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巍峨,對於都市人來說,這是一處旅遊名勝,燒香拜神,求財求子求官運。
但對於修行者來說,這裡是天下道門魁首。是說出茅山兩個字,就要謹慎往周圍看看,擔心有沒有茅山弟子在身邊。
今夜茅山,繁星滿天。
百里桃花開得正豔,陣陣芳香沁鼻而入,總是會想起十七歲的青蔥歲月,以及十七歲女生的笑臉,脖頸,剛剛發育的胸脯。
但今夜,如此能夠喚起人回憶的桃花林中,卻坐了兩個六七十歲的老頭。
二人頭髮花白,一身穿着破舊道袍,胸口還打着補丁,另外一人卻是俗家打扮,穿着灰黑色中山裝。
坐在一起,兩人卻是沒有說話,在中間,放着一張棋坪,黑白兩子互相環繞。
許久未落子了,二人的目光擱在中間的棋盤上,顯然已經長考良久。
半晌,穿道袍那人道:“他要來了。”
“是的,他要來了。”中年裝男人回答道。
咔嚓!
兩聲脆響,二人手中的石頭棋子竟然被二人的大力捏的粉粉碎,幾乎是異口同聲,同時開口:“倒要讓他來得去不得。”
目光稍稍遠離,在距離此處略遠的一處小樓中。一中年人站立在書桌前,面前擺着文房四寶。
白淨的宣紙鋪開,硯臺裡的濃墨已經磨好,狼毫筆飽蘸黑墨,儼然已經垂涎欲滴。
這人提筆書寫,筆走龍蛇之間,一個個墨字在宣紙上出現,觸目驚心。
殺!殺!殺!殺!殺!殺!殺!
中年人寫罷哈哈大笑,衝面前的婦人道:“快來看,快來看,我這副七殺字如何?”
這婦人微微瞥了一眼,眉頭便不由自主的顰起,道:“好重的殺氣!”
“他便要了。”中年人哈哈大笑:“殺氣如何能不重!”
在小樓附近,是一片房舍,此刻夜深,太多人已經入睡,唯獨一處房間內,卻仍然是燈火通明。
四個年輕人湊在一起,互相嘀嘀咕咕,臉上卻都是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就要來了,我們如何能讓他好過……”
“怕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吧?”
“怕什麼,不過是先天初境而已,我們四人聯手還勝不得他嗎?”
“以多欺少,有些勝之不武吶。”
“對這種厚顏無恥之人,不用講江湖規矩……”
“也對,也對……”
嘀嘀咕咕,竊竊私語,哈哈大笑聲,時不時的從房屋裡傳出。
……
茅山腳下,一處串串店。
葉歡看到坦然而坐的張白魚,無奈的撇撇嘴,道:“小舅子,再這麼說我也是你姐夫,米其林餐廳我就不說了,再怎麼說你也不能找家串串店把我糊弄了吧,還是露天的,你要個包廂好不好?”
“坐坐。
”張白魚揮手道:“姐夫,我這不是怕你冷,想請你吃點熱乎的嘛。對了,姐夫,你帶着錢的吧?”
葉歡和胡天齊,佐佐木剛剛做好,小火鍋還沒上來,聽到這話,渾身就是一激靈。
“你該不會是準備讓我結賬吧?”葉歡睜大眼睛。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張白魚揮揮手:“只是最近手頭有點緊。”
“出什麼事了。”
“和家裡鬧掰了。”張白魚道:“現在我是離家出走,所以家裡把我經濟來源斷了。姐夫,你能不能借我點錢花?”
“白魚吶。”葉歡哈哈笑兩聲:“姐夫……啊不,是葉某最近手頭也有些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哈哈,花錢大手大腳,可是存不住什麼錢的。白魚,你要借多少,我可以找朋友給你週轉週轉?”
張白魚瞪着葉歡,一條海帶還掛在嘴邊,他吸溜一口吞進肚子裡:“不白借,我可以賣給你消息。”
“哈哈,我要是有錢還能不借你嘛?這和你給我不給我消息有什麼關係。”葉歡哈哈笑了兩聲,然後止住笑容問:“什麼消息?”
張白魚衝葉歡伸出手,做了一個捻手指的動作。
葉歡無語,衝佐佐木道:“給他些錢,先借一百萬。窮酸相,茅山派的少掌門怎麼落到這種地步,丟不丟人!”
佐佐木用手機給張白魚轉過去一百萬,張白魚剛剛收到,整個人就立刻變得精神起來。他雙眼爍爍放光:“姐夫,還是你好,我就知道你是我親姐夫。這一百萬謝謝你了。”
旁邊一座客人是一對談戀愛的男女,聽到這話後,男人對自己女朋友道:“現在這個社會,就是太浮躁,有人吃着不到一百塊的菜,張口閉口就是幾百萬。
小芳,我就不浮躁,我很踏實。”
葉歡將煙掐了,問張白魚:“究竟是什麼消息?”
