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在空中緩緩飛行,偌大的飛舟之中,只有許半生和莊昕二人。
爲了這次的邀請,太一派也算是付出不小的代價了,光是這艘飛舟的動力,從太一派飛往劍氣宗,就要花費十餘萬靈石作爲動力。這還是不事停留的直線飛行。若是一路耽擱,再轉道那爛陀寺,二十萬靈石也未必夠用。加上路上二人的一些開銷,光是來回就差不多要耗費五十萬靈石。這還沒算上太一派給劍氣宗送的禮。雖說是劍氣宗邀請許半生前往,可既然上了門,空手去總歸不好,是以楊高宇讓莊昕帶了不少禮物,哪怕知道人家未必看得上眼,卻也不得不盡量爲之,至少禮數上要讓劍氣宗無可挑剔。
在楊高宇的想象之中,莊昕和許半生二人搭乘飛舟,一路停停歇歇,路途之中也頗有幾處適合讓許半生歷練,加上拐彎去那爛陀寺的時間,耗上個三五個月是很正常的。
總之,楊高宇對莊昕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在半年內趕到劍氣宗,但也不必提前的太早,莊昕自然是一一領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光是想得好是沒有用的,一個計劃是否完美,往往不在於計劃本身,而在於完成度。
莊昕給飛舟加足了靈石,也設計好了航線,便督促着許半生日夜苦修,楊高宇希望許半生能在抵達劍氣宗之前結丹,他又何嘗不是?
原計劃裡的第一站,是距離太一派約十萬裡的一個集市,這個集市跟其他的集市不同,雖然也有各式店鋪,但那個集市的人並不以此爲生。那個集市其實跟黑市相仿,並不隸屬審判所管轄,而是由一幫人攢起來的。那個集市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於賭,每天都有多場的賭局,你既可以帶着靈石去押一把,也可以親自下場,挑戰一番。
賭局在演武場內進行,但絕不是虛擬戰鬥,而是真實的生死相搏。
當然,規則並非是一方戰死纔算結束,理論上是點到爲止,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死傷往往難免。
賭客自不用說,對戰的雙方各有賠率,押下靈石,輸了就什麼都沒有,贏了就按照賠率拿錢。玩法也有很多種,可以押注單場輸贏,也可以押注一個人能挑戰幾關,還可以將數場對戰串起來押注。
在這種地方,每天都會有人一夜暴富,也同樣每天都會有人輸的傾家蕩產。贏了當然可以風流快活,賭局的主辦方同時在集市裡經營有大量的風月場所,爲的就是給那些贏錢的豪客們提供一個揮霍發泄的地方。
但是實際上,贏錢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這個集市的控制者,輸錢的他們照單全收,贏錢的也遲早會花銷在這個集市之中,或者第二日再輸回去。真正能夠贏了錢走人的,十個裡邊也未必有一兩個。
同時,這個集市也提供給了一些修仙者揚名立萬,或者是撈一票的機會。任何修仙者都可以報名參加對戰,輸了會有一些報酬,贏了則會得到一筆獎金。不要靈石也可以,只要你需要某種法寶,而主辦方又拿得出來,你也可以指定那件法寶,當然,你必須挑戰足夠的難度。這個各有細則,不一而足。
楊高宇把這裡定爲許半生的第一站,可不是想讓許半生去賭一把的,他是要讓許半生去進行對戰,通過對戰的方式讓其頓悟,從而邁入金丹期。
這種對戰當然會有一定的危險,不過總比去跟人生死相搏來的保險,況且還有莊昕這個元嬰在一旁觀戰,真要是覺得許半生不敵對方,他自然會出手製止,危險程度還是比較低的。
許半生聽莊昕描述完之後,心裡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黑拳。這跟地球上打黑拳毫無二致,要的就是現場那種血脈賁張的感覺,只不過,修仙者之間的戰鬥,場面顯然更加驚心動魄,也更讓人腎上腺素飆升。對此,許半生倒是也想去見識見識,以他現在的實力,挑戰金丹期的難度不會太大,輸贏可以說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明知這種方式其實對他的頓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可也希望能夠增加一些戰鬥的經驗,以備不時之需。
計劃當然是不錯,可是往往計劃趕不上變化。
眼看着飛舟距離那個集市也就剩下數千裡的距離,卻出了個意外。
遠遠的高處,一道身影立於白雲之上,俯身望着下方的山川河流,眉宇間數不盡的白雲蒼狗。
相比起天地之遼闊,一個人的身影着實有限的很,地面上的人就不用說了,根本不可能看見頭頂的白雲之上竟然站着一個人。
就連飛舟裡的許半生和莊昕,雖然此刻正坐在飛舟的窗前閒聊,也並沒有注意到遠處白雲之上的黑點。
他們沒注意到那人,可那人卻注意到了這艘飛舟。
