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德高望重

川地艱險,蜀道難行,易守難攻。時已夏末秋初,山林茂盛,鬱鬱蔥蔥。

冷苞、鄧賢引軍距雒城六十里依山傍險紮下兩座寨子,自以爲漢軍不熟川路,只要把住隘口,足以拒退漢軍,可保雒城無憂。豈料龍小寶引軍而至,穿山越嶺,涉水搭橋,輕車熟路的便摸到了二將寨子左近的山林中——這當然全賴張鬆獻的那幅“西川地理圖”的功勞。

小寶率軍隱於山谷旁的林子裡,傳令來日三更造飯,四更結束,五更進兵。軍士得令,飽餐一頓,馬摘鈴,人銜枚,卷旗束甲,悄無聲息的便去劫寨。

寶哥當然知道冷苞、鄧賢早有準備,心中早有計較——令“黑甲軍”換上輕甲,以弓箭騎射佯攻左寨擾敵,自家卻領着兩千精兵埋伏在右寨附近,伺機而動。

雖說山路狹窄,“黑甲軍”不能身披重鎧,發揮其決勝千里,無堅不摧的特長;但這些遠比尋常士兵精悍強壯十倍的傢伙個個都是武藝高強之輩。經過多年的苦練,在龍小寶這個變態的“摧殘”下早已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遠攻近戰,均是得心應手。

冷苞沒想到漢軍中竟有兵士可以縱馬在山林間如此來去如風!更令他鬱悶不已的是,這幫傢伙個頂個的都是神箭手!

漫天火箭,如雨而下,黑夜中竟也是箭無虛發!不消片刻,寨中火光四起,軍士死傷甚多!

冷苞大怒揮軍而出,“黑甲軍”完全沒有往日只進不退,一往無前的鐵血肅殺之氣——冷苞引軍方出,這羣黑夜中的“幽靈”便呼嘯而去,在山林穀道間縱馬如飛,逃之夭夭。

冷苞見狀急回軍救火,這幫孫子便像隱匿在黑夜中的鬼魂一樣復又殺出,一改平日沉默寡言的冷酷作風,大呼小叫着趁火打劫,繼續弓箭齊發,助長火勢。

如此不消兩三趟,川軍營寨已盡火起;冷苞眼看救援不得,頓足怒吼,決定棄寨殺出,咬牙切齒地發誓要將這夥無恥到家的漢軍斬盡殺絕!

忽聞外面人喊馬嘶,一軍殺到,火光中望見這隊人馬打的正是鄧賢的旗號——卻是鄧賢在右寨見左寨火勢大盛,恐冷苞有失,便引本部兵馬前來救援。

沒等鄧賢的援軍迫近,與冷苞來個兩下夾擊,裡應外合,“黑甲軍”二話不說直接撒丫子跑路。

川軍追之不及,冷苞氣得破口大罵,無奈只好與鄧賢合兵一處,望右寨迤邐而行……

及近右寨,鴉雀無聲。冷苞心疑問鄧賢:“寨中怎會如此安靜?”

鄧賢亦是摸不着頭腦,方要傳令暫歇,使哨騎查探,忽聞黑夜中破空之聲大響,一箭射至,正中前胸!

冷苞未及反應,身旁的鄧賢早已翻身落馬,一命嗚呼!

黑夜中火光四起,一將驟馬而來,手舞長戟,一聲暴喝,聲若巨雷:“冷苞納命來!”

冷苞大驚失色,未戰已自心怯。那將勢如閃電,如一道金紅色的流光瞬間殺至——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棺材見了都要開蓋的龍小寶!

小寶當頭一戟劈落,將“鬼神戟”使成了“青龍刀”!

冷苞倉皇橫槍招架,但聞一聲響,其槍已折,大好頭顱竟被劈成了兩半!

寶哥可沒有劉備的軟心腸,妄想用他標榜天下的仁義品德感化冷苞,結果卻只換來幸保一命的冷苞反戈一擊,差點被這傢伙決開涪水淹了劉備的大軍——似這等反覆無常的小人留着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乾脆殺之了事。

演義中冷苞還與魏延戰了三十回合不分勝負,可見其不負川中名將之譽。只可惜如今碰上的是神勇無敵,不擇手段,開着外掛,厚顏無恥的寶哥,其結果只能是可想而知的悲劇了!

這廝根本沒有擺開陣勢,光明正大的討敵搦戰的概念。一聲不吭的拉開“震天弓”,一箭就要了鄧賢的小命;然後趁着冷苞大吃一驚,頭腦發熱的一瞬間,先以堪比佛門“獅子吼”的超級大嗓門震住了本就心慌意亂的冷苞;然後依仗“兔爺”如飛的速度,自身強橫霸道的蠻力,一照面便將因爲心慌意亂,功力已剩不下三成的冷苞斬於馬下!

本來就是一場偷襲戰,還要明刀明槍地擺開陣式一決高低,這他媽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傻叉纔會這麼幹!!

川兵一見自家的二位將軍頃刻間便已死於那“金光閃閃”的敵將之手,發一聲喊便要四散奔逃。不想四周忽然燃起數千支火箭,就像擇人待噬的怪獸的眼睛對準了他們!

