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火入魔

龍小寶入山時正當盛夏,轉眼半年一晃而過,眼下已是深冬時節。連綿起伏的終南山也披上了銀裝素裹的冬裝,大山深處的溫度頗爲寒冷,不過這點寒意對小寶來說已算不得什麼。

半年來未曾剪髮剃鬚,加上那件僧袍早已破舊不堪,這貨衣不遮體,形同野人。若非離開少林寺時換洗的內『褲』多帶了兩條,怕是他早已變成了一頭在這深山老林裡“『裸』奔”的大馬猴。

王重陽刻在石壁上的《九『陰』真經》雖只一小部分,但基本都是出自上卷。那真經上卷着重於內外功修煉之法,諸般武學的法『門』訣竅,下卷纔是各種實戰武功招數。王重陽還特意將一篇《九『陰』真經》的內功心法『精』義刻在石室中留給後人,龍小寶照此心法苦修半載居然進步飛快,便是原先所學的少林絕技也相應的進境許多——想來除了這貨“超人”的腦細胞導致悟『性』奇高,還是得感謝白癡小和尚給他打下了堅實的武功底子。

周身經脈『穴』道大半暢通無阻,自身本就真氣充沛,加之這“九『陰』真氣”的修煉之法似乎與小寶天生契合,當真是事半功倍。雖只半年,重陽真人留下的石刻真經已被小寶融會貫通,他也終於決定下山而去。

這一天起身後,小寶用當初喬裝樵夫上山時用來裝『門』面的那柄斧頭蘸着清水把滿臉鬍鬚剃了個乾淨,內力到處磨得鋥亮的斧頭不亞於一柄鋒利的剃刀;然後又跳進那條連通暗河的小溪,從頭到腳好生沐浴了一番。半年時間他的頭髮也長出來了,披散開來剛好蓋住了臉頰,總算告別了光頭和尚的苦『逼』歲月。

日正當空,空氣雖然寒冷,這天氣倒是十分晴朗。小寶一如既往做足功課,只待晚間再去瞧瞧楊過和小龍『女』,翌日天明便悄然離去。

就在那棵蝸居了幾個月的大樹下,龍小寶從頭至尾演練了一遍《九『陰』真經》裡的武功,然後便靜坐於茂密的草叢中,運轉九『陰』真氣。

一股『陰』柔的真氣在他體內經脈中緩緩流轉,察覺到內力似乎又有所進境,與日俱增,小寶心頭暗喜。豈料方纔吐納運勁了九個大周天,突覺丹田一動,一道至純至陽的真氣猛然噴薄而出,急速涌入奇經八脈,瞬間便與九『陰』真氣糾纏在了一起!

往日有《易筋經》調和,龍小寶體內的『陰』陽二氣原本互不侵犯,不知爲何今日竟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狠狠掐在了一處,這可苦了猝不及防的寶哥!

但覺體內『陰』陽二氣如江河奔流,相互撞擊;又似兩頭怪獸急『欲』互相吞噬,小寶耳中竟能聽到體內隱隱傳來的陣陣轟然巨響,彷彿有百名大漢用鐵錘在不停敲打他的周身經脈,身體剎那間便僵硬如鐵,劇痛難當,忽冷忽熱,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這貨雖是個穿越男,可他又懂得什麼武學原理。況且這個世界原本應該是金大俠虛構的武俠世界,龍小寶連自己是否還身在地球都搞不清楚,縱使他的腦海裡存儲着無數現代知識,甚至是輝煌燦爛的宇宙文明,又怎會有一個原本是憑空想象,不可能存在的世界裡的武功見識!

突然陷入巨大危機的龍小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原來《俠客行》裡石破天修煉『陰』陽二功導致水火不容累及生命這種狗血到家的事真他媽的存在!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向喬大哥好好請教一番如何平衡『陰』陽二氣的心法了!

