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些難辦,但並不代表辦不到。在一瞬間,秦思琪便領會了葉歡的意思。她眸子內的瞳光不由怔了怔,葉歡雖然狂妄,但並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敢說這話,勢必是已經有了一定把握。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葉歡身上,幾個月未見,他似乎並不僅僅是瘦了而已,整個人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至於說這變化是什麼,秦思琪卻又說不清楚。
“你有多少勝算?”
葉歡將平板上的視頻關了,想了想道:“不敢說有多大把握,僅僅試一試而已。”
“何時能夠動手?”秦思琪目光灼灼的問,心裡卻是有幾分忐忑。
葉歡嘆了口氣,道:“我最近幾日心血來潮,盤算着也該出去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是今日吧。”
秦思琪聽到葉歡的話,竟有那麼一瞬沒有回過神來。來請葉歡出山,她十分忐忑,怕的就是葉大少心狹量窄,百般難爲自己。卻是沒料到,葉歡竟然痛痛快快的答應了,這令秦思琪有些想不明白。心中思量,莫非說,葉大少減肥成功後,連性子都發生了改變。
秦思琪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不過,這終究是好事,接下來該關心的,是葉歡究竟能否戰勝陳鯉。
“葉先生,請!”秦思琪站起身,擺手指向門口。
葉歡微微點頭,邁步走出了牢房大門。
終於,葉大少在被困三個月後,掙開這囹圄,重新邁步踏入江湖。
牢房外,西鳳樓的成員都在議論着這件事,心中盤算着,不知那傳說中的人物出世之後,呂仙之勝不過的人,葉歡能否勝過。
恰在此時,秦思琪引着葉歡出來,衆人裝作沒有往哪個方向看,目光卻都落在葉歡身上。忍不住眼前一亮,葉歡入獄之時,是一個猥瑣的胖子,然而此刻,一襲白衣,長髮垂在腦後,當真是翩翩佳公子,濁世美郎君。
大家暗暗稱奇,原來減肥對一個人的改變這麼大。
秦思琪問道:“葉先生,現在陳鯉已經進入海都。你什麼時候開始動手……”
葉歡目光看向窗外,只見天剛過正午,日頭昏昏欲落,他道:“便是今天吧,也不必準備什麼,我們現在趕往海都好像還來得及。”
秦思琪卻也沒想到,葉歡辦事竟然如此乾脆。她道:“好,我立刻準備,葉先生有什麼計劃,現在西鳳樓上下,包括軍方都可以由葉先生調動,不管葉先生需要多少人,不管葉先生需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滿足。”
葉歡想了想,搖搖頭道:“不必了,這次我一個人去,我若能做到,便也就做到了,我若做不到,去再多人也無用。
”
旁觀之人難免感慨,人和人差距真是太大,想呂仙之動手的時候,沐浴更衣,潛心定氣,還要等一場雪等好久。再看看人家葉先生,不需要什麼準備,單槍匹馬,便敢和陳鯉硬扛。
想什麼便來什麼,正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吵醒了所有人耳朵。
“憑你也想去殺陳鯉,你先試試能否勝過我!”
聲音落地,呂仙之便出現在門口。卻看他身上也是一襲白衣,眉頭皺起,本來英俊的臉頰,此刻卻浮現一絲猙獰之意。
秦思琪暗暗吃驚:這呂仙之平日也算得上風度翩翩,今朝做事卻怎麼如此的不體面。
所有的自負皆來源於自卑,而自卑又會激起更大的自負。世間所有人都是一樣,只不過有些人能維護自己的自負,有些人卻是不能。而當自負的外殼被敲破之後,便會露出其下孱弱的自己。
現在呂仙之的外殼被打破了。
所以他猙獰,他憤怒,他失去了所有體面。
秦思琪本想攔住他,不讓他胡鬧,但心中暗暗一想:讓呂仙之試試葉歡也好,葉歡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自己心中也有一二預估。
所以,她並沒有開口。
葉歡擡起頭,目光落在呂仙之身上,微微皺眉問:“你是……那個?”
