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師父

轉眼來到這個世界快滿一年了,比金巨巨筆下的武俠世界裡所有英雄人物更加好運的龍小寶卻越來越苦惱。將近一年沒日沒夜的苦練除了把《易筋經》和《九陽神功》的根基扎得更加穩固,自身內力更加精純外,實際上功力的提升卻非常非常緩慢。

長時間沉『迷』於武學修煉的龍小寶當然也明白自己功力提升緩慢的原因——白癡小和尚練武的心態比“倚天”中張無忌在崑崙“驚神峰”奇遇初學《九陽神功》時“成固欣然,敗亦可喜”的心態不知還要超然了多少倍,完全吻合佛家無慾無求,無我無相的至高修行境界,所以再深奧艱難的絕世功法對他來說不過是信手可得,某種趣味十足的遊戲,理所當然會進境神速,一日千里,水到渠成。

現在龍小寶佔據了這副原本純淨無暇,猶如不惹塵埃的菩提明鏡般的肉身,白癡小和尚充滿佛『性』的身體立刻就變回了被俗世**腐蝕的凡胎,無論是在佛法還是武學上想要繼續突飛猛進無異於癡人說夢。

雖然這些道理小寶心知肚明,但對急於闖『蕩』江湖,大展拳腳,夢想成爲天下第一高手,卻又貪生怕死的他而言修爲進境如此緩慢那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躋身世間一流高手的行列,從而達成一入武林便聲名鵲起的美好願望呢?

眼看冬去春來,盛夏將至,糾結了許多天的龍小寶終於按捺不住越來越迫切的心情決定“冒着生命危險”離開少林寺奮不顧身的投入多姿多彩的武俠世界,朝着無比遠大的目標小心翼翼的邁出第一步!

低調做人,僞裝自己,笑臉迎人,安全第一,絕對絕對不能以高手自居——儘管這貨能夠熟練掌握的少林七十二般絕技有七八門,略有小成的也有五六門,剩下也全部印在他的腦子裡,但他固執的認定自己跟“少年高手”這種星光閃耀的存在依舊差之千里。

總之一句話,爲了保住小命,這廝用類似於自我催眠的方法硬是把自身定位成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如此才能保證時時刻刻最大限度的提高警覺。

除了闖『蕩』江湖的急切心情外,龍小寶決心離開絕對安全的少林寺還有兩個原因。

其一是他總感覺就快掩藏不住自己修煉武功,已經算是身懷絕技的真相了!

其二是就在一個時辰前恰好發生了一件足以令他怦然心動的突發事件!

時間回到正午前……

“啊哈!虛竹你個傻子,我不是讓你先去廚房幫忙淘米嗎?你怎麼還敢在達摩院外面閒逛,我看你這傻瓜是皮癢了吧!”

龍小寶滿臉驚慌之『色』,夾雜着一點恐懼,傻愣愣的望着手提一根棍子凶神惡煞般朝他大步趕來的高瘦僧人,心裡卻在破口大罵緣根你這死禿驢,要不是老子顧慮太多早就一刀砍下你的驢頭喂狗,尼瑪勒戈壁!

來人法名緣根,身份與小寶一樣是個雜役僧人,是少林寺菜園子的“園長”,算是個管事的小頭頭。

這傢伙三十來歲,一副尊容長得相當前衛——蒜頭鼻、蛤蟆嘴、三角眼、下面還有一雙羅圈腿。

就是這麼個有點小權力,卻不會半點武功的小人終日在其他雜役僧人面前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跋扈,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但是隻要一見到寺內的受戒僧人——尤其是會武功的和尚,這廝立馬就搖身一變成了不停晃尾巴的哈巴狗,點頭哈腰跟個灰孫子差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當初白癡小和尚因爲啥得罪了這個小人得志的傢伙,或者根本就是因爲這個欺軟怕硬的小人喜歡欺負一個先天弱智的傻瓜,總之只要龍小寶幹活兒的時候被他抓住一點把柄,緣根就會興高采烈的狠尅他一頓。