只是如今想明白也他孃的一切都晚了……

體內的『陰』陽二氣越來越盛,在小寶的奇經八脈折騰了一番後,忽然又竄進了十二正經。這貨頓時再也承受不住火燒油煎,寒熱『交』迫的巨大痛楚,不由痛苦的呻『吟』出聲——好在此時楊過和小龍『女』還躲在古墓裡的寒『玉』『牀』上睡大覺,不然就能當場抓住這個偷窺了他們整整半年之久的無恥之徒。

就在龍小寶痛得『欲』仙『欲』死,兩眼模糊,眼看『性』命危在旦夕之時,數丈外的一顆大樹後忽然轉出一人,直直的走到他面前。小寶畢竟曾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屍山血海的廝殺早已把他的神經磨練的比鋼絲還要堅韌。雖然『肉』體上的痛苦簡直如同身受剮刑,但他的意識還能勉強保持清醒。此時忽見有人出現,竭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來人的樣貌。

那人身材高大,似乎是要故意迎合小寶的想法,彎腰低頭,一張大臉湊到小寶眼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二人的鼻子尖都快碰到一起了,小寶終於大致看清了來人的樣貌——滿頭『亂』發如被雷劈的稻草,滿臉鬍鬚虯張,鼻子嘴巴都被淹沒其中看不清楚,只有一雙眼睛彷彿探照燈般亮得怕人,看上去這人的腦袋就像一個大刺蝟。

體內猶在翻江倒海,渾身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燃燒,內息鼓『蕩』如沸,小寶感覺自己這副本來就很豐滿的『肉』身彷彿在不斷膨脹,似乎下一秒就會變成爆碎的氣球,四分五裂。此時雖然勉強看清楚了來人的樣子,卻哪還有『精』神思考金大俠書中哪位大神的形象會如此出位,只能眯着眼睛與那人對視。

小寶不知他此時的麪皮忽而赤紅如火,忽而『陰』氣森森,痛得鼻歪嘴斜,肌『肉』扭曲,好不嚇人。然而那人對他“猙獰”的形象恍若視而不見,鬚髮糾結的大腦袋向後略縮了縮,忽然開口道:“你這傢伙練得什麼功夫?好像『挺』厲害的啊!”

全賴丹田中尚存的一口《易筋經》的『精』純真氣小寶才能熬到現在還沒有經脈寸斷,不死即廢。此刻『迷』『迷』糊糊的聽那人如此說法,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卻死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在心中痛吼——厲害你爹個蛋!天下有哪一『門』功夫如老子這般倒黴居然能把自己活活練死!

那人側頭仔細看了看小寶,伸指到他的鼻管下一探,只覺小寶鼻孔中噴出的氣流陣熱陣寒,當下輕咦一聲道:“水火不能相濟,龍虎不得相會,看來你是走火入魔了!”

話音方落也不管小寶答不答應,並起食中二指閃電般連點了小寶一十九道大『穴』,隨即一掌按住小寶的氣海膻中,掌心一吐,一股渾厚霸道,沛然不可抵禦的強大內力轟的一下涌入小寶的體內。

這股雄渾的外力方一進入小寶的經脈,本來鬥得不可開『交』的“九陽真氣”和“九『陰』真氣”突然一致對外,兇猛的撲了上去,試圖是要將那人輸入小寶體內的真氣趕出屬於它們的地盤。

三道真氣正好『交』匯於氣海膻中,便如一條大江猛地撞上了兩道洪流!

雙方真氣剛一接觸,那人忽然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九『陰』真經!”

這一聲大吼直震得四周十數棵參天古樹瑟瑟發抖,便如平地響了一聲霹靂。只見那人將手掌擡起,卻是不問青紅皁白狠狠一掌擊中了小寶『胸』口!

一道排山倒海般的掌力衝入龍小寶體內,剎那間竟生生擊潰了一『陰』一陽兩道真氣!

小寶頓覺『胸』腹間如同引爆了一顆小型原子彈,霸道無雙的雄渾掌力如同原子彈爆炸後的衝擊『波』一般瞬間擴散開來,這貨感覺五臟六腑都似乎被切割成了碎片!

此時便顯出《易筋經》的無上妙處——雖然小寶的內力遠遠不及那人渾厚,但卻堅韌到了極處,論起『精』純入微就不是那人可比的了!