“茅山有人要對付你。”張白魚吸溜着羊肉片道。
葉歡一激靈,道:“什麼人,仔細說說?”
“首先是茅山四俊……”
葉歡納悶道:“什麼茅山四俊,我怎麼沒聽過,我只知道一魔二瘋?”
“你彆着急,聽我慢慢說。”張白魚邊吃邊說,他吃得大快朵頤,卻說得葉歡心驚膽戰。
“你也知道我姐姐條好盤靚,身後的追求者是多的。而女人嘛,不管再厲害最後終究是要嫁人的。而在你之前,我老爹就想從茅山弟子中選出一位來。”張白魚道:“他們就是所謂的茅山四俊,分別是趙英俊,李人俊,方書俊,丘之俊。”
葉歡道:“趙英俊我見過,看着就欠揍,名字起得更欠揍,竟然敢叫英俊!這得厚顏無恥到什麼份上。”
“他們也是這麼想你的。”張白魚道:“本來四個人都喜歡我姐姐,互相爭的不可開交,但憑空冒出來一個你,讓他們抱起團來,同仇敵愾的要對付你。”
葉歡忐忑問:“四個人什麼境界?”
張白魚道:“不到先天,不是你的對手,他們都是毛毛雨,你真正應該緊張的是其他人。”
“誰?”
“一魔二瘋。”張白魚平靜道。
葉歡的瞳孔立刻擴大,最後乾笑兩聲:“三位都是老前輩,應該不會對付我這個小輩吧。”
“不小,不小。”張白魚道:“堂堂隱龍寺下山弟子,你的輩分一點都不小,他們對付你,一點也不丟人。”
葉歡倒抽一口涼氣:“我現在就問一句話。”
“什麼?”
“我現在走還來不來得及?”
“你說呢。”張白魚拿餐巾紙擦了擦嘴:“實話告訴你吧,從你下火車起,已經有人盯上你了。現在所有的火車,機場,高速都對你封閉了,你想走的話,除非自己長翅膀會飛。”
“不至於吧,爲了我?”葉歡覺得喉嚨有些發乾。
“怎麼不至於?”張白魚道:“當初你讓我姐姐丟多大人,也間接讓我們茅山派丟多大人,憑這些,你早已經夠槍斃一個小時了。你現在還活着,真是我們茅山派大人大量。”
旁邊一座的男女聽到這話,男生不屑道:“小芳,這就是中二漫畫看多了的人,腦子竟是幻想,一點也不腳踏實地。現在那還有什麼茅山派,呵呵……”
正說着,突然發現張白魚碩大的身軀出現在面前。這男生嚇了一跳:“你,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張白魚拿起桌上一杯啤酒,用掌心輕輕握住。
這男生睜大眼睛,只見玻璃杯中的啤酒開始冒煙,翻滾,直至咕嘟咕嘟冒泡。
張白魚把酒杯放到桌上:“天太冷,喝涼的不好,我幫你加加熱。”
這年輕人目瞪口呆,剛纔一杯冰冷啤酒,現在竟然熱得燙手。
葉歡看着這一幕,無奈的撇撇嘴:“小孩子。”
幾人離開串串店,張白魚將他們送到市裡的一處別墅。
打開房門的時候,張白魚小心叮囑道:“現在我和家裡鬧掰了,沒在家裡住,這是我姐姐的房子,你們可是得小心點,別把東西弄亂了。”
“你姐姐的房子?”葉歡膽戰心驚問:“她也住在這裡?”
“沒有。”張白魚道:“我姐姐四處雲遊,不住在這裡的。但是,你小心些,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我帶人在這裡住。連我在這裡住都不行。我也是趁他不在,偷偷住一段時間。”
葉歡幾個人進了別墅,張白魚給他們安排房間睡覺。一路舟車勞頓,葉歡也是乏極,很快,便沉入夢鄉。
到了夜半三更,大概是晚上十二點多光景,別墅門突然無聲打開了。
張白鳳出現在門口,她身上一身防風衣,身後揹着碩大旅行包,上面還插着一柄劍。
整個人風塵僕僕的模樣,張白鳳剛去西北荒漠轉了一圈,因爲李若虛的大壽,今天剛剛趕回來。
她也是累極了,不住口的打着哈欠,整個人的思維也變得麻木起來。六識沒有舒展,只想着早點上牀睡覺,連別墅內住進了人也是不知道。
在浴室內匆匆洗過澡,張白鳳換上睡衣,穿着拖鞋走進了臥室。
面前一張大牀,暈暈乎乎的,張白鳳一頭紮了上去,只想早點入睡。
牀上,葉歡睡得正香,夢中又不知夢到什麼,臉上露出猥瑣的笑。正想入非非之際,他忽然感覺身子一沉,一個溫軟的身子壓在自己身上。
葉大少恍然驚醒,憑空爆喝:“什麼人,敢非禮本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