右寨的川軍還不覺得太過恐懼,左寨的川軍登時嚇得肝膽欲裂!

那幫箭無虛發的妖魔鬼怪又他媽來了!!

也不知是哪個心地善良的傢伙直着嗓子吼了一句:“大家千萬別亂跑!他們都是神箭手!!”

這下子本欲逃跑的川兵立刻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左寨的哥們兒此時恰到好處地紛紛高舉雙手,齊聲吶喊:“吾等願降!”喊完了還不忘連聲催促猶自不明其故,搞不清狀況的右寨兄弟們趕緊效仿自己英明的選擇,馬上投降。

於是乎,冷苞、鄧賢麾下殘餘的七八千人馬就這麼糊里糊塗地繳械投降了!

寶哥樂壞了,教左右豎起免死旗,但凡川兵倒戈卸甲者,均不許殺害。又傳令道:“汝川人皆有父母妻子,真願降者充軍,不願降者放回!”當下川兵歡聲動地,大半盡皆願降。

當獲得全面勝利之後,寶哥是不介意學習一下老劉同志的仁義之風的。

在三國亂世,普通士兵們還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寧死不屈的精神;也沒有什麼民族地域的概念,總之誰拳頭大,名聲響,就跟着誰準保沒錯——反正都是爲了吃飯,在哪吃不一樣啊!

就此寶哥的兵馬從五千變成了一萬多,這廝也不急於進攻,只在雒城四十里外安營紮寨,靜候龐統的到來。每日教手下的精兵操練投降的川軍,日常生活,一視同仁,伙食優待,兼且提前發了一部分軍餉。

吃飽喝足,手裡有錢的日子誰不想過呀!那些投降的川兵徹底被寶哥的小恩小惠感動的死心塌地了……

劉璝、張任聞報冷苞、鄧賢已死,所統兵馬大半降漢,心中大驚!急使人報與成都求救。劉璋聞知折了兩員大將,慌忙聚衆商議。其舅氏吳懿請纓去守雒城;又保舉吳蘭、雷銅二將爲輔。劉璋大喜應允,點齊兩萬兵馬來到雒城。

劉璝、張任接着,具言前事。吳蘭不服,便出關搦戰。結果在寶哥馬前不過五合,便敗下陣來!

掠陣的雷銅憤然又出,不過七八合,便教寶哥打落兵器,大敗而回!

寶哥也不追趕,自領兵馬回寨;城上觀戰的劉璝、張任、吳懿均是大驚失色,愁眉不展。便傳令加緊防禦,日夜堤防漢軍攻城。

張任又與劉璝、吳懿商議,說城東南山僻有一條小路最爲緊要。爲防漢軍於此處偷襲,願親引一軍守之。

這條小路自然就是演義中龐統的葬身之地——落鳳坡所在之處。張任於此守候數日,龍小寶只是按兵不動,全無動靜,半個鬼影也無。時間一長,張任不免暗自心焦……

這個時候,龐統和典韋已經成功取下了巴郡。

當初劉璋遣使請劉備入川以拒張魯時,巴郡太守嚴顏聞訊曾喟嘆道:“此所謂獨坐窮山,引虎自衛者也!”

後聞劉備設計殺了楊懷、高沛,據住涪關,屢欲提兵往戰,又恐這條路上有兵來犯,乃不敢輕動。當日聞報龐統引軍已至關前,便點起本部五六千兵馬前去迎敵。不想典韋在彼,嚴顏雖老當益壯,但豈是典韋敵手!當下大敗而回,就此堅守不出!

典韋連日罵陣搦戰,嚴顏只是不出;漢軍攻城,又取之不下。龐統便教軍士四下砍打柴草,尋覓路徑,不再搦戰。

嚴顏在城中,連日不見漢軍動靜,心中疑惑,着十數小兵,扮作龐統派遣的那些砍柴的軍士,潛地出城,雜在軍中,入山中探聽消息。

當日諸軍回寨,典韋坐於帳中,頓足大罵:“嚴顏老匹夫,氣煞我也!”只見帳前三四人道:“將軍不必心焦;這幾日打探出一條小路,可以偷過巴郡。”

典韋故意大叫:“既有這個去處,何不早說?”衆人迴應近日方纔探出。

忽有小校來報:“軍師有令:今夜二更造飯,趁三更明月,拔寨而起,人銜枚,馬去鈴,順小路而行。”

典韋佯裝大喜,吩咐左右:“我自前面開路,汝等依次而行,今番定要生擒嚴顏老匹夫!”

探細的軍士聽得這個消息,盡回城中報與嚴顏。嚴顏聞報大喜,便教軍士準備赴敵,今夜二更也造飯,三更出城,伏於樹木叢雜之中。待典韋過咽喉小道去了,車仗來時,只聽鼓響,便一起殺出!

當夜川軍盡皆飽食,披掛停當,悄悄出城,四散埋伏,只聽鼓響。嚴顏自引左右將領,伏於林中。

約三更後,遙望見典韋親自在前,持戟縱馬,悄悄引軍前進。行不過三四里,背後車仗人馬,陸續進發。嚴顏看得分曉,便教一齊擂鼓,四下伏兵盡出!