《易筋經》的內力雖然護住了小寶的臟腑,救了他一命,但那些被打散的『陰』陽二氣似乎一下子不見了蹤跡,散於諸『穴』百脈,再也無法匯入丹田!

而那人強行注入小寶體內的恐怖之極的掌力無從宣泄,便在百脈『交』會的氣海膻中爆了開來,霎時小寶的氣海便如同被無數把鋼刀切割劈斬的支離破碎!

小寶受那人當『胸』一掌,身子頓時後仰翻出,狠狠撞到了身後的粗壯樹幹上,頓時雙眸暗淡無光,臉『色』灰敗不堪,口中更是鮮血狂噴,但體內的無邊痛楚也同時散於無形,被封住的大『穴』一一解開,一條老命算是撿回來了。

那人見自己使出生平最得意的絕學一掌竟沒打死小寶,心中也是大感驚訝,當下便不再繼續施以辣手,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軟綿綿癱倒在大樹下劇烈喘息的小寶,也不說話。

《易筋經》的內力在小寶體內自動流轉,爲其療傷;但是小寶氣海膻中已遭重創,那股真氣運行到此處便遭堵塞,如何能運轉周身,只得悻悻而退,歸於丹田。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小寶昏沉的意識逐漸清醒,想要站起身來,渾身卻無半分氣力。試着催動丹田中的真氣,卻發現真氣損耗甚巨,流轉到『胸』口處便再難通過;而且朝夕苦練出來的『陰』陽二氣更是全然不知所蹤,一身武功竟似差不多廢了!

這一下打擊何其沉重,饒是龍小寶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此刻也是心傷『欲』死!

慢慢仰起頭來望向救了他一命,同時也幾乎廢了他一身武功的罪魁禍首,小寶神情複雜,真是不知該感謝那人的救命之恩,還是該把他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此時日已漸向西垂,從他體內真氣造反開始到現在已過了半日。那人見小寶醒來,便又走到他近前,蹲下身來道:“你從哪裡學來的九『陰』真經?”

小寶意識清醒,聽那人說話語音中鏘鏘然似有金屬之聲;目光也不再模糊,又見那人滿頭『亂』發半黑半白,顯然年紀已經不小了。突然靈機一動,想起那人站着時手長腳長,藉着透過繁茂樹冠的斑駁陽光仔細端詳兩眼,頓時發覺那人眉宇間似與中原漢人微有不同。

一念及此,小寶心頭猛地一跳,想起一人,頓時心頭一凜,反問道:“那你又怎知道我練的是九『陰』真經上的武功?”彈指間小寶的心思不知轉了多少下,心知若是所猜不錯,言語間須得倍加小心。

那人大嘴一咧,『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嘿嘿一笑道:“十餘年前華山論劍時老子便悟通了《九『陰』真經》上的絕世武功。方纔與你這小娃的真氣稍一接觸便知是《九『陰』真經》裡的心法,那有什麼稀奇!”言下頗爲得意。

小寶面『色』一變,故作驚駭之狀,掙扎着坐直了身子,說道:“華山論劍,五絕爭雄,那時百年來最傳奇的武林佳話,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這小娃也曉得華山論劍,五絕之名!哈哈……”洋洋得意地笑了幾聲忽然面『露』疑『惑』之『色』,茫然自語道:“我叫什麼來着?嗯……華山論劍……我是誰?哎呀,我的名字怎麼想不起來了……”

只見那人神情越來越顯煩躁,起身不住走來走去,十指緊抓『亂』發苦苦思索,小寶坐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那人煩躁之『色』越來越濃,最後神情已如瘋癲,眼中『精』光大盛,忽然怪叫一聲,頭下腳上,以手撐地,疾行如飛,原地兜了兩個圈子,口中不斷低吼“我是誰……”,猛地翻身而起,雙掌平平推出,只聞一聲巨響,卻是兩道凌厲之極的掌風擊中了附近一棵大樹,只打得那堅逾鐵石的千年古樹“皮開『肉』綻”,葉落如雨!

