看來,事情嚴重到,已經需要佛道兩門至尊同時出手了。
“嗯!”張白鳳重重的點點頭。
二人乘坐飛機,直接飛了茅山。
憐花大師是何等人物,從來龍行有云,虎行生風。知道憐花大師要來,整個茅山興師動衆,擺出最盛大的歡迎儀式,恨不能要鮮花灑路,黃土墊道。
只見茅山山腳,緩緩來了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前面張白鳳引路,後面跟着憐花大師。
“來了,來了……”張洞庭整個人激動起來,衝身周圍的茅山弟子道:“都給我精神點,莫丟了茅山的人。我告訴你們,憐花大師是神仙般的人物,若肯開口指點你們一二句,就夠你們一輩子受用。”
所有人挺胸擡頭,恨不得將眼睛瞄到天上去。能夠多看憐花大師一眼,這也是足夠吹噓好多天的事情。
然後,只見憐花大師和張白鳳由遠及近,緩緩而來。所有人目不轉睛,一直盯着。
接着,就看到憐花大師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再接着……大家發現憐花大師轉彎了。
衆人一怔,發現張白鳳引着憐花大師向後山走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沒想到大家興師動衆的準備歡迎儀式,憐花大師根本沒過來。
“師父,咱們還等不等。”有一個茅山弟子問。
張洞庭皺皺眉頭,無可奈何的擺擺手,道:“散了吧,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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