爲了掩藏自己會武功的事實,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的龍小寶只得選擇三十六計走爲上,每次都只能抱頭鼠竄,撒丫子跑路溜之大吉。

這個緣根當然就是“天龍”裡因爲嫉妒發狂痛打原版虛竹結果被喬裝入寺的梅蘭竹菊四姐妹海扁了一頓的那個打醬油的小龍套,龍小寶沒想到自己這個盜版虛竹居然與這惡僧同樣有緣。

暗自嘆了口氣,小寶轉身就跑,那緣根見狀更是火冒三丈,張牙舞爪的發力猛追,扯着公鴨嗓大叫道:“傻子,你他孃的站住,不然老子跟你沒完!”

龍小寶一邊暗罵晦氣,殺心大熾,賭咒發誓要找個機會宰了這個臭禿驢;一邊腳下生風,熟門熟路的奔向達摩院的正門。

緣根知道小寶一旦跑到達摩院門口自己就沒機會發泄滿肚子毫無來由的火氣,當下閉緊嘴巴玩兒命似地狂追。怎奈在他眼裡就是一個低能兒的龍小寶跑起路來那叫一個快如疾風,氣得他咬牙切齒的暗罵一個渾身五花肉的小胖子咋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這廝哪知道小寶每天天不亮就要提着兩個超大號的水桶,往返二十里山路打水。就算沒有提氣聚力,兩個緣根捆一塊兒也只能是跟在他屁股後面吃土的份兒。

小寶不能動手揍他,卻也忍不下這口惡氣,打定主意今天要把這事搞大,讓達摩院的高僧們親眼看看那個腦筋不正常的傻叉是怎麼欺負他這個弱勢羣體代表的——沒想到剛跑出不到兩百米,救星就到了!

“虛竹?你跑的這麼急幹嘛?”明黃『色』的琉璃瓦下閃出一位中年和尚,皺着眉頭喝止住小寶。

小寶擡頭一看,心中暗喜,認得這相貌寬厚,舉止瀟灑的中年和尚正是慧輪——也就是正版虛竹在“天龍”裡的師傅。

這慧輪進入達摩院還不到三年,武功雖然跟玄字輩的高僧沒得比,但在同輩中也能排進前五,教訓個緣根只需要輕輕動下小手指就夠那賊禿喝一壺的了。小寶見是慧輪,立刻就像見到親爹似地一抹身躲到慧輪身後,嘴一咧便開始號啕大哭,一邊還不停指着從後窮追不捨的緣根,嘴裡烏里哇啦的胡『亂』說着什麼,當真是聲淚俱下。

在這貨高超的演技之下慧輪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何事,當下面容一肅,沉聲喝道:“緣根,你過來!”

只顧着悶頭急追的緣根當時就傻眼了,心說這次撞到鐵板了。這慧輪向來剛正不阿,雖然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最見不得人欺負弱小,眼下落到他手裡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緣根心裡七上八下的在擂鼓,卻連躲也不敢躲,老老實實垂頭喪氣的一溜小跑來到慧輪面前,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合十彎腰戰戰兢兢的問好:“弟子參見慧**師……”

“緣根,你拿着棍子想幹什麼?告訴你,貧僧可不是第一次聽說你喜歡仗勢欺人了!”

緣根急忙擡頭想辯解,卻見慧輪雙目如電正瞪着自己,當即嚇得又把頭低了下去,壓根不敢與慧輪對視,嘴裡磕磕巴巴的找藉口:“大師千萬……千萬休聽他人胡說,我豈敢在少林寺胡鬧啊!”

“那虛竹爲何會嚇成這般『摸』樣?”

偷貓了一眼鼻涕眼淚一大把如同受驚的耗子一樣藏在慧輪身後的龍小寶,緣根眸子裡兇光一閃,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嘴裡卻趕緊繼續爲自己開脫道:“大師,這傻……虛竹不懂事到處『亂』跑,本來他現在應該在廚房幫忙做事的,我只是……只是想來抓……勸他趕緊去廚房打個下手,沒……沒其他的意思!”

慧輪瞥了一眼緣根手裡的棍子,緣根嚇得渾身一激靈,忙道:“方纔……方纔我正在廚房幫着擀麪……這不一着急連擀麪杖也沒放下就……就出來找他,大師您可不要誤會呀!”少林寺僧衆數百,廚房了不少和尚喜歡用長棍擀麪,緣根的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什麼誤會?剛纔我們明明親眼看到你抓着棍子要打虛竹!”

“沒錯!虛竹本就可憐,你這惡人還要如此對他,根本不配留在少林!”

拐角處突然又轉出兩個通字輩的小和尚,年齡都在十三四歲上下,滿臉怒容的叉腰指着緣根當場揭穿了他的謊言。

裝瘋扮傻賣可憐的龍小寶暗自歡喜,緣根則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光顧着追那小白癡了,咋就沒留意旁邊還有其他人呢!

慧輪左眉微挑,沉聲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通心、通元,你們說的都是實話嗎?”

兩個小和尚一迭聲的作保證:“太師叔明鑑,弟子句句屬實!”

慧輪臉『色』變冷,冷哼一聲道:“緣根,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這個……”緣根那張醜臉陣紅陣白,張口結舌地說不話來,倆腿一軟,噗通就跪在地上了。

慧輪搖了搖頭道:“雖然你不曾真的剃度受戒,但也算少林寺中的老人,怎的如此不守清規?你自己去戒律院領受責罰,把你做過的壞事一五一十地說個明白,至於玄寂師伯會不會趕你下山,就看你的造化了!”

緣根叩頭如搗蒜,哭天抹淚的乞求慧輪能爲他美言幾句,千萬不要把他逐出少林寺。

想那玄寂大師身爲戒律院首座,素來鐵面無私,合寺上下誰敢不敬?緣根所做惡事若真被玄寂大師盡數知曉,恐怕就再也不能留在少林享清福了,這廝怎能不心急如焚!

見緣根痛哭流涕的磕頭懺悔,慧輪心中一軟,輕嘆道:“你如肯真心悔過,痛改前非,晚課後貧僧便與你一同前往戒律院,爲你求個情,只是玄寂師伯會否網開一面,就不得而知了。你先起來吧!”

緣根千恩萬謝的又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話也不敢多說一句,連棍子也不要了,耷拉着腦袋魂不守舍的轉身走了。那通心小和尚目『露』鄙夷之『色』,忍不住冷笑道:“便宜他了!”

慧輪微蹙雙眉道:“通心,我們出家人當以寬大爲懷,慈悲爲本,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可心生嗔念。”

通心被慧輪教訓了兩句,一張清秀的小臉微紅,低首合十道:“謹遵太師叔教誨。”

一旁的通元眼烏珠一轉,笑嘻嘻的上前挽住慧輪的左臂道:“太師叔半年前領方丈法旨前往南少林,數日前纔剛剛回寺,這一來一回萬里迢迢真是辛苦太師叔啦!”說完踮起腳尖來『揉』慧輪的肩膀。

慧輪轉過身輕輕敲了一下通元的光頭,笑道:“你這鬼靈精,想聽故事便直說,哪裡學來這些溜鬚拍馬的虛僞手段!”

通元捂着光頭,嬉皮笑臉道:“孝敬太師叔是應該的,弟子可是出於一片真心。”

慧輪笑了幾聲,顯然甚是喜愛這機靈的小和尚,側首柔聲道:“虛竹,你先回去吧,以後那緣根再也不敢爲難你了。若還有其他人欺負你,你便來找我,貧僧爲你做主。”

兩個小和尚也在一旁說道:“是呀,虛竹,有太師叔在以後你就不用怕再被人欺負了,趕緊回去洗洗臉,都哭成大花貓了!”龍小寶這個“虛竹”不過是個名號,不算虛字輩的受戒僧人,倆小光頭自然可以直呼其名,不必口稱師伯師叔。

小寶知道兩個小和尚心急想聽慧輪講講外面的世界,但是剛纔通元話裡提到了“南少林”着實令他心頭劇震!

按照他的歷史知識雖然知道福建莆田南少林寺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代,並且有據可考,但《天龍八部》裡可從來沒提過南少林一個字,這他孃的是咋回事?

難道這個世界和“天龍”世界還存在着不同之處嗎?

龍小寶心中念頭急轉,胡『亂』用僧袍擦了擦臉,嘿嘿傻笑了幾聲,卻並不離開,打定主意想要聽聽慧輪怎麼說。就在這時忽聽鐘聲響起,卻是午飯時間到了。慧輪拍了拍通元的小肩膀笑道:“先去吃飯,待會兒你倆到我禪房來再說不遲。”

兩個小和尚拍手叫好,蹦蹦跳跳的走了。慧輪轉身對小寶道:“虛竹,你也去吃飯吧。”說完輕輕撫『摸』了一下小寶的光頭,無聲輕嘆,目中大有同情憐惜之意。

臉上依然保持着傻笑的樣子,小寶呆呆地看着慧輪離去的背影,低聲咒罵這午飯開的真他媽不是時候!

當下一路沉思着回到後山的小屋,見那老和尚已做好飯菜,正等着他。隨着相處的時日越長,小寶內心對這老僧的疑『惑』愈深,平日裡不敢在其面前『露』出絲毫破綻,當下步伐加緊,來到老僧面前恭恭敬敬的合十鞠躬道:“師父,我回來了。”

那老僧雙眼好似蒙着一層東西,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到小寶畢恭畢敬的樣子,也不說話拿起筷子便開始吃飯。小寶對這老僧的行爲早就習以爲常,蹲下身來端起一碗白飯,就着一碗青菜豆腐開始狼吞虎嚥。

這一年來小寶的飯量不停見漲,少林寺的菜餚中又不見葷腥,每日練功消耗的巨大體能實在很難補充,只得每頓飯大吃特吃。奇怪的是龍小寶的身子骨早就被《易筋經》打磨得千錘百煉,卻不見減少一絲贅肉,照樣挺着一個白花花的肚皮,身材豐滿有加。

一邊吃飯小寶心裡一邊算計——有慧輪幫着求情,看來那緣根禿驢多半可以繼續留在少林。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殺心已動,保不準幾時那賊禿又來找老子的麻煩,萬一老子控制不住把他給宰了怕是後患無窮!

又想着南少林的事,真是越想越心癢難耐,終於忍不住放下飯碗,望着對面的老和尚輕聲道:“師父,我想下山去外面看看,您老人家同意嗎?”

那老僧正要去夾一根青菜,聞言手裡的筷子停在了菜碗邊上,慢慢擡起頭看着小寶,眼神依舊一片『迷』蒙。

小寶直直地盯着老僧,想要在臨走前看出一絲與衆不同之處;二人對視了半晌,小寶泄氣的發現老和尚皺紋密佈的老臉一如平常,除了一道道褶子看不出半點異樣。

只見老僧慢慢放下筷子,緩緩起身顫微微地進了屋;片刻後手裡拿着一個小包袱走了出來,把包袱輕輕放在小寶面前,隨即便默然無聲的坐下來繼續吃飯。

小寶打開包袱一看,裡面卻是幾塊碎銀子,微微一愣,不由眼眶發熱,鼻子發酸。少林寺的雜役僧人都是有工錢的,雖然微薄但也足夠那些有家室的雜役僧人的一家老小填飽肚子。這幾塊碎銀子想必是這老僧多年來的積蓄,龍小寶萬沒想到平日裡這貌似老年癡呆的師父居然會在此時給他銀錢傍身,當下感動得差點流淚。

要知道這回他可不是帶着數之不盡的巨大財富穿越而來的,“前世”另一位寶哥深情膜拜的武俠宗師古大俠早就告訴過世人闖『蕩』江湖也是要錢滴,不然武功蓋世的大俠也會遭遇被餓死的危機!

於是龍小寶眼睛溼溼的望着朝夕相處快一年的老和尚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喚出一聲:“師父……”

(馬上就要下山了,寶哥精彩紛呈的江湖歲月就要正式開啓了,肥佬相當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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