龍小寶看得目瞪口呆,心想這一掌如此猛惡,若是打到人身上哪裡還有命在!心中暗自慶幸居然能在此人掌下撿回一條小命,當真是佛祖保佑!想到此處方覺天寒地凍,重賞之下更是難熬,不由遍體皆是冷汗。

又想黃昏將至,楊過和小龍『女』說不定已經醒來。雖說古墓幽深,但難保他二人一點沒有察覺,不由心下大急。

那人雙掌推出後四肢伏地,忽然雙足發力一蹬,身子便如一隻巨大的蛤蟆跳了過來。眸子裡異光閃動,望着小寶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此時小寶心中九成九已猜出此人是誰,見他目中隱含殺氣,知道此人心狠手辣,現下又神志不清,若是說錯了半句恐怕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心念急轉道:“晚輩年紀小,自不知前輩的名字……”

那人聽小寶這麼一說,目中兇光暴漲,似乎伸手便要殺人;小寶急忙又道:“但晚輩卻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幫助前輩恢復記憶……”話未說完,那人一把抓住小寶的手臂,低吼道:“是哪裡?”

此時小寶武功全失,已沒了“九陽神功”護體,只覺那人五指如鋼抓,強忍着手臂傳來的劇痛答道:“華山之巔!”

那人目中忽又『露』出茫然之『色』,歪着頭問道:“爲什麼是華山之巔?”

“前輩曾說當年於華山論劍,說不定故地重遊便能想起往事。”小寶順嘴忽悠,此時一心只想讓這大漢帶上自己速速離開此地。

沒想到那人聞言頓時面『露』喜『色』,口中喃喃自語:“對,對對……應該去華山……”說着突然一把抓起小寶,如提嬰兒,騰身飛起數丈,足踏大樹枝幹,縱躍如飛,形如大鳥,眨眼間便消失在無邊森林中。

小寶與那人剛走片刻,楊過和小龍『女』便尋到了剛剛二人所在之處。

楊過目光一掃,驚道:“姑姑,你看!”

小龍『女』順着楊過的手指看到了被那人掌風掃中的大樹,見樹幹上掉了好大一塊厚厚的樹皮,微蹙眉尖道:“什麼人有如此渾厚的掌力?便是全真七子也是遠遠不及。難道是其他『門』派的絕頂高手來了不成?”

楊過見小龍『女』低頭思索,笑道:“姑姑,咱們古墓派除了全真教那些牛鼻子外江湖上無人知曉,便是有絕頂高手到此多半也是來找全真教的麻煩,姑姑何必擔憂?”

小龍『女』微微一笑,心中釋然。楊過無意中擡頭觀望,喜道:“姑姑,你看樹上好像有一間小屋呢!”

小龍『女』擡頭一看,果然『交』錯的樹枝間隱約可見一座小屋,又知楊過少年心『性』,微笑道:“過兒,咱們上去看看。”楊過歡喜叫好,當先施展輕功,縱身而上,小龍『女』緊隨其後。

古墓派輕功天下無雙,二人功力雖淺,但輕身功夫已是相當了得。幾個起落已到樹頂,見那木屋雖小,卻建造得頗爲結實。楊過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仰面躺下,不由讚了一聲:“妙啊!”

小龍『女』也是好奇的打量着小小樹屋,思量着是何人會異想天開的把房子蓋到樹上,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有心也鑽進去躺一下,卻見空間有限,自己進去勢必要和楊過緊緊挨在一起。雖然二人早已情愫暗生,但他們一個年少,一個單純,並不知道相互愛慕之情如何。小龍『女』隱隱覺得便是和楊過躺在一起這般親密亦無不妥,但終究難免羞澀,便坐在承載木屋的大樹枝上,目眺遠方,一雙『玉』『腿』輕輕搖晃,聽着楊過輕哼着家鄉的小曲,只覺心中說不出的平安喜樂……

(明後兩天恐怕沒時間更新了,因爲孩子們的節日到了。在此祝福所有爲人父母的書友和讀者大大們心愛的小寶貝健康快樂成長,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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