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上輕輕的一吻讓他看到兩人親近的希望。?仲世煌很想借此機會和趙樹青一起看看水鄉勝景,談談風花雪月,進一步消除隔閡,增進感情,奔向共效于飛的光明大道,但現實是殘酷的,作爲基地一把手,他每天自由的時間比當凌天集團總經理時期還要短,跟耿頌平說了會兒話,連一起吃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了。
溫故將人送到門口,看着他上車,仲世煌戀戀不捨地抓住他的手:“你幾點回來?”
溫故算了算上午的效率,數了數下午的人數,得出六點這個結論。
仲世煌嘆息道:“那時候我還不能走,不能來接你。”
溫故點頭表示瞭解。
仲世煌捏住他的手緊了緊:“你會想我嗎?”
被扣住的手腕微微僵硬,溫故對近乎於索求表白的逼問有些無措。
仲世煌突然笑了:“我是不是有點像怨婦?”
溫故臉上發燙,不透風的面具將熱氣裹在裡面,溫度層層疊加,越來越高,蔓延至耳朵,脖子,好似整個人都散發起紅紅的光。
仲世煌鬆開手:“我也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自己。”
失去得太慘烈,等待得太漫長,復得得太不確定,他急於尋求一個肯定的答覆,哪怕方式令他看起來……風度欠佳。
溫故不知如何安慰。仲世煌雖然還沒有開始修煉,但他此時此刻的情緒波動對修煉者來說,十分危險。深陷於情與欲,是魔修的標誌。因此在對方飛昇之前,他並不打算過多的糾纏於情|欲之中,畢竟魔修之路比一般修真者要難得多,可如今的情況顯然並不掌控在他的手中。
見他毫無表示,仲世煌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他慢悠悠地發動汽車,踩下油門前,突然扭頭道:“你知道的,怨婦不能容忍出軌,那會令我們發狂。別人靠你太近就一腳踢飛,算我的!”
車飛馳而去,仲世煌打定主意將浪費的時間從公路上找回來。
留下溫故站在原地繼續沉思。
他突然意識到,就算仲世煌答應修仙,讓他飛昇成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路,還很漫長。
辣手黑藏身地叫狗尾村,在蕤水下游,一面靠山,一面靠水,一面通國道,一面出去就能上高速,水陸都通,進出方便,不容易圍堵。
仲世煌當上基地領袖靠的是強大的財力以及異能,對軍事一竅不通。孟瑾更不用說,連異能都沒有。要不是鄭晟羽在末世初期就爆發出強大的異能,且一直守在他身邊,他甚至活不到現在。
耿頌平開的是保全公司,現在乾的也是防守工作,防禦比進攻在行,所以進攻狗尾村的事情被許長生死皮賴臉地攬了過去。
他的理由十分充分:“我當過兵,沒人比我更知道怎麼打仗!”
這句話被仲世煌等人回來吐槽很久。
周伏虎說:“我活了這麼久,才知道全國就他一個兵。我以前在閱兵大典上看到的都是臨時工嗎?!”
孟瑾說:“真看不出他穿墊肩都塌的肩膀竟能扛起國防大任。”
耿頌平問仲世煌道:“你怎麼看?”
仲世煌道:“當初喪屍潮的時候,他是跑得最快的一個吧?”
“不但跑得快,還帶走了一車的物資。”對這些舊賬,孟瑾記得一清二楚。
仲世煌道:“每次出去接應難民,他是藉口最多的一個吧?”
孟瑾道:“沒記錯的話,他老媽每年都在無藥可醫的重病和中氣十足的吵架中來回折騰五六次。”
仲世煌道:“一個將三十六計走爲上計的兵法貫徹得這麼徹底,又孝感動天的人,我實在想不出阻止他的理由。”
周伏虎道:“這還想不出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這次這麼積極,一定有陰謀。”
耿頌平和孟瑾都看他。
周伏虎疑惑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耿頌平道:“你沒說錯,你說得太對了。被你這麼一說,我們茅塞頓開啊!”
周伏虎看着他戲謔的笑容,臉上一紅:“你們都看出來了吧,那還讓他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孟瑾笑眯眯地說,“你們儘管去,虎城有我和我老婆留守,你們放一萬個心。”
耿頌平道:“不是老公嗎?”