此人行蹤雖不固定,可也經常隨便找個地方就這樣站在白雲上,這是他修煉的一種方式,來往穿梭的飛舟、飛車或者駕馭飛劍的修仙者,他也見的多了。可是今日不知爲何,看到許半生和莊昕的那艘飛舟之時,此人的心絃卻彷彿被撥動了一般,竟然令其無法安心修煉,他不禁有些奇怪的看着這艘飛舟。
一道神識輕鬆的打在了飛舟之上,但卻毫無痕跡,就連莊昕這個元嬰都沒有發現。
很快,那人便哈哈大笑,起身飛起,也看不見他駕馭飛劍,整個人便化作一道流光,數百里之遙只在等閒,不過片刻便已經懸空擋在了飛舟的必經之路上。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莊昕自然發現了,他帶着狐疑看去,只見空中那人雙腿直懸,身子連動都不動一下,一襲青色的長衫被風吹的獵獵作響,這得什麼樣的修爲,才能如此寫意的漂浮於空中?莊昕自問想要如他這般,哪怕是進入化神期也未必能做到。
心頭第一個反應便是大事不妙,這樣的高人,當然不可能無端攔在他們的路途之上,下意識的,莊昕便想讓飛船掉頭。
許半生也看見了那人,他和莊昕的觀感完全不同,他只是略帶着羨慕的看着那個人,英姿挺拔,令人神往,明知對方這是故意在耍帥,可也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帥。
那人雙手揹負在身後,目光平視,越過了飛舟,似乎只是無意中擋在了飛舟的航線之上。
莊昕當然知道,即便是真讓飛舟掉頭,那人只怕也能追的上來,只不過稍稍猶豫,他便選擇先讓飛舟停下,看看那人到底要幹些什麼吧。
飛舟在空中停下,那人似乎也並不奇怪,莊昕和許半生都聽到了那人的聲音:“正一仙身,倒是暌違已久了,以往千年都出不了一個仙身,這些年倒好,仙身變成大白菜了麼?你已經是我聽說的第四個仙身了。而且還是正一仙身啊。”
莊昕和許半生俱是一愣,這番話明顯是衝着許半生來的,可是,這天下知道許半生是正一仙身的,太一派也沒幾個人,除此之外就只有劍氣宗的那兩位,以及那爛陀寺的小和尚了凡。
太一派的人當然不會將此泄漏出去,可劍氣宗的那兩位一心想讓許半生加入劍氣宗,按理說也沒有道理泄漏,總不成是了凡泄漏出去的吧?
許半生的第一反應也是如此,倒不是覺得了凡會出賣他,只是覺得了凡單純到可算是頭腦簡單了,遇到這等強者,被忽悠了說出去也很正常。只是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小,好端端的,了凡扯到許半生幹嘛?而這人顯然不可能知道許半生是何許人也。
“啊,我想起來了,難怪我對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哪一年?哎呀我忘記了,時間這東西,對我而言真的是毫無意義的存在,但是同樣也是時間緊迫,刻不容緩啊。十多年前?嗯,差不多就是那樣了。十多年前我發現有人築基得成,引發天地異象,集運五彩霞光,此後我在那個方向上找了許久,也沒能找到那個仙身。你身上的氣息,倒是和我那一日感受到的很相似,嗯,很相似。不,就是完全相同,那就是正一仙身的氣息,哈哈哈,尋了多年,卻不得其蹤,沒想到今日倒是偶然遇上了。”
那人彷彿在自言自語,可莊昕和許半生卻又聽得真切,這是傳音而來,很明顯,那人這番話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前輩,晚輩乃是太一派弟子莊昕,今日途徑此地,不知前輩爲何擋住晚輩的去路?”莊昕大着膽子,開口說了一句。
那人直接就忽略了莊昕的話,就彷彿眼裡從來都沒有這個人一般,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許半生的身上。
“喂,那個小子,你,可願拜我爲師?正一仙身,來之不易啊,可千萬不要浪費在……你們那個門派叫什麼?沒聽說過啊!你若拜我爲師,百年之內便可化嬰,二百年成就元神分身。你築基九重天,還好,沒有結丹,否則我還要費些手腳才能讓你修習我派的功法。築基就好辦了,直接跟着我修煉便行。走,爲師帶你通仙途!”
說罷,那人一張手,手臂無限延長,看的莊昕和許半生觸目驚心。
但等那手臂到了飛舟之上時,二人才看明白,這不過是一道虛影罷了,手掌輕易的穿透了飛舟之壁,進入到飛舟內部。
可虛影歸虛影,一把抓住了許半生,許半生依舊動彈不得。被那手掌抓住之後,許半生的身體似乎也虛化了,竟然被他輕鬆的抓出了飛舟,卻不損飛舟分毫。
莊昕目瞪口呆,心裡終於明白,這是遇到返虛了。
難怪他一眼就看穿了許半生的正一仙身,原來並非有人泄密,而是他十餘年前,在許半生築基的時候,曾經見到過許半生引發的天地異象。只不過他不知道太一派的存在,估計以爲仙身至少也是左道旁門中的弟子,是以纔沒找到許半生。今天卻是無意中讓他撞見了,他便想要收許半生爲徒,這還真是飛來橫禍,無妄之災。
莊昕紅了眼,許半生卻是坦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