呂仙之今朝在江湖上的名頭,絕對不弱於葉歡。人人都說,他是後葉歡時代,第二個葉歡。所以,呂仙之總是覺得,自己是可以和葉大少平起平坐的,即便有不如,也總差不了多少。但沒料到,葉歡連認得他都沒有,這委實讓呂仙之胸前一堵。
而葉歡其實是見過呂仙之的,就在剛剛的平板中,他故意裝作不認識,爲的就是讓呂仙之堵一堵而已。
呂仙之已經準備好出手,他蓄積起身體的所有能量,一雙眸子變得堅定,沉穩,殺意隱隱浮現。在真正決定動手的時候,呂仙之心中的浮躁之意已經進去。他已經決定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陳鯉可以擋得住自己的一招,葉歡卻未必。
一瞬間,逼仄的空間內殺機瀰漫,衆人都感覺到了二人之間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眼見一場大戰馬上要展開,這勢必是一場生死較量,免得自己被波及,衆人慌忙躲避。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葉歡擡起頭,目光擱在了呂仙之身上。
剎那,呂仙之身上蓄積愈發的氣質被摁住,就是那種被劍擱在脖子上的感覺,雖然葉歡手中並沒有劍。但呂仙之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輕舉妄動,葉歡會立刻斬掉自己腦袋。
不用懷疑,這本就是事實。
自己距離葉歡太近了,這樣是不行的,莫要忘記他是一個修行者,異人與修行者貼身戰鬥,根本就是自尋死路。沒有任何猶豫,呂仙之退,從五米範圍,退到了十米之外。
然後,葉歡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又是那種被鎖定的討厭感覺,如被鷹盯着的蛇被蛇盯着的蛙,蛙盯着的蒼蠅……這種感覺討厭死了。
看來十米是不行的,呂仙之再退,身子極速往後退,因爲速度並不快,所以狼狽。
五十米,一百米……這個距離應該差不多了。但那種被殺意鎖定的感覺還沒有消失。
那沒辦法,再往後退吧……
呂仙之一步步往後退,身影漸漸從大家視線中消失。在場除了葉歡和呂仙之之外,沒有人明白髮生了什麼。大家本期待一場大戰,然而,眼睛看到的事實是,葉歡不過多看了呂仙之一眼,呂仙之就麻溜快的跑遠了。
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嘛,不知道,你呢……
最後,呂仙之一直退到了兩公里外,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意才完全消失,這兩公里就是葉歡周圍的安全區域,只要呂仙之敢邁入,他的死就在呼吸之間。呂仙之很想對葉歡動手,然而事實是,他現在根本看不到葉歡。呂仙之心中這個憋屈,本以爲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大戰,結果沒料到,葉歡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嚇得跑遠了……
這若重新回到西鳳樓,根本無地自容。
此刻西鳳樓內,一架直升機已經落在停機坪上,秦思琪道:“葉先生,請吧。”
葉歡頓了頓,道:“走吧,我對這個地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秦思琪一怔,這次葉歡重新出來,一直保持着一個很好說話的狀態。現在是他第一次流露出不滿,秦思琪明白,葉歡如此說,是討厭自己剛纔的心機。秦思琪乾嚥了一口吐沫,心中忐忑難安。
眼見葉歡上了飛機,秦思琪也急忙走上去,飛機緩緩起飛,飛向南方。
……
塞外大牢,午後的陽光是溫暖的,驅逐了此地徹骨的寒意。
天樂和張白魚坐在凳子上曬太陽,總得說來,這段時間以來,二人的日子過得還是很逍遙自在的。
就在這個時候,大牢一直緊閉的鐵門打開,一隊人走了進來,爲首一人身穿黑色制服,年紀並不大,奇怪的是兩彎眉毛卻是白色的。此人不是旁個,正是西鳳樓白鶴。
他來到二人面前,道:“天樂法師,張先生,你們可以出去了。
”
張白魚和天樂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唉,好日子要結束了。”張白魚嘆了一聲。
天樂長身站起,望着西邊的紅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來,那個無恥卑鄙的混蛋……又回來了。”
此刻大牢已經開始釋放被關押的所有人員,整座塞外大牢,本就是爲了關押江湖匪類而降,今日不再關押大家,這大牢自然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許多人被釋放,還不明白什麼,人人皆是稀裡糊塗的。唯有當聽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後,衆人方纔恍然大悟,口中道出一聲:“原來如此。”
一切都和一個名字有關,而這個名字出現後,足以成爲能夠解釋所有的原因。
葉歡回來了。
之後,又有相同的一幕,在數個地方發生。京城西鳳樓大牢內,被關押的孫道一等人,也被釋放了出來。
凌如意走出大牢,重新置身在炙熱的陽光下時,頗有一種兩世爲人的感覺。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這場西鳳樓和江湖門派之間的風波,終於因爲葉歡回來而終結。
重新開始,被所有人牽掛在心中的事情是:葉歡究竟能否勝過陳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