孟瑾得意地笑,拍拍他的肩膀:“耿老弟,這就是你每年過11月11日,我過2月14日的原因啊。”
耿頌平被酸得牙疼。
仲世煌還沒表態誰帶隊清剿辣手黑,許長生就自說自話地帶着計劃書過來開戰術會議。孟瑾去小賣店買了兩包瓜子,這年頭瓜子是稀罕貨,拿瓜子請客那是相當闊氣。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最後一致通過他的戰略,許長生擔心的搗蛋完全沒發生。
臨走時,許長生對孟瑾和仲世煌意味深長地說:“我們相處的時間還不長,也因工作上的意見分歧而有過幾次不愉快,但大家相逢虎城都是緣分,過去的都讓它過去,以後好好合作,共造虎城繁榮!”
來這一套孟瑾最在行,笑眯眯地接道:“世青基地建立在虎城的確是一場緣分。國家危難,正需大刀闊斧,破舊迎新,幸有許哥這樣心胸廣闊,海納百川之士與我等同心協力,方有基地今日成就。”
許長生笑得苦,暗道:要不是你們帶着大批異能者兵臨城下,我早把你們趕回龍城旮旯去了,還幹你孃的同心協力!
雙方會談不盡滿意,但總算達成共識。
孟瑾將會議資料整理了一下,又與仲世煌他們開了個小會。
孟瑾說:“明日出發,兵分兩路。許長生要是有行動,不外乎兩個目的。一個是佔領虎城,一個是除掉你們。這兩點說起來難其實也容易。基地大多數是虎城人,許長生在這裡的根基很深,他要是登高一呼,估計虎成人會跟着走。他們雖然大多數都沒有異能,但暴動起來的威力絕不能小覷。不過基地目前運行得很好,勞有所得,衣食無缺,想要煽動他們也沒這麼容易。”
周伏虎道:“我怎麼覺得這話正反兩面都被你一個人說完了呢?”
“因爲有智慧的人會往好處想,也會往壞出想,做兩手準備。”孟瑾繼續道:“這裡有我和我老婆在,你們不用擔心。”
仲世煌道:“真發生不可控的事情,不用死守。”
孟瑾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仲世煌道:“但是一定要把我爺爺和樹青帶走。”
孟瑾揚眉:“樹青?仲世煌?世青基地,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仲世煌臉微微一紅。
孟瑾沒打算輕易放過他,不依不饒道:“那句‘世界常青’是蒙我的吧?”
耿頌平笑道:“不服氣的話,你可以建個基地叫羽扇綸巾周公瑾。”
“……”
孟瑾道:“我更擔心你們。許長生帶隊,物資由他負責,雖然決定人手是我們一起討論的,但這批報名的異能者中有相當一批是本地人,他安插人手很方便。另外,還要防止他和辣手黑串通的可能。”
耿頌平道:“辣手黑臭名昭著,他沒必要沾上吧?”
孟瑾道:“有種人說好聽點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說難聽點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你對我說的那句話,同樣送還給你。必要時,不用死守。”
周伏虎道:“聽起來怎麼這麼不吉利呢?”
耿頌平道:“別理他們。他們在展現兄弟之情。”
孟瑾立馬與仲世煌拉開五尺距離:“我只對我老婆有情。”
耿頌平道:“那就說點有用的。”
“好吧。其實我已經對那批物資……”
溫故在治療站呆了兩天,就明白屠刀承受的壓力。
仙氣如真氣,消耗之後會循環再生,但消耗速度太快,再生速度跟不上,就會出現難以爲繼的情況,常常令他感到精疲力竭,回到家就鑽進房間修煉,仲世煌兩次回家都只能看到漆黑的走廊和緊閉的房門。
人在咫尺卻不能觸摸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仲世煌突然有點灰心。
自己明示暗示這麼多次,趙樹青但凡有一點感覺,就應該有所迴應。至少,從承認身份開始吧?或者,翻舊賬也好。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幹晾着又算什麼?
他賭氣地走回房間,過了兩秒,又躡手躡腳地跑去廚房,在櫥櫃和冰箱裡胡亂翻找,終於從櫥櫃最裡面找出一瓶未開封的料酒,旋開蓋子,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再小心翼翼地將酒瓶放回去藏好。
溫故不是沒聽到仲世煌回來,只是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他修仙和情|欲的矛盾,乾脆充耳不聞,誰知對方在門口走來走去之後,直接踹門了。
仲世煌踹得很心虛,轉念想想,這是他家,門是他的,踹壞了也有自己來陪,又理直氣壯起來。
溫故拉開門,就看到仲世煌高大的身影直直地朝自己倒下來。在讓開和接住的選項中稍稍猶豫了下,他還是選擇接住。
仲世煌趴在他肩上,嗅了嗅熟悉的氣息,咕噥道:“還想喝。”
醉了?
溫故僵住。他清楚地記得上次仲世煌醉後發生的事。
仲世煌抱住他,低聲道:“明天要走了,捨不得……”話完,屏息等待他的反應。
溫故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無聲詢問者。
仲世煌自覺地回答:“去打一桶,給樹青報仇。”
溫故沉思。
仲世煌不甘心地張嘴去咬他的耳朵。
溫故身體一縮,從他的懷抱中退出來,一手託着他的胳膊,一手摟着他的腰朝牀的方向送去。
仲世煌:“……”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
想歸想,當溫故將他往牀上推時,他立刻順勢倒了下去,手去勾溫故,卻勾了空。一轉頭,剛剛還在牀邊的人已經到了門外,將門關上了。
“……”
仲世煌想:大概幫他煮醒酒湯去了吧?
他換了個躺的姿勢,默默地等着。
等着。
等着。
……
天亮了。
仲世煌帶着一肚子怒火從房間裡出來,就看到溫故穿着圍兜,端着一碗粥出來,見到他還點點頭打招呼。
“咳,我昨晚怎麼睡在你房間裡?”仲世煌面無表情地問。
溫故指指頭。
仲世煌道:“是我喝醉了?哦,我頭不疼。你昨晚睡在哪裡?我的房間嗎?”
溫故指指沙發。
仲世煌心情更差了。
喝粥的時候,溫故表示吃過了,仲世煌只能肚子喝粥,心情……差差差差差,甚至吃完也沒有搶着洗碗,就這麼看着溫故忙裡忙外。
“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七八天才回來。”
溫故將碗丟進碗櫃,飛快地跑出來,指指自己,指指外面。
仲世煌皺了皺眉:“不行。這次任務很危險……”
溫故向前一步,指指自己。
“我們有傷藥……”
溫故蹲下,擡頭,托腮,眨眼。
仲世煌:“……”
在築基前,溫故還很貪吃,每次想下山吃好吃的就用這一招對付師父,效果不錯,築基之後,師父就免疫了,沒想到用在仲世煌身上竟然也能奏效。
耿頌平看着跟着仲世煌下車的小尾巴,心情複雜:“來送行?”
仲世煌道:“我帶他一起去。”
已經到了如膠似漆,難分難捨的地步了嗎?耿頌平暗示道:“這次任務很危險。”
溫故見他反對,立刻衝到仲世煌面前,指指自己,又指指耿頌平。
耿頌平道:“什麼意思?”
剛和仲世煌打招呼的周伏虎道:“他說他比你強。”
耿頌平:“……”
溫故拼命搖手。
仲世煌從溫故身後挪出半個身子,“他說他是治療系,能救你。”
溫故點頭。
耿頌平:“……”還修煉了心有靈犀技能。
四個人上車,一路開去汽車西站與許長生等人集合。
目前狗尾村人數大約五十上下,有十幾個戰鬥型的異能者,幾十個用來驅使的非異能者。許長生計劃帶四十五個異能者,異能者對異能者起碼能二對一。
但是到了西站後,他們看到了足足十輛車,其中兩輛是大卡車。
“你們都到了?”許長生帶着他的一批手下笑容滿面地走過來,看到溫故,眼神閃爍了一下,“這位就是鬼面神醫吧?歡迎來虎城。”
“鬼面神醫”的綽號讓溫故覺得自己一下子穿越回一千年前那個有江湖有俠客的時代。
耿頌平乾咳一聲道:“這兩輛卡車是送出城外去維修的嗎?”
許長生乾笑道:“老耿就是愛開玩笑。這車我裝着東西呢,你們來看看。”他主動帶人到卡車邊上,掀起蓋着的油布,“吃的喝的,藥,帳篷,睡袋……你知道這世道,到了外面可能連睡得地方都沒有,這次我帶隊,得考慮周全不是?”
耿頌平在油布覆上前,又瞄了眼,沒看出什麼花樣,打了個哈哈道:“以前沒看出許哥是這麼細心的人,嫂子好福氣啊。”
許長生嘿嘿笑道:“這趟任務結束後,咱哥倆好好喝兩杯,你就知道哥哥我是什麼人了。”
耿頌平連聲道:“那是那是。”
許長生道:“走吧,哥哥給你安排了座位,靠窗的。”
耿頌平:“……”什麼東西到末世了都升值啊,靠窗座位都成頭等艙了。不過他還是婉拒了許長生的好意,仍是開自己那輛悍馬。
許長生倒沒勉強他。