嚴顏正要搶奪車仗,背後一聲鑼響,一支軍掩殺而至。當先一員大將,騎大宛馬,使“黑焰戟”,形似魔神,正是典韋!

原來先過去的“典韋”乃是龐統在軍中找到一個與典韋面貌相似的軍士假扮的,料想嚴顏必擊鼓爲號,龐統反教鳴金爲號。只聽鑼響,則諸軍齊出!

此時四下裡鑼聲大震,漢軍蜂擁殺來!嚴顏見了典韋,舉手無措,交馬戰不十合,竟被典韋賣個破綻,生擒活捉!

川兵見嚴顏被捉,大半倒戈而降……

龐統取了巴郡,教休殺百姓,出榜安民。後又假意欲怒斬嚴顏,反遭嚴顏怒叱。龐統見嚴顏聲音雄壯,面不改色,寧死不屈,乃回嗔作喜,親解其縛,扶至正中高坐,低頭拜道:“吾素知老將軍乃豪傑之士,今乃百聞不如一見!適才言語冒瀆,幸勿見責!”

嚴顏感其恩義,乃降。龐統問入川之計,嚴顏道:“敗軍之將,得蒙厚恩,無以爲報。願施犬馬之勞,不需張弓只箭,徑取成都。”

龐統驚喜問之,嚴顏乃道:“此去雒城,凡守禦關隘,盡歸老夫所管。官將盡出於吾門下,軍士盡在掌握之中。今感厚恩,老夫當爲前部,所到之處,盡皆喚出拜降!”

於是龐統便命嚴顏爲前部,典韋領軍隨後。凡到之處,果如嚴顏所講,盡皆喚出拜降。有遲疑不決者,嚴顏便道:“我尚且投降,何況汝乎?”當真是一路望風而順,不曾廝殺一場。

龐統萬分欣喜,心中卻也暗自稱奇龍小寶果然一語中的。這老嚴同志果然德高望重,人脈深厚,得他一人就如同得了半個益州……

且說劉備遣關平返回荊州置信孔明請援,諸葛亮當即着手準備兵馬糧草。除了劉備的手書之外,關平還帶來了龍小寶的一封密信。諸葛亮看完之後,不由眉頭深鎖,對小寶所言既感吃驚,又覺疑惑。

龍小寶信中的話不多,但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主公教關平送信,其意在於告知軍師走後,留關羽鎮守荊州。但關羽性傲剛烈,自視甚高,當再遣一員智勇雙全的上將輔佐,以保荊州平安。

這話的意思諸葛亮很明白,龍小寶擔憂的是自己一旦離開荊州,關羽大權獨攬,無人可以節制與他。關公極其高傲,諸葛亮在時自然言聽計從;孔明若去,則關羽必然剛愎自用,不聽人言,獨斷專行。孔明暗忖雲長雖有勇有謀,威震華夏,但小寶信中所言的確不可不慮。且其信中已隱隱指明所選,若論智勇雙全,除了子龍何人敢當!

趙雲從劉備於患難之中,其聲望不在關羽之下;與劉關長亦是情逾骨肉。他的意見關羽還是會採納的,只要臨行前密謂趙雲一些萬全之策,料想荊襄九郡可保無虞。

這件事並不足以讓孔明驚訝,驚的是小寶書信中所說的第二件事——糜芳、傅士仁貪杯好酒,不擅軍事。且性躁膽弱,並無大義可言。主公取下西川之後,江東必然惶恐,孫策、周瑜極有可能來犯荊州。曹操亦不會坐視不理,即便他信守承諾,恐也會暗中相助吳軍,不可不防。若吳、魏聯手,荊州勢微,當危難之時,糜、傅二人極易被離間受降,臨陣反戈。所以此二人只好隨軍出征,萬不可令其鎮守荊州關隘,久必成患,望軍師慎重。

諸葛亮對於龍小寶“未卜先知”的能力已經屢見不鮮,雖然依舊搞不清楚這廝爲何如此“能掐會算”,但還是爲防萬一,決定聽從龍小寶的建議。當即決定令張飛、糜芳、傅士仁隨軍前往葭萌關;令文官簡雍、伊籍、糜竺,向朗,武將廖化、關平、周倉、裴元紹輔佐關羽;又令趙雲爲荊州副帥,總鎮南郡、公安,當咽喉要道。

那廖化是在劉備入川后不久,自引一軍來投關羽,現在關公帳前任職。

當日孔明將印綬交予關羽,留下八個字叫關羽銘記在心——北拒曹操,東和孫策。又傳趙雲獨入後堂叮囑再三,秘授機宜。子龍認真記下,領命而去,諸葛亮這才稍覺安心。

是夜孔明難以入睡,披衣而出,習慣性的夜觀天象。卻見將星不穩,一如數日以來所觀,搖搖欲墜,心中頗爲擔憂龐統的安危。只是那將星之下隱有云霧繚繞不散,穩穩托住了將星,其中尚有變數,孔明乃愁思略減。又在心中暗自思量攻取益州之後的軍政策略,曹操、孫策會